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霜臉上微紅，嗔道：“你怎麼如此無禮，竟直接闖入我房，要人看見了，怎生得了？這，這畫的自然是我自己了，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眼睛長哪兒去了？”說完，又有些後悔，暗道：“我這嘴喲！可別惹惱了他，把我殺了啊！”
怨靈卻不生氣，想了想，問道：“這是不是叫畫？”
燕離霜神色一動，點點頭，道：“你不認識這是什麼？”然後揚揚手，指着手上的毛筆道：“這是什麼，總該知道吧！”
怨靈迷茫之色一閃，目光聚集在毛筆上面，回憶了一下，試探道：“它是不是叫筆？”
“是啊！”燕離霜疑惑道，“你怎麼了？這些東西都是最基本的常識，你難道不熟悉？”
“可以給我看看嗎？”怨靈走過來，從她手上奪過毛筆，又看向桌上的畫，“筆？紙？寫字？”說完，就把筆往紙上畫去。
“不要！”燕離霜大驚，立刻將畫一抓，攝到手中，見他皺起了眉頭，又立刻掏出一張白紙，鋪在桌上，強笑道，“寫吧！”
怨靈抓着筆，神色竟然有一絲絲的興奮，努力地將手擺正，往紙上輕輕劃了一下，留下一道彎彎曲曲的黑色痕跡。
“真神奇！”怨靈露出笑容，對燕離霜說道。
燕離霜眼角抖了抖，心道：“他這是——”
怨靈似乎覺得好玩，又在紙上畫了幾下，然後問道：“爲什麼你畫的，比我畫的，感覺要美？”
燕離霜心裡一跳，下意識道：“你說我美？”
怨靈道：“我不是說你美，我是說你畫得美。”
燕離霜覺得好笑，道：“那畫的就是我，它美不就是我美嗎？真是傻子！”
“傻子？”怨靈道，“我不傻，學的很快。你教我一遍，我就會了。”
“這傢伙是不是走火入魔了？”燕離霜暗道，“不過，好像挺好玩的，師父說不要讓他走了，正好拖住他……”
燕離霜道：“好啊，我教你！”便又取出一支筆，在硯臺上描了描，在紙上寫了個大大的“傻”字。
怨靈眼中紫光微閃，將她的力度、技巧、神情全部記下來，然後也依樣畫葫蘆，在紙上寫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傻”字，完全就是複製過來，沒有絲毫區別。
“這——”燕離霜顯然也看出了這點，“大小，力度，風格，怎麼都是一樣？”不信邪地又換了一種筆風，怨靈照樣寫得一模一樣。
“你自己寫一個不同的字我看！”不知不覺，燕離霜收起了忌憚，神色恢復自然，猶如老師一般說道。
怨靈搖搖頭，道：“我只會寫這一個字，其它的，你還沒有教我。”
“原來是這樣！”燕離霜徹底明白了，“這小子好像什麼都是一學就會啊！而且一點偏差都沒有！難道——”於是問道：“你剛纔說瞬移，怎麼會的？”
怨靈道：“看上次和你在一起的人做了一遍，就會了。”
“果然！”燕離霜先是恍然，隨即面露震驚之色，“太了不起了，天啦！這樣的人，究竟是怎麼來的？還要不要我們修真者活了？”
兩人說着話，怨靈什麼都學，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燕離霜察覺到了這一點，興致勃勃的臉上頓時將笑容一斂，問道：“晚上了，你該去進行你所謂的使命了。”
怨靈將毛筆放下，搖頭道：“不必了，這個星球每個地方我都去過一次，已經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燕離霜好奇道。
怨靈搖頭道：“我雖然想告訴你，可我不可以。”
“爲什麼不可以？”
“因爲不可以。”怨靈淡淡道。
燕離霜愕然了一下，癟癟嘴，道：“那我給你安排一間房子住下，等我的東西你全學會了再走吧！我師父會的東西更多，你想不想學？”
怨靈想了想，道：“想！”然後又道：“我就住這裡。”
“什麼？”燕離霜一呆，“不行！”
“爲什麼？”
“因爲這是我的房間！”燕離霜氣沖沖地說道。
“爲什麼是你的房間我就不能住？”怨靈語氣依然不帶感情，卻是知道了追問和辯駁。
“因爲是我的房間你就不能住！”燕離霜狠聲說道。
“……”
已經熟悉了大半天，燕離霜稍微摸清了一點他的底細，說話也都有了底氣，不再那麼小心翼翼。
“這傢伙很好騙嘛！”燕離霜心裡大笑道。
