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爲了見你呢。”又是一個脫口而出。周明明說完才發現自己也太不矜持了,馬上低下頭。也就在她低頭的瞬間,她錯過了林一軒嘴角揚起的那抹弧度。
“以後你要去,提前跟我說。”
林一軒好聽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當週明明擡頭時,只能看到林一軒離開的背影了。
第二天,周明明提前向林一軒申請了晚上跟他一起去酒吧。林一軒倒是爽快地答應了。放學後,周明明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等林一軒。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來到周明明眼前。
“周明明,你還在何米的班啊。”
來人寵溺地摸着周明明已經過肩的長髮,聲音溫厚得讓人安心。周明明擡頭,驚喜地反握他的手,興奮地說:“葉青裡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雖然周明明稱呼葉青裡爲哥哥,但其實他們是同歲同年級的。只不過因爲,葉青裡從前一直像大哥哥一樣照顧她。
葉青裡溫柔地笑,回答:“我就在二樓六班,有空可以去找我。”
“好啊好啊。”周明明笑容燦爛。
“我還有點事,記得,隨時可以去找我。”葉青裡親暱地颳了一下她的鼻子,轉身走了。
周明明有點不捨地望着葉青裡離開的方向。一回頭,便看見林一軒冷冷地看着自己。周明明大概已經習慣了林一軒冷淡的樣子。於是她屁顛屁顛地跑到林一軒面前,討好般地說:“我們可以走了?”
“恩。”林一軒清冷地回答。
於是,一整個晚上週明明都被晾在吧檯的一個角落裡。林一軒顧自地忙碌着,對周明明哀怨的眼神視若無睹。最後,周明明終於忍不住了,她盯着林一軒,哀怨地說:“林一軒,你覺得我像不像你的同桌?“
“爲什麼這麼說?“林一軒明顯無法理解周明明的意圖。他的同桌明明是男生。
“我看你對你的同桌都是不理不睬的,你看,你對我也是這樣啊。“周明明撇嘴。
林一軒的嘴角略微抽搐。他也慢慢在習慣屬於周明明特別的表達方式。
“我要喝冰紅茶。“周明明拿起自己面前的營養快線在林一軒面前晃來晃去。
“喝營養快線好。“林一軒拒絕她的請求。
“我就要喝冰紅茶,誰都無法阻擋我一顆要喝冰紅茶的心。“周明明仰着頭,說得堅定不移。
林一軒低頭,想笑,又想揉額頭。他怎麼覺得他在跟一個小孩子說話。
正當林一軒在思考怎麼應付這個小孩時。有一個長得絕豔的女人來到周明明身邊並拉着周明明的手,豪氣地說:“跟姐姐來,請你喝冰紅茶。“
周明明驚愕地望向林一軒,只見林一軒給了她一個同意的眼神。於是周明明便放心地跟着那個漂亮的女人來到角落的一張桌子。
漂亮女人點燃一支菸,在迷霧裡毫不掩飾地打量着周明明。周明明侷促地坐在她對面,視線亂飄,就是不敢停放在她身上。這個女人的絕豔裡帶着野性和固執,她看自己的眼神裡有着讓自己不知所措的情愫。周明明一邊思考一邊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麼緊張。
“你好,我是這個酒吧的老闆,林酒。“
是略帶沙啞的聲音,聽得出來她酗煙。
“我叫周明明。”周明明小聲報上自己姓名。
“你是一軒的女朋友?”林酒慵懶地問,眼睛卻仍舊盯着周明明。
“不是。”周明明如實回答。
“他喜歡你?”林酒又問。
周明明猛地擡頭,驚訝地看仍一臉慵懶的林酒。她不是問:你喜歡他?而是問:他喜歡你?我怎麼知道他喜不喜歡我。我從來沒想過啊。周明明忽然醒悟,原來自己從來不在意,林一軒喜不喜歡自己。一直以來自己所做的事,僅僅是因爲,自己想這麼做。
“不好意思,我只是關心一軒。如果他不喜歡你,那還好。如果他喜歡你,那對他而言,好像不是好事。”
林酒看周明明不說話,自己解釋了一通。
“爲什麼這麼說?”周明明不解地問。
林酒向前俯身,輕聲說:“你不是喜歡女生嗎?”
