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二十章

在六零三團,大年初一這天吃餃子是傳統。所以當夏遠和童心保持安全距離一前一後走進食堂的時候,大家正幹得熱火朝天。這從下到上都是一大年了。尤其是這新兵,都是孩子呢!興許大部分還都是頭回不在家過年,誰想想不覺得心疼啊!這爲了感謝全團官兵,大年初一團長親自包餃子又成了另一個傳統。

今年新團長上任,再加上童心這個新媳婦的加入就顯的更熱鬧了。不過童心並不擅廚藝,上次夏遠住院的時候她還是現拜的師呢!剛纔出門前童心的小九九就打好了,也給夏遠下了命令了,說是開始了以後她就跟着他,他包的慢點她就照貓畫虎跟着就行了!不過誰知到了真格的上夏遠會耍着她玩啊!

可是夏遠就是個熟練工,再加上有意逗弄童心便刻意加快了速度。看着童心手忙腳亂又強裝鎮定他實在是心情愉悅。不過看着她似乎是到了憤怒點他就想着差不多了。不過註定這贖罪的機會就不給他!

“這廚房裡的事一點一點學早晚就會了!跟着他們大老爺們能學着啥!來來來,到嫂子這邊來!”一營長這媳婦是個典型的東北人,性子直嗓門大。這一嗓子出來整個屋子沒人不知道童心在這方面其實是個旱鴨子了。童心不免就瞥瞥夏遠。

不過夏遠也聳聳肩,表示自己無罪。

童心雖然不擅長和人交往,但是嫂子個個都熱情,童心又有心融入自然事半功倍。夏遠自然是樂得看到童心招人喜歡的。揚揚下巴示意她幹得好,童心看看忙碌的嫂子們,趁人不備朝他揮揮擀麪杖。

誰知夏遠一挑眉,操着正宗的東北腔朝一營長的媳婦就喊:“我說嫂子啊,洗腦教育是允許的,進行女子可頂一個天的教育也是可以進行的。不過你可悠着點啊,我不要東北虎,我就愛她那個小貓小狗的小樣子!”

這話一說完,還沒等嫂子爲她出頭,童心忍着無地自容的羞澀,抓起手邊揪好的劑子就朝夏遠丟去。運動細胞不甚發達的童心這回潛力全都被挖了出來,差一點扣在他臉上。

這野蠻的動作一做完她就後悔了。影響啊!那是個強大的存在!

可是夏遠似乎並不在意,給抓在手裡的劑子撒點面,熟練地幹起了皮,“看見沒有,這可是你們嫂子欽點的,無價之寶!吃到有獎!”

童心聽到這話差點一個踉蹌。不過倒是逗得大家一笑。政委不知何時走到童心身邊。童心以爲自己肯定被警告了,結果政委只是嚴肅的說,好身手。這讓童心有些適應不了。

聽他這麼說,東北嫂子笑罵了他一句“翻滾吧牛寶寶”的簡易版,更是惹得大家起鬨,說是團長同志沒地位。

童心看着夏遠不鬧不怒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樣子,既爲他高興又羨慕。

“這就爲你男人驕傲啦?”嫂子忍不住開口逗她,童心抗議的哼哼兩聲。

“不過也是,咱們當軍嫂的,哪個不以自家男人爲豪的啊!要我說啊,攤上個軍人咱們其實也賠了。不管是平時怎麼嫌他不顧家不關心自己啥的,但是換了別的男人還是怎麼看怎麼不對眼。總覺得吧,這身板不好,氣質不行,思想不紅!”機步連二連連長家的嫂子說到自家男人也是臉紅。

“要說這女人哪個沒點私心,希望自己男人守着自己守着家?可是就認準這人了,你還能有啥辦法,上天下地都是他了!所以啊,小童嫂子,你得好好珍惜!這麼好的機會我們求都求不來。不是說怎麼地,你得對他好點,再好點。”東北嫂子哽咽了。

通信也紅了眼眶。和嫂子們邊幹邊聊讓童心對軍人、部隊、軍嫂都有了更深刻的瞭解。這些嫂子裡好一些的能跟着來隨軍,但是有的是放棄了高薪工作甚至更多;有的是男人雖然夠了隨軍資格,可是家有老有小,家裡家外全靠她一個人撐着不能離的;還有就是不夠資格的了。一提到每年見那一兩次面,見面的時候啥也不想幹,就想着都看他兩眼,嫂子們都是低下頭吸吸鼻子。他們太堅強。

