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午後的陽光很溫暖,然而卻依舊溫暖不了這房裡,南小天靜靜的躺在雪白的病牀上,臉上血色全無,整個人像一尊白玉雕成的人像,卻脆弱得不堪一擊,我有些還念她的大嗓門了,可現在的她,靜靜的躺着,不說話,也不願睜開眼睛,李曉坐在她旁邊:“天天,好點了嗎?”,得到的卻是沉默。

好半天,她才睜開眼睛,眼裡是一汪深潭,不起波瀾,聲音很沙啞,“笙笙怎麼樣了?”

李曉見她肯說話,似乎鬆了一口氣:“他沒事!”

南小天聽到他的回答,只是微微點點頭,又開始沉默,她的身上開始出現了一種生無可戀的氣氛,彷彿隨時都會離去,我突然想到了當初哥哥死的時候,南小天也是這樣,對所有事情都失去了興趣,但最終還是好起來了,小天,這次你也一定要好起來啊!一切都會好的。

傍晚的時候,南小天才緩過勁來,只是越發沉默了,不願開口多說一個字,李曉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就匆匆離開了,我想肯定和蘇慧有關。李越風也被李曉叫去了,屋子只剩下我和南小天。

“小天,要吃點東西嗎?”我問她。

好在她還是願意理我的:“曉曉,我想看看笙笙!”

笙笙是孩子,身體很弱,從手術室出來到現在都在沉睡,“等你好了,我們再去看!沒事的!”

南小天卻執着起來,掙扎著要起來,可是每次都失敗了,她看着自己的腿,喃喃:“我是怎麼了?”

我不忍再看,可是眼角的淚卻再也忍不住,她的雙腿被車輪壓過,大腿腿部神經壞死,終身再也寸步難行,我怎麼忍心告訴她,她的下半輩子就要在輪椅上度過了,怎麼忍心。

“曉曉,告訴我,我的腿怎麼了?”她突然發起狂來,連手上的吊針液甩掉了,傷口處冒着血,我忙壓住她的手:“小天,冷靜點!”

她像是突然泄了氣的皮球,倒回牀上,如瀕死之人:“我的腿沒了,沒了!”

我不忍心再看,把她手上的血用酒精擦去,又讓護士換了針頭,給南小天打了鎮定劑,她才昏沉沉的睡去。

因爲李曉的關係,我也就一直在醫院守着南小天,笙笙是在半夜的時候醒來的,突然處於一個陌生的環境讓他很不安,一直哭鬧個不停,離校派來照顧的傭人怎麼哄也哄不住,只好到南小天的病房來找我,我看看熟睡的南小天,嘆一口氣,跟着傭人去了笙笙的病房,小傢伙身上都是傷口,好在南小天護住了他,所以都是外傷,但是卻很讓人心疼,看見我來了,他止住哭聲,怯生生的抽泣:“小姨,媽咪呢,我好疼!”

我吸吸鼻子:“笙笙乖,媽咪有事,小姨陪着你好不好,等笙笙好了,媽咪就來看你了!”

可笙笙不比其他孩子,從小的生活環境讓他早早懂得許多事,聰慧而且敏感,“小姨,媽咪好像流血了,好多血!”

我找了一個理由騙他,“那不是你媽咪的血,是別人,不要擔心!我保證,你媽咪沒事!”

小孩子到底還是小孩子,他雖然疑惑,但是聽到我的保證放下心來,抽泣着睡過去,看着他稚嫩的臉,我心裡一痛,蘇慧,你也是爲人母親的人,怎麼會這麼狠心,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啊!

太陽光刺得眼皮生痛,我睜開眼睛,揉揉太陽穴,怎麼會睡着了呢,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笙笙,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間,那個傭人倒是很盡職,一直守在屋外:“讓他多睡會,我一會過來!”

到了南小天的房間,隱約聽見裡面有吵鬧聲,我僵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只好靠着牆,看情況再說。

“李曉你是王八蛋,連自己老婆都管不住!”是南小天的聲音。

然後是李曉慌亂的聲音:“天天,相信我,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要我怎麼相信你啊,笙笙是我的命,你讓她衝着我來!“

“天天,我保證,不會再也下一次,真的!“

“李曉,我對你的信任早就磨光了,如果可以,我寧願這輩子都沒有遇見過你!我真後悔!“

李曉的聲音有些激動:“天天,不許你說後悔!你是我的,永遠都是!“

“呸,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恨你!“南小天罵道。

“天天,不管怎麼說,恨我也好,如果恨我能讓你記我一輩子,我不介意!“

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後,南小天開口:“李曉,放過我吧,你會後悔的!“

我心裡一驚,南小天這樣的語氣,我好像在哪聽過,但是卻想不起來。

“天天,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你離開,你死心吧!”李曉說完,打開門來,看見我怔,“麻煩你好好照顧她!”

我雖然不願理他,還是點點頭:“李曉,放過小天吧,她很痛苦!”

李曉森然一笑:“不可能!“

我進了房間,屋裡一片凌亂,能扔的東西都七零八碎的落在地上,有小護士匆匆的來收拾,我想是李曉吩咐的,其實不明白,李曉爲什麼對南小天這麼執着!

南小天一臉呆滯,看見我勉強扯出一抹笑:“曉曉,我想吃東西!“

我看看被李曉放在安全距離的食盒,苦笑,把裡面的湯倒出來遞給她,她搖搖頭:“我不要吃他送的東西!“

我無奈,明白她的心情:“那你等等,我去買!”

她點頭同意,我卻隱約覺得心裡很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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