第一章

稧子

我問佛:爲什麼總是在我悲傷的時候下雪?

佛說:冬天就要過去,留點記憶!

在二十歲以前,我對冬天的記憶僅僅停留在了溫暖的被子,熱騰騰的熱湯麪,紅彤彤的火鍋,還有那漫天的白雪裡。

可似乎這些記憶對我來說單調了點,所以上天才讓我在這個冬天,留下了那麼多刻骨銘心的記憶!

第一章

如何讓我遇見你,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爲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第一次見到他,似乎一切都很正常,這個城市的冬天纔剛剛開始,街上殘留的葉沫被來往的行人帶走,微涼的風撲在臉上,有些癢,很容易讓人想起年幼時母親柔軟的發蹭在臉上的感覺。

然而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喧鬧聲,驚亂了行人,我看到他們臉上帶着慌亂的神情,爭先恐後的跑向不遠處的大樓裡。人羣中的孩子被推到在街上,哭得哇哇直叫,孩子的母親想要過去,卻被人羣擠着往前走,眼睜睜的看着離自己不過十來米遠的孩子被人羣踩來踩去。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這樣的慘劇竟然發生在我身邊,而我卻無法阻止,只能順着人羣涌進大樓,然後被推搡到角落裡。耳邊是人羣的尖叫聲和慘呼聲,可我什麼也看不到,記憶出現斷層,連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直到一聲慘呼聲把我拉回來,神志逐漸清明起來,而眼前的畫面卻讓我不寒而慄,閃着銀光的刀在空中舉起,落下,然後被染成紅色,猩紅的血飛濺,爬上持刀人臉頰,猙獰而恐怖,他突然衝着我一笑,我一時忘了反應,直到他朝我舉起刀時才反射性的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聲,然後昏了過去。此後的事我便一無所知,只知好像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現場的血腥味還沒有散去,家屬悲痛欲絕的哭泣聲和大樓廣播裡傳來的冰冷女聲充斥耳中:“今日下午兩點,南河街發生****襲擊事件,至今已有二十七人死亡,八十一人受傷,目前已抓獲十名犯罪分子,還有三名犯罪嫌疑人還在抓捕中,請各位市民注意,儘量不要出門!”,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鮮血淋漓的臉,出乎意料的我並沒有尖叫出聲,或許是察覺他對我沒有惡意,只是啞着聲音問道:“他們走了嗎?”

那人半蹲在地上,從鮮血淋漓中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用最滲人的面孔說着溫柔的話語:“走了,你沒事吧?”

或者是因爲恐懼,又或許是劫後餘生的慶幸,神經已經崩潰的我抱着這個陌生人就這麼哭起來,眼淚鼻涕全抹在他的外套上。

他有些尷尬,壓低了聲音:“喂,我說,你這樣別人會以爲我在欺負你!”

他的話並沒有作用,眼看着我哭得越來越大聲,只是無奈的任我抱着他哭。

好像多年沒流過的眼淚都一股腦的從眼眶中涌出來,擋都擋不住,我第一次知道我原來可以這麼能哭,等鎮定下來後,已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我擡起頭,看着他灰色外套上的被濡溼一片的水痕,臉一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嘴裡只會重複那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

他站起身來,似乎腿還在發抖,面上卻是鎮定的神情:“沒關係,你沒事了,那我就走了!”

我看着他抖着腿走進電梯,竟然就那麼笑起來,看着大堂裡那些詫異的眼光,估計是以爲我受了太大的刺激,神經錯亂了,我訕訕的停了笑,想起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猛地站起身來,卻忘了自己跪了太久,腿已經沒有知覺,昏迷前,我只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從小我就不喜歡醫院,因爲在我的記憶裡醫院代表着死亡和別離,是不詳的!醒來時入目是一片雪白,我便知道我已經入了這不祥之地,小肚子上趴了一個人,栗色的長卷發披散開來,在白色的被子上拖出一道道長長的痕跡。腿部已經恢復了知覺,傳來陣陣的痠麻感,像被針扎似的,我動動腳,那痠麻感似乎更加嚴重,小腿開始抽筋,難受的我幾乎背過氣去,努力伸直了腳,那陣揪心的疼才緩過去了,這樣大幅度的動作驚醒了趴着的人,她猛地擡起頭,露出精緻美麗的臉龐,用以不符形象的大嗓門叫道:“曉曉……你”

雖然知道她是關心我,我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捂住了她的嘴,強迫她吞下即將說出口的話,她要是叫出來,估計醫生會以爲我死了。

“嗚嗚……”她狠狠的瞪我一眼,發出模糊的抗議聲。

“你不要激動,我就放開你!”看她點點頭,我才放開她。

她抹抹脣,一臉鄙夷的看着我,扯着嗓門:“本小姐聽到你的事就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你竟然就這麼對待我?還敢嫌棄我?”

這個時候要是不求繞我估計今天會一天不能安寧:“好好,我的大小姐,您老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跟我一般見識,求你了,小點聲!”

她噗嗤一笑,俯下身來便打量我便道:“不錯呀,別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就你這幅樣子,我還以爲估計要到太平間才能見到你了,沒想到,這皮肉傷一點沒有,除了頭上的包還是自己撞的,真是奇蹟啊!“

我呸她一聲:“有點人道主義好不好,這麼多人死了,還有受傷的,你嘴上積點德吧!”

她不屑一笑:“每個人都有要死的一天,死得早純屬運氣不好!來,說說你今天出門是不是踩狗屎了,不然運氣怎麼這麼好?“

我無奈了,這樣神魔不懼的人,懂積德是什麼嗎?“是有人救了我!”

她眯起眼睛,直起身來:“呦呵,英雄救美的橋段啊!哪天領來看看!這年代英雄也算稀有動物!”

我不知道該怎麼答她,她看着我搖搖頭:“你忘了問他名字!“

不得不說,她是除了我爸媽之外,這世界上最瞭解我的一個人,不,或許是比我爸媽還了解我,看我的神色,她長嘆一聲,有些恨鐵不成鋼磨磨牙:“你連他長什麼樣都沒看清!“。

我無語,誰讓他一臉的血,我也想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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