甚至有的人家裡孩子太小,到現在連爸爸都不認識。

童心聽着聽着,就忍不住眼淚。這些故事她從電視上聽過無數次。尤其是一到過年電視上就會到部隊採訪的都會提到。可是親耳聽到的衝擊力還是讓童心承受不住。童心忍不住轉頭看向夏遠,夏遠正和政委聊的起勁。看着夏遠眉宇間的英氣,童心覺得有必要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

暗暗下了決心,童心學的更加認真。她覺得吧,自己真的如嫂子所說已經足夠幸運。至少,當夏遠說想要吃餃子,自己能隨時包給他吃。

不過大概是童心急躁了。在擀皮的時候不小心碾到了自己的大拇指。童心哎呀一聲,眼淚就留下來。其實要說疼也沒有多疼,就是想哭一哭。童心又覺得自己太嬌氣。不過她這一下倒是唬住了嫂子們。這些女人都是家裡家外一肩挑的主,哪裡見過這種架勢。可是在他們心裡,童心和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童心人長得漂亮,學歷高,水平好,不下廚房當然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大家並沒有對她有什麼看法,只是她自己太過敏感,總感覺尷尬。

不過她這一受傷嫂子們說啥不讓她幹了。童心倒也樂得輕鬆。

不過童心這輕鬆倒不是說是累的,只是因爲心裡燥得慌。

又和嫂子們呆了一會,童心忍不住又擡頭去看夏遠,就見夏遠在朝她招手。童心原本偷偷瞄了兩眼乾的風風火火的嫂子們輕輕搖頭,可是架不住嫂子們一直勸。童心這心裡癢癢的,磨磨蹭蹭地挪過去。

“怎麼弄的?”夏遠就是想讓她過去把餃子給端過去下鍋,可是她端的時候大拇指不敢用力,那彆扭的姿勢讓眼尖的夏遠看到,可是當時夏遠只是皺皺眉。等到童心送回來開心問他還有沒有的時候,夏遠才搖搖頭問她怎麼回事。

“擀皮擀的。”童心也很鬱悶,自己這也丟人丟大了,“我看你們都那麼快心裡急嘛!”童心看他一臉嚴肅,還故意將手指舉到他面前彎一彎,夏遠破功輕笑。

“還疼麼?”夏遠心疼的摸摸,指甲都泛紫了。

“恩。”童心的表情很誇張,夏遠都有點不想理她。

這天晚上還有節目。一營長和東北嫂子唱了段二人轉。兩人眼神交匯的瞬間,童心分明看到了晶瑩,她心裡也挺不好受的。機步連的二連長和他家的嫂子演了段天津快板,說的還是老套的狗不理,卻讓童心心裡沉甸甸。這嫂子在天津。那樣的現代化大都市裡那麼多的誘惑、選擇,嫂子要長相有長相要能力有能力,等着她回頭的不在少數。可是她就是一心一意挑樑過日子。二連長家是農村的,嫂子從沒嫌棄過,這些年如一日的給他守着家,守着他。童心終於懂得愛屋及烏是個什麼樣子。

童心終於下了決心,覺得自己真的該再勇敢一點,再主動一點,再大方一點,再對他、好一點。她也才明白,之前自己的賭氣多麼幼稚。

想着想着,童心便情動般的伸手在桌下尋到夏遠滾燙的手握上去。夏遠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也是五味雜陳。現在感受到她的溫度,更是貪婪的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打開,再糾纏,直至十指相扣。

童心仰脖幹了自己面前的白乾,藉機擦乾眼角的淚。童心告訴自己,要堅強,就從不哭開始吧。

童心亢奮的很,大家來勸酒的時候一把揮開夏遠單打獨鬥。其實童心酒量不錯,於是當她獨自幹掉了安家陽和江城,大家決定轉移戰場。

童心是那種喝酒不上頭的類型,可是等到人走了,夏遠回頭查看她的情況的時候還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童心湊近了夏遠打嗝,薰得夏遠只想踹她。可是那廝還閃着溼漉漉的大眼邀功一般看着他問:“我這算不算英雄救美啊?你是不是該以身相許啦?”

