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安來 燃文
這次鳳坪之行隨行的還有幾位公司的高層,安來他們急匆匆的趕到機場就看到候機廳翹首以盼的人。見到袁青舉,幾人若找到主心骨般舒了口氣,連忙上前報告最新情況。只是安來的出現顯是出乎他們意料的,要知道據他們所知除開婚禮的時候,袁青舉從沒帶安來出現在公開場合。好在也沒有失態太久,反應快的立馬恭聲問候喚一聲夫人,其他人相繼有些小心翼翼的給她打招呼。弄得安來和他們都有些不自在。
袁青舉安撫的拍拍小姑娘的肩膀,給她介紹在場的人。安來心思不在上面,就只記住了一個人——杜斂,袁青舉的私人助理。
從青堰到鳳坪不過五十分鐘的路程。在安來還未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飛機就已經來到了這個生養她的城市。
鳳坪機場早就候着分公司的人,準備了好幾輛車準備直接接他們一行人到分公司。袁青舉拉着心不在焉的安來,看看腕上的手錶對其他人說:“你們先去,我先送她去酒店。”
分公司的人雖然心下着急,但是這回這邊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實在是他們的錯,早就做好袁青舉一下機就被怒罵的準備,沒想到這次居然有夫人隨行,緩一緩也是好的。對於袁青舉的話是莫不敢從。忙報了他們事先定好酒店地址。
這次橫歌橫舟也是跟過來了的,安來拉拉袁青舉的袖子:“有橫歌他們就好了,你不用親自去的。”
橫歌自發的把他們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坐進了駕駛室。
袁青舉不耐煩朝其他人揮揮手,拉着安來上了車:“又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安來望着車窗外的景物,沒有一處是她熟悉的。皺眉問:“這是新城區麼?”
袁青舉正閉目養神呢,聽見她這一問睜眼看了外面一樣:“我們已經進了內環,算是老城區了。”
“來來,你看那就是鳳坪市的標誌性雕塑。”安來隨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金鳳。還有好些人帶着太陽帽在下面留影。
安來突然生出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錯覺,她在鳳坪生活了二十四年,可她如今看着這隻金鳳卻生不出哪怕一點點的熟悉的感覺。她開始懷疑,她真的屬於鳳坪嗎?
不對,安來急忙搖頭將那些惶恐甩出去,努力讓自己鎮定。她一定是屬於鳳坪的,不然她會屬於哪裡?
袁青舉心疼的看着小姑娘蒼白的一張小臉:“又頭痛了?”
安來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扯出一個笑容:“沒有,就是有點兒累了。”
袁青舉把小姑娘的頭安置在自己肩頭:“乖,靠着我睡一會兒,很快就到了。”
安來靠在他肩頭,雙手不自覺的環住他的腰,這才覺得好受了許多。好似這個男人身上的溫暖能讓她汲取力量一般。
酒店很快就到了,安來有些不捨的從袁青舉的胸前擡頭。袁青舉看着把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的小妻子,好笑得很,取笑道:“要不我抱你進去?”
安來都不帶理他的,現在她對袁青舉的調笑多少有了些免疫,知道你要是理他的話,他纔會更來勁。不理他他就會自我消停了。
他們落腳的酒店是分公司這邊的人定的,是鳳坪市最大的酒店——鳳都。安來仰頭看着這棟高聳的建築,陽光很刺眼,她看不太清上面的部分。只覺得好高好高。大門兩旁依然矗立這兩座鳳形的雕塑,行至大堂,壁上更是刻着一副百鳥朝鳳圖。
他們的房間在23樓,袁青舉把她送了上去,又給她叫了餐便要離開。
“你也沒吃午飯,要不一塊兒吃點吧。”
袁青舉回身環住小姑娘,使壞的咬了下她的鼻尖:“吃你麼?”
“你……”安來氣結。
“好了,不氣。”袁青舉又親了親她:“我還不餓,那邊一大堆人等着呢。你好好的呆在這裡,橫歌就在隔壁有事兒就叫他。”
見安來不甚高興的點頭,想了想又說:“來來……”
安來擡頭看他,卻見他住了口,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那一雙眼深邃如幽潭,傳達着安來不懂的東西,讓她驚悸。屏着呼吸期待着他的下文。
芫青看她良久,才深深呼吸道:“來來,我知道你,嗯,”他表達得不是很順暢,好似在斟酌用詞:“我知道你對鳳坪很,好奇。但是能不能等我忙完,我儘量快些處理好這邊的事。到時候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去。”頓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不論哪裡!”他看着安來的眼睛認真的強調。
安來吶吶的說好。他又不甚放心的說:“來來,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記得我是你的丈夫。最愛你的人。”
安來被他鄭重的語氣嚇到了。袁青舉很滿意這種效果,擡手在小姑娘顫着的脣邊摩挲了數下,壓下頭吻了下去,並沒有深入,只在脣上小心磨蹭安撫:“記住沒有?”