於是，怨靈就被她三言兩句留在了百葉門。而且，怨靈的到來，悄無聲息，就是念秋也都不知。所以，燕離霜將他還是留在自己房間，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這裡。
而她自己，則是換了個地方住下，沒有成功將他攆出去。
連燕離霜自己也沒想到，怨靈在這裡一呆，就是兩年。兩年雖然對於一個經常閉關的人來講只一個入定的時間。可燕離霜是百葉門門主，這個身份雖然將她捧在高位，卻是不能長時間修煉。而她現在，也沒心思修煉，一有空就去找怨靈，打發時間。
在她看來，怨靈既神奇又好玩，有時像個不知世事的孩子，有時又是一點就通的天才，有時又是秒殺散仙的超級高手，有時又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雖然怎麼套也套不出他的秘密，可和他在一起，只會覺得輕鬆，而不會無聊，便深深沉浸進去，不想脫離。
這不能說是喜歡，只能說一個女人活了幾百年，除了修煉就是修煉，早已厭倦的情況下，一時間多了一個猶如玩具一般的人陪着，覺得新奇和充實而已。
不過這樣相處下去，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修真者對年齡的意識沒有凡人那麼清晰。
但現在，她可沒有那個想法。
又是秋天到了，一直平淡無事的燕離霜忽然接到浮雲宗的書信，邀請十八門派齊聚，商討靈氣流失大事，雖然有些不想去，卻沒有辦法，只好動身出發。
臨走前，念秋終於出關了，在和怨靈見面後，念秋忽然提議讓怨靈也去，把燕離霜嚇得不輕：“師父，輕陽他可是正道聯盟的敵人！也是十八宗派的敵人，我怎麼可以帶他去？”
念秋笑道：“他現在比第一次到這裡來的時候可要厲害多了！散仙都死在他手上，只要僞裝一番，有誰知道底細？我猜想，自近三年前，正道聯盟被毀，到如今都沒有重建，此去必爲此事，諸多變數不得不防，你帶上輕陽，也是以防萬一。”
怨靈道：“我不會僞裝，你們誰教我？”
念秋笑道：“此事容易！”說完，臉上冒出一團青色煙霧，胡亂一攪，就變了個模樣，同時渾身氣息一縮，隱藏起來，道：“會了嗎？”
她臉上變樣屬於幻術，只要用神識隔絕，除非比她神識高強，不然絕看不出來，除非像怨靈一樣，有一雙看透禁制陣法的紫色眼睛。至於她身上的，則是斂息術。若荊歌要學，還需時間，可怨靈嘛——
“嗯，我會了！”怨靈點點頭，頭上紫氣噴出，將臉一攪，又吞噬了周圍一些靈氣，改變了顏色，最後化成了念秋所變模樣，沒有絲毫差別。
燕離霜雖見怪不怪，卻還是撲哧一笑，道：“輕陽，你怎麼變成女人了？”
念秋也是莞爾，將臉變作一普通男子相貌，對怨靈道：“變這個樣子吧！”
怨靈念頭一動，瞬間就又變了模樣。念秋用神識試探過去，果然什麼都掃不到，甚至根本感覺不到他這個人！一時也是嘖嘖稱奇。
兩年後的今天，怨靈也不知原因，比以往更加強大了。每時每刻，只要他意識增長了，他的力量也都跟着成倍增長。
念秋道：“輕陽，看在霜兒教你這麼多東西的份上，萬一出了什麼事，你一定要護她周全，好嗎？”
怨靈道：“只要別人不殺我，我就不殺人。”
念秋道：“不是讓你殺人，只要你護住她就行！”見怨靈點頭，她又道：“如果她沒有危險，你千萬不要將你身上的神秘紫氣放出來，以免麻煩！”
怨靈想了想，手上一招，整個房間都瞬間充斥着紫氣，念秋和燕離霜同時渾身一震，只感覺腦袋昏昏，似有什麼東西刺激進來，怎麼固守心神也都沒用，不由大駭。
怨靈將紫氣放出，然後念頭一動，方圓萬米的靈氣都瞬間聚集過來，被紫氣吞噬進去。紫氣頓時變成了青色，被他收回體內，道：“這樣別人就看不出來了。”
念秋恢復過來，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她知道，若剛纔怨靈要殺她，她根本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只能閉目等死。
這一種無法掌握自己生命的感覺，是人都會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