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玥錦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很多合同等着要籤,倩玲逼着安安來公司。一方面要她出來透透氣,另一方面是想通過公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是該出來出來, 整天呆在家裡做什麼?”倩玲拉着安安的手說。
“在家可忙呢, 那麼多訂單要做。你以爲我很閒嗎?”安安笑着說。
倩玲知道再過兩天喬生和仇旻訂婚宴就要到了, 安安越是平靜她越是擔心。還是忍不住問了:“後天晚上, 你去不去?”
安安定了一下, 明澈的眼眸望着倩玲:“我去,當然去。彩禮都讓人送去了,怎麼可能不去?”
“你沒事吧?”
“姐,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易安安了。我現在很堅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 你放心吧。”安安始終保持着一個微笑。
“有時候, 我不得不佩服你。你比我堅強。”倩玲說。
安安正想說話, 辦公桌上的電話卻響了:“喂?”
“易小姐你好,這裡是第一監獄。今天早上易千樊乘着保外就醫, 逃獄了。請問他有沒有聯繫你?”
“逃獄?”安安忡怔了一下,“沒有,他沒有來找我。”
“希望你有任何易千樊的消息都要第一時間和我們聯繫。你知道他是死刑重犯。”
掛掉電話,安安一陣混亂。
“怎麼了?”倩玲問。
“易千樊逃獄了。”安安皺眉說。
“什麼?那……他會不會來找你,他……他行刑前最想見的人是你啊!他會不會來找你?”倩玲顫聲說, 臉色發白。
“姐, 放心吧。他不會想要害我的。”安安拍了拍倩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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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禮拜沒有見過喬生, 安安非常想他。但是, 即便是這樣, 她答應過他要一個人堅強,等着他處理完所有的事。他那麼堅定, 所以她相信他。
安安慢慢的穿上自己親手做的紅色旗袍,上面繡了幾枝月白色的睡蓮。今晚是喬生訂婚的日子,她要保持良好的狀態。讓他放心,讓他知道,她一切都好。
鏡子裡的人略顯蒼白,她上了一些妝。因爲很少化妝,所以一旦妝扮一下整個人容光煥發起來。
準備出門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大門口,車窗搖下來,岑國宏v探出頭來說:“安安,坐我的車走吧。”
安安略略遲疑然後上了車。
“今天很漂亮。”岑紹毅笑着說。
“恩,謝謝伯伯。”
岑紹毅微微蹙眉,嘆了口氣,然後說:“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該插手。但是,我一直以爲……以爲你會是我的兒媳婦。”
安安鼻子發酸,強顏歡笑:“伯伯,你放心吧。要相信喬生的選擇,我們……我和喬生還是好朋友。”她說着眼淚已經在眼眶裡盪漾,她握緊拳頭,然後說:“我相信喬生會幸福的!”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安安慢慢的走向宴會廳,每走一步,她的心都如同鐵錘重重的敲打,痛得無以復加。
一進大廳,四周的閃光燈不停的閃到她的身上。安安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無數道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她知道,她的到來無疑是今天訂婚晚宴的看點,無數的人要看這個新聞,要看着她如何的難堪;如何收拾這樣的局面。
她擡起頭,看見仇旻挽着喬生在人羣中穿梭。仇旻一身金色的晚裝,眼鏡拿掉後顯得年輕了幾歲,她舉手投足間溫婉動人,嘴角還含着一個微笑。
喬生一身黑色的西裝,那樣俊逸奪目。看見安安,眼裡閃過一絲疼痛,轉眼已經恢復了平靜。仇旻拉着他朝安安走來。
“易小姐,你來晚了。是不是要罰酒呢?”仇旻遞過來一杯紅酒。
安安接過了,努力展開笑顏:“恭喜你們。仇小姐,你今天真漂亮。”
“到底沒有穿上易小姐親手做的旗袍,難免美中不足。”仇旻上下打量着安安,“你的這身衣服可真美啊。你一出現就是全場的焦點啊。”
安安頷首道:“哪裡……”看見不遠處有幾個相熟的人,便說:“先失陪一會兒。”
“易小姐,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自己照顧自己喔。”仇旻笑着說。
安安轉身後,笑容凝結在臉上。
“怎麼了?很難過啊?”莫靖書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跟前。
安安不說話,想繞開他。
“你要讓喬生節哀順變……明天股市一開,他的裴生就完了。”莫靖書繼續微笑着說。
“你到底想怎麼樣?”安安擡頭看他。
“我已經得到HL的大力支持收購裴生,喬生是招架不住的。”莫靖書喝了一大口酒。“今晚真的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安安愣了一下,那天明明看見HL的總裁hawick law在喬生辦公室談事情的,難道……
“靖書,收手吧。過去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諒你,外公留下的莫氏你要好好經營。不要讓它做無謂的犧牲品。”
“在你心裡,是不是隻有你的喬生纔是商界菁英所向披靡?他能做到的,我莫靖書一樣能做!”莫靖書憤恨的說,然後走開。
安安站着環顧四周,儀式好像就要開始了。她覺得腰部有些痠痛,想走到一邊休息。
“給你。”喬生遞過來一杯牛奶,將她手裡的紅酒拿走。他軒眉微蹙,眼裡有一貫的淡然,“你早點回去吧。”
“不,儀式結束前我不會離開。”安安半靠在牆上,“喬生,我沒事。我只是想看看你,多看你一會兒。”
喬生的側臉凝着一股憂鬱,“再等我幾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安安發現注視他們的人越來越多,“我去一趟洗手間。”朝着宴會廳的大門口走去。
頭有些發暈,懷孕到現在她一直有些低血糖。安安的步履有些踉蹌,大麗花的紅色絲絨地毯閃得眼睛直髮花。她記得廁所好像就在化妝間裡面。
推開化妝間的門,裡面是兩面落地的大鏡子,安安看見鏡中人臉色慘白,眼眸中滿是痛楚。甩了甩頭,準備再往裡面走。
“你要相信我!”