安來不答,脣上便被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男人又問:“記住沒有?”
安來嗡聲嗡氣的說:“記住了。”
男人擡起頭來,笑問:“記住什麼了?”
不論什麼,安來從來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對手,雖覺莫名其妙,但還是隨着他的意紅着臉道:“你是我的丈夫。”
“呵……”得到滿意的答案,男人離開前在她額前獎勵的落下一吻:“真是個好姑娘。”
說起來,安來是個適應性很差的姑娘。對於陌生的環境和事物都不能很好的適應下來。這個陌生的大房間,空曠得只有她一個人,她開始想念剛離開的袁青舉。還有時不時敲她門給她端各種水果和零食的赫伯,想念家裡的一切,甚至花匠陳言寶貝的那棵野生柿子樹。他們離開的時候柿子花已經謝了,開始掛着指頭大的青果。
安來抱臂坐在大牀上,有些不可思議。原來在她不自覺的時候,已經把鄴山別墅當做家的存在了嗎?
她消沉了會兒,起身開了電視,也不管在播什麼,把臺轉到一個一看就很吵鬧的電視劇上。聽着電視裡大哭大笑聲,才覺得這屋子不再那麼冷清。
先是從房裡的書架上找了些雜誌翻了會兒,可她實在靜不下心,那一個個鉛字從她眼前飄開就是不進她的眼。百無聊賴的安來把自己團成一團扔在沙發裡抱着遙控器看電視。轉過去轉過來都在播最近很熱的一部古裝戲。幾個主角一出現就是苦大仇深的表情,情節各種傻缺腦殘,引用的史料也嚴重失實,各種低級錯誤的穿幫。總的來說就是一部不折不扣的雷劇,安來實在不懂這戲爲什麼還能這麼火。可是各大衛視都在播這個,也沒什麼其他可看的,她就只好雷雷更健康了。一下午下來,她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就沒消停過。
快到六點的時候有人敲門,安來以爲是袁青舉回來了,忙去開門,卻失望而回,是給她送晚飯來的橫舟。
天色漸晚,華燈初上。袁青舉還是沒有回來,也沒有一個電話。要不是先前晚飯的時候發了條短信“好好吃飯”。安來都快生出自己被拋棄的情緒了。
手機握在掌心,找到那個倒背如流的號碼,卻遲遲按不下去。她也知道袁青舉這會兒應該正忙着呢。最終還是棄了手機,關了燈上牀睡覺。這牀並沒有家裡的大,可安來卻覺得怎麼滾也滾不到邊,大得讓她無法忍受。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一翻身身邊空蕩蕩的,頓時就醒了,再也睡不着。坐起來也不開燈,擁着被子出神。
她自問,安來,如今這種情形你還捨得離開他麼?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袁青舉不知道他的妻子已被偷樑換柱。這樣你能蒙着自己的心讓自己頂着別人的身份留在他身邊麼?換做以前,她能幹乾脆脆的說不,可是現在她猶豫了。又抱着僥倖想到,自從她決定讓他厭棄離開他起,什麼事兒都是按着自己的性子來的。袁青舉照樣也沒發覺什麼不同不是嗎?或許他愛的是她也不一定?
她想不明白,下牀走到窗邊吹風。已經九點了,底下的立交橋上依然車如流水。23樓不高,但在漆黑的夜裡,看下去每輛車便如一隻螢火,急速行駛中舞若流光。
安來耐心的一輛輛的數經過的車,不知其中哪一輛能載回她的良人。
立交上的車流漸漸少了起來,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她站得腿痠,便搬了一把凳子過來坐着等。夜裡什麼聲音都聽得很清楚,根本不用安來凝神細聽就能聽到門卡開門時細微的滴答聲。對她來說,猶如天籟。急忙跑了過去,倒把輕手輕腳開門的袁青舉嚇了一跳。忙開了燈:“你怎麼你還沒睡?”
袁青舉身上有明顯的酒氣,安來停在他一步開外,瞪着他:“睡了好讓你消滅證據?”
小姑娘明顯不悅,袁青舉小心的問:“證據?”
小姑娘生氣了:“你這麼晚不回來難道不是因爲去鬼混了?”