童心的脣也溼漉漉的,粉嫩粉嫩的,看的夏遠拱火。

“算,當然算。”本就壓低的聲音帶着沙啞,顯得更加魅惑。夏遠哄孩子一般哄着她,看看還不見結束的苗頭便打算先帶她離開,“這回,就讓爲夫的掩護女俠,歇息吧!”趁着無人注意,夏遠成功偷香一枚。

“那,有木有侍寢?”醉態的童心已然拋棄青澀,眼裡滿滿的是對他的依戀。夏遠頓時口乾舌燥。說了幾句話,乾了杯裡的酒便帶着童心先行離席。

走在安靜的小路上,童心被冷風吹得有些頭疼,不過情緒還是很高。尤其是路過訓練場的時候,童心就像是能看到夏遠在這裡訓練的情景。一想到夏遠從新兵開始一點一點憑着自己的努力走到現在,她又佩服又驕傲又心疼。

“喂,你最苦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要放棄,或者是要叔叔幫忙?”童心忽然拉拉夏遠。

“沒啊,怎麼了?”夏遠停下腳步,不知道她問這個幹什麼。

“可是我有。我一直以爲我可以把自己的事情處理的很好。不用藉助我爸爸的關係,我也可以做到。可是你知道麼,我發現,其實我沒辦法。我的路都是被鋪的平平的,我還以爲我能力超羣。可是我第一次上解剖課,要自己解剖兔子的時候我不敢。那個學期直到最後我還是不敢。可是這樣的話我期末就要掛科的,所以我找了我爸爸。”童心淡淡地說,似乎是累了便隨意坐在了地上。夏遠直知道她這些話一定沒和別人說過,便隨她去,陪她坐坐。

“可是你現在做的很好。”夏遠忘不了那天她給安家陽抽血時的淡定、專業。

童心不說話,只是搖搖頭。忽然,她扭過頭問他說,你訓練的時候犯過錯沒有。

夏遠想了下,堅決的說沒有。

“必須沒有!請首長放心,原則上的沒有,生活作風上的更沒有!”夏遠明白這纔是真實的童心,令人心疼。於是最後的那一句夏遠故意將脣貼在童心耳邊保證。

“誰和你說這個?”童心推開他的頭,“我和你說啊,我念書的時候可慘了呢!我們教官總說我無組織無紀律。後來他還要我抄了一百遍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二天當着所有人的面唱了一遍。他還老是嫌我動作不標準態度不端正,於是我這歌一直唱到軍訓結束。之後我就很喜歡躲在後面。必要的時候才露面。我總覺得,在外人面前犯錯好……”通信皺眉,心裡那種感覺說不出來,便求救般的看向夏遠。

“那你現在還會不會唱?”夏遠知道軍訓時候個別教官會仗勢欺人,他也以爲她這種性格人前人後的性格是從小養成的。沒想到是這樣。那種形容不住的感覺他當然懂得。這樣一個臉皮薄的小姑娘,該怎麼受得住?

“永生難忘啊,有木有?”童心現在想起來已經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了。而且在夏遠身邊,她又不怕。什麼都不怕。

“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唱!”夏遠突然大聲,嚇了童心一跳。不過隨即她便跟上。

“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童心的聲音糯糯的,最重氣勢的軍歌讓她在這空曠的訓練場裡唱出了抒情的味道。夏遠有些入迷,不禁想起他之前對於“文藝骨幹”的評價,只能說是自己搖頭認栽。

“好聽麼?”童心唱完,見他沒有反應便湊上去問,像個主動討賞的孩子。

“不好聽。”夏遠撇嘴。童心不高興了,伸手便打。兩個人都站起來。夏遠在前面跑,童心在後面追。夏遠還要不停的放水讓她打兩下。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突然,夏遠立住,在童心衝過來的時候伸直手臂頂住了她的額頭讓她沒辦法靠近自己。

這樣一來,童心不管怎麼伸手伸腳都很難碰到他。等到童心累了,夏遠纔將人帶進懷裡,親暱的叫她小矮子。

可偏偏童心聽了就炸毛。就自己這身高放到哪裡都是小巨人好不好!再說了,他這話都對不起她當初喝的牛奶!童心怪叫一聲伸手去搔他的癢。趁着他屈膝拱背,童心跳到他背上。

“夏遠,你到底有多高?”童心很好奇,按理說自己班的男生高個子的也不少啊,怎麼就偏偏看他像是仰望?

“一米八七。”夏遠揹着他的寶,一步一步往家裡走。

“騙人!”童心捶捶他的胸膛。陸海也是一八五的啊,怎麼不會感覺差好多?

因爲,他是你的天,所以你覺得他頂天立地。

就像,你是他的寶,所以他覺得你小小需要保護。

先說好,我不是標題黨!!!【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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