“別驚訝我爲什麼會知道,有人說,一個同性戀是可以感覺到另一個同性戀的存在的。”林酒好笑地看着臉色灰白,神情空洞的周明明。繼續說着:“因爲,我也是。”
晚上十點,林一軒跟老闆請假送在校寄宿的周明明回學校。剛剛入夏的夜風有點涼,周明明坐在林一軒的單車後座上,看着林一軒寬厚的近在咫尺的背,遲遲不敢擁抱他。
“酒吧的老闆很關心你。“周明明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薄弱柔軟。
“林酒是我媽。“林一軒平淡地說。然後他明顯感到背後的人因爲驚訝差點摔倒,然後又急忙拉住自己的衣角。
“她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嗎?“林一軒騰出一隻手,伸到後面拉住周明明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怕她摔倒。
“沒,沒有。“周明明受到驚嚇般地看着自己放在林一軒腰上的手。臉刷地一下紅了。不對啊,自己不是不在意林一軒的嗎?周明明苦惱地看着林一軒的背影,卻明顯感到一陣溫暖。
“到了。“林一軒停在校門口。
“明天見。”周明明微笑跟林一軒告別。
“周明明。“林一軒忽然輕聲喊周明明的名字,表情溫柔地讓周明明想哭。有時候,周明明確實有點情緒氾濫。
“我不喜歡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發生,因爲沒有安全感。如果它已經發生了,那我寧願選擇遠離。“林一軒忽然這樣說,並且表情不再是漠不關心。
我不懂。周明明想這麼說,卻不敢說。
“明天見。“林一軒一瞬間又恢復冷淡的表情。然後推車離開。
過去的一些事,如果一直沒有人提起,你或許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可一旦被人提起一個字,回憶便如洪水猛獸,一發不可收拾。
那個晚上之後,周明明請了三天假。中途沒有聯繫任何人。
林酒的話像一把鑰匙一樣打開了周明明一段不願想起的過去。一段關於初戀,友情和所謂背叛的過去。
當高曉逃課來到周明明寢室的時候,周明明穿着睡衣,仰躺在牀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喂,死不了就別矯情。“依舊刻薄的變相關心成功地讓牀上的人動了動。周明明費力地從牀上爬起來,驚訝地問
“你逃課了?這麼歷史性的一刻怎麼能不發說說來記錄一下。”說着便要拿手機。
高曉無奈地在周明明牀邊坐下。開門見山地說:“發生什麼事?“
周明明垂眸,聲音低低地問:“你說,我是不是 沒辦法喜歡男生?”
“胡說。你不是正在禍害林一軒同學嗎?”高曉反駁。
“可是,這兩天,我的腦海裡都是她 。她說過的話,她做過的事。我好想她。”周明明痛苦地捂臉,聲音悽清。
高曉心疼地撥開她凌亂的長髮。說:“她是你的初戀,你需要花很長的時間來淡化。慢慢的,時間會讓你徹底忘記她的。”
“我已經沒辦法喜歡一個男生了,是不是?”周明明絕望地問。
“不是,你不是喜歡女生,你只是喜歡央北。”高曉伸手擁抱周明明,輕輕地拍她的後背。
哭過一場的周明明疲憊地睡着了。牀邊的手機忽然振動了起來,高曉斜睨了一眼,在閃爍的屏幕上看到央北兩個字。
打開手機。搜到和央北的通信。十條信息,全是這兩天的。
周明明:我是周明明。
央北:恩。有事?
周明明:央北,你還要我嗎?
央北:你的“要“是什麼意思?
周明明:我想留在你身邊。
央北:怎麼留?像從前一樣?一起上學一起放學?
周明明:不是。
央北:你發生什麼事了嗎?
周明明:沒有。我只是想起你了。
央北:不要想太多。慢慢你就不會再想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