是易千樊!安安的身體頓時僵住了。腳步凝在當場無法移動。
“真的?”仇旻的聲音帶着刺痛的暗啞,在寂靜的化妝間裡顯得格外倉惻。
“小旻,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我有很多事情瞞你。但是,我沒有騙過你。”易千樊的聲音疲倦而破碎。
“但是已經太遲了!我親手毀了一切,我以爲你再也不會見我。”仇旻掩面而泣。
“不遲,一點也不遲!我沒有怪你啊。”易千樊說,“我已經聯繫好了船,三天後出發,我們先去香港再去英國。以後的生活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你跟我走嗎?”
“真的,你願意帶我走?”
“傻丫頭,是我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我願意,天涯海角。你去哪裡我就跟去哪裡。”仇旻的聲音充滿堅定和喜悅。
安安屏息着不敢發出聲音,身子慢慢的移向巨大的穿衣鏡後。片刻之後,仇旻快步走出了化妝間。
安安知道易千樊還在,她慢慢的走出來,刻制不住的往裡面走。終於在房間的角落看見蜷縮在牆角的易千樊,他的頭髮幾乎全部白了。看上去像老了幾十歲。他顫抖着吞食着手裡的藥,臉色蒼白得接近死亡。
安安看着他,突然視線模糊起來。
“安安!”易千樊扶着牆壁站起來,“安安……”他努力的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你怎麼能越獄?”安安說,“你正在被通緝,你這麼做不是害了仇旻嗎?”
易千樊緩緩的轉身,“我沒得選擇。我必須這麼做,你才能和喬生在一起。這是我這個做父親唯一能爲你做的了。”
安安的淚水落到地上,“不行,我不能讓你這麼做。你太自私了!”
“安安……我……我的心臟病已經很嚴重。可能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仇旻能跟我走,是她最大的心願。你應該站着她的角度想想……那纔是她一直追求的幸福。如果哪天……其實也不遠了,我死以後,她還能回來。重新開始!我只不過希望你能幸福。”
“不行!我不會讓你這麼做……我這就報警!”安安顫抖着在手提包裡尋找手機。
“安安!”易千樊衝上來阻止她,“就當可憐我!安安!”易千樊的眼淚掉了下來,“我不想就這麼死去。我是你爸爸,你就不能幫我一次?”
“說到底,你還是爲了你自己!”安安的心裡一片冰涼。
“如果紅梅知道,也會讓你幫我的,對不對?”易千樊緩緩的說。
“你不該拿死去的人來爲你說詞。卑劣!”
“我是你爸爸!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易千樊凝視着安安。
彷彿是巨浪不停席捲着她的心房,她無力的坐倒在椅子上。半晌才說:“你走吧。”
“安安……”
“在我沒有後悔之前,你走!”安安大聲說。
“謝謝你,安安!”易千樊走了幾步,突然回頭說:“安安,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拜託你把我的骨灰和你母親合葬?”
安安轉身,再也沒有理他。
他等了一會兒,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走了……
安安的心緒紛亂,過了很久包裡的手機不停的響。她疲憊的接起來。
“安安,你在哪裡?儀式就要開始了!”倩玲在電話裡焦急的說,“你沒事吧?你是有身子的人,要小心點。”
“姐,我這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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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里人聲沸騰,安安慢慢的向人羣走去。在用無數躲白色玫瑰搭起的高高舞臺上,喬生和仇旻站在一起。主婚人準備宣佈兩人訂婚。
安安揚起頭注視着他們,她有些心裡交瘁,雙腿彷彿踩在水裡。
“美好的時刻即將到來。”莫靖書突然說,他湊近安安的耳朵
“等一下。”仇旻拿起話筒走到臺前,“我有幾句話要說。”
沸騰的人們漸漸安靜下來,安安眉頭一蹙,她真的不知道仇旻會怎麼做。
“再過三天就是四月一日了,我從小就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我這個老闆,我服侍了他整整九年,現在我準備離開裴生出國唸書了,他問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那我就說,從前看你一直那麼嚴肅。所以想在愚人節之前和你一起聯手開個玩笑。”仇旻邊說邊回眸對喬生微微一笑,“我老闆答應了。所以就有了今天的酒會!”
衆人一片譁然。
“你搞什麼?”喬生低沉的說。
“今天的訂婚宴是岑喬生先生和易安安小姐的。而我,只是娛樂大家一下,請大家不要見怪!”仇旻笑着說,她的面部表情生動而光采,“下面就請,真正的新娘易安安小姐上臺。”
衆人開始鼓掌,竊竊的議論着。
喬生更是呆住了。
“怎麼?不下臺迎接你的新娘?”仇旻對喬生說。
安安的眼裡白茫茫的一片,恍惚間一個黑色的身影越來越近。那眸子沉如星河,聲音如此的動聽。
“安安……”
她聽見他的聲音,伸手想抓住他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安安!”喬生大步衝過去,將安安橫抱起來。她的雙目緊閉,面無人色,“快叫醫生!”他吼道。
一邊的莫靖書也是一臉的慘白,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得意不起來了吧?莫靖書?”易子涵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
“等着,你們不會有好日子過!”莫靖書說完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