小姑娘的用詞讓他失笑,不過爲了配合小姑娘生氣的情緒纔沒有笑出來:“寶貝,我發誓我肯定沒有去,嗯,鬼混!”他咬重了鬼混二字,見小姑娘瞪他又忙解釋道:“就是忙得有些晚了和大家一起在公司食堂吃了一頓夜宵,被敬了幾杯。”
安來又趴在他身上嗅了嗅,確實沒有多什麼不該有的味道才放心。
“就幾杯能有這麼大的味兒麼?”安來也看見了他一臉的疲憊,抱怨到:“他們自己辦不好事兒讓你親自過來處理居然還敢給你灌酒。”
“杜斂也真是的,難道就看着你被人灌酒?”手下卻不停的幫他把外套脫了,又從行李中拿出睡衣給他:“還不快去洗澡,薰死人了。”
袁青舉笑呵呵的看着一臉不爽的小姑娘抱怨着他的私人助理,然後跑進跑出的爲他忙活,又是給他找衣服又是給他放熱水。今晚的小姑娘實在讓他受寵若驚,不過這種感覺不壞就是了。等他洗了個戰鬥澡,一身清爽的出去,小姑娘已經在牀上了。兩眼一閉一閉的,待他掀了被子躺進去,她立馬滾落進他懷裡,扒拉着他找了舒服的姿勢蹭了蹭:“好睏,睡吧。”
懷裡的小姑娘睡得一臉安適,他嘆了口氣說:“以後我要是忙得晚了你就別等我,自己先睡。”
今天一到分公司就不停的在開會,等他忙完都十點了。想打電話給她說一聲又想到那個嗜睡的小懶貓說不定早睡了,要是吵醒了肯定又張牙舞爪的跟他急也就沒有打,沒想到她卻等他到這麼晚。
小姑娘也不知聽到他說的話沒有,胡亂的應了一聲,還嫌他鬧着她睡覺了嘟噥道:“別吵,好睏。”
心裡軟的一塌糊塗,輕輕偷了個吻:“晚安,寶貝。”
一夜好眠,第二日未到七點袁青舉就起了,安來也被驚醒。窩在被子裡看他換衣服:“這次的事情很棘手麼?”
“是有點小麻煩,不過你得相信你老公出馬肯定把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我還得留着這些產業掙錢養老婆呢。”
安來不跟他貧嘴,見他這麼說也不再問,主要是她也不懂。只是看他拿出領帶圍在衣領裡突發奇想的說:“我幫你係領帶吧。”
袁青舉挑眉:“你會?”
“小看人!”每天都看他系,不會也會了。又不是什麼尖端科學。
袁青舉不好打擊自告奮勇的小姑娘,走到了牀前,安來就跪在牀沿給他系。
事實證明實踐和理論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安來糾結的看着自己的成品,怎麼就跟一根麻繩上打了個結似的?毀滅證據一般拆了又重系。
袁青舉耐心的等着小姑娘繫了拆,拆了系……二十分鐘過後,袁青舉無奈的摟住小姑娘的腰:“寶貝,我要遲了。”
安來氣呼呼的躲回被子裡。袁青舉自己丟了這條滿是轍痕的領帶換了條新的重新系上,坐到牀沿安慰道:“其實也挺不錯的,真的,就是有些不熟練,以後多練練就好了。”
“我纔不會再系那破玩意了呢。”
袁青舉失笑,又和她說了一會兒話纔出門。
他走了,安來也睡不着了。呆在這屋子裡實在無聊,就想出門轉轉。當然,橫歌橫舟兩兄弟必然是寸步不離的跟着的。
安來先去了幾個鳳坪市代表性的景點,依然沒有找到些許熟悉的感覺。煩躁之後,報出一個在記憶中已經很模糊的地址:“橫歌,去梧桐路9號。”
橫歌也沒問她爲什麼會知道這麼詳細的地址。只是打轉方向盤,按照吩咐朝目的地駛去。
那個地方是安來的家。
來到鳳坪她才發現她到底忘記了多少,帶着惶恐,她苦中做樂的想,或許不久之後她就不用再糾結着要不要離開袁青舉了,因爲她恐怕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
令她欣慰的是,來到梧桐路9號,多少有了些熟悉的感覺。她也不知道頂着另一張臉的她爲什麼要來這裡,只是覺得應該來。或許是來看最後一眼,然後安心的忘掉這一世?
安來吩咐橫歌橫舟在車裡等着她自己上去,可他們怎麼會同意,無奈之下只好讓他們跟着,卻在煩惱着回去之後如何跟袁青舉解釋自己爲什麼要來這裡。
或許是近鄉情更怯,安來站在樓道里許久都不敢敲響那扇門。橫歌橫舟也裝木頭人什麼也不說不問立在她身後。
最後當安來終於鼓起勇氣準備擡手敲門的時候,門鎖傳來響動,繼而門被打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提着一包垃圾出現在門後。
那個女子和安來長着一模一樣的一張臉,準確的說是和她前世長得一模一樣。她驚恐的看到另一個自己出現在面前。
可那女子在見她之後卻沒有她的驚恐之色,反而帶着欣喜與驚訝,用頗爲熟稔的語氣問道:“安來,你怎麼來了,之前也不給我打個電話讓我去接你。”
安來瞬時想起了剛到野山別墅沒多久做的那個關於“畫皮”夢,再也承受不住來自內心的恐懼,心中一緊便暈了過去。暈之前還聽到那女子焦急的聲音:“安來,安來,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