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關上了,魏羨淵眼神灼灼,死死盯着蕭祁玉問:“誰的孩子?”
蕭祁玉往旁邊一坐,抹了眼淚吸吸?子:“你不記得了?一個多月前我和你……”
“打住。”魏羨淵眯眼:“我自己做沒做過,自己清楚得很,少跟我玩這一套!”
“哎呀,你話都沒聽完,就急慌慌地打斷我幹什麼?”蕭祁玉翻了個白眼,撇嘴道:“我是說,一個多月前我和你去街上玩,結果你被人追殺,咱倆走散的事情。你不記得了嗎?”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魏羨淵想了想,當時他爲了引開殺手,把蕭祁玉藏在城隍廟的佛像後頭了。之後一直沒能脫身。等過了一晚回去找她的時候,就看見蕭祁玉在牆上留下的字,說已經回府了。
“所以,那天晚上你是遇見了什麼?”心裡有點發緊。魏羨淵問了一句。
蕭祁玉垂眸,苦笑道:“還能遇見什麼呢?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有路過的流氓進城隍廟看見我……就……”
後頭的話沒說下去,蕭祁玉捏着帕子。眼淚直掉:“你以爲我爲什麼瞞着你嫁給顧秦淮?你以爲我爲什麼急着成親?”
“那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魏羨淵捏緊拳頭低喝:“就非得嫁給顧秦淮?!”
“顧秦淮說他願意娶我。”擦了眼淚,蕭祁玉挺直了腰看着他:“而且我不是很喜歡他,在一起也沒什麼負擔,不必覺得愧疚。你知道的,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你待我一向很好,我怎麼可能帶着這孽種去拖累你?”
這是個什麼說法?!魏羨淵氣極反笑:“你覺得發生這種事,轉頭隨便找個人嫁了,就是不拖累我了?”
“難道不是嗎?”蕭祁玉抿脣:“我看你現在和那杜家小姐也過得挺好的。”
深吸一口氣,魏羨淵眼神炙熱如火:“你先棄我另嫁,現在還有立場來吃我的醋?”
“你就當我是犯賤好了。”蕭祁玉聳肩:“雖然我一早打定了主意放過你,但現在看你這麼疼愛杜未央,我就是不太高興。”
真是什麼話都被她說盡了!魏羨淵沉怒,拂袖就要走,可走了兩步,又硬生生停下步子來,側過頭問她:“你之後打算怎麼辦?就這樣一直跟顧秦淮過下去?”
“不然還能如何?”蕭祁玉嘆息:“我再如何,到底也只是個女兒家,經不起這天下唾罵。”
魏羨淵沉默。
門外,未央跟着顧秦淮下了樓。一個沒留神就撞上了人家的背。
顧秦淮轉過身來看着她,眼裡有些沉痛的神色:“你一直都想知道我娶祁玉的原因,是不是?”
未央點頭,又痛苦地搖頭:“現在不想知道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要是還不告訴你真相,就愧你一聲顧大哥了。”顧秦淮低聲道:“一個多月前因爲一些意外,我與祁玉有了夫妻之實。她本是不介意的,可前段時間診出懷了身孕。爲了保全名節,也爲了給她肚子裡孩子一個名分,所以她嫁給了我。而我,也別無選擇。”
瞳孔微縮,未央看着他,淚水控制不住就滾出了眼眶。
“對不起。”沉重的三個字,遲來了好久好久。杜未央聽着,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一點聲音都不再有。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一個月前顧大哥分明還去過杜府看過她和孃親,三姨娘開玩笑說她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顧大哥還笑着說那他該回去準備聘禮……當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那樣的話他又怎麼還說得出口?
輕輕搖了搖頭,未央小聲問:“你騙我的是不是?”
“這是真的。”
“可是爲什麼啊?”未央想不明白:“你爲什麼會和公主……”
“意外是誰也控制不了的。”眼裡有痛色。顧秦淮搖頭:“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更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就有了身孕。”
心裡所有的光都熄滅了,未央合上了嘴,很是鎮定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顧秦淮勉強笑了笑,正想說她能放下也是件好事,畢竟他們要走的路是不同的。結果就聽得面前的小丫頭接着道:“所以你不是因爲喜歡祁玉公主,才娶她的,是不是?”
微微一噎,顧秦淮捂着眼睛笑了:“你這丫頭,怎麼總是聽不懂話呢?”
“我沒什麼聽不懂的。”白着嘴脣,未央道:“我想求的不過是一個真相,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你不喜歡了,所以才被拋棄。結果不是,我什麼也沒有做錯,錯的是你。”
“……未央。”
“行了。我也不用學蕭祁玉了。”伸手抹了把臉,將妝抹花了,未央咧嘴就笑:“會算命的人都信天,我也信天道有因果報應。祝你和公主百年好合。”
朝他微微頷首,杜未央攏着金絲外袍就往外走。
人可以複雜到什麼地步呢?就好比顧秦淮,他給了她三年的寵愛,讓她覺得他一定是會娶她的,結果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在與別人歡好,還讓人珠胎暗結。
那個時候,他有沒有想到過她?
退幾步來說,就算他突然愛上蕭祁玉了。不打算娶她了,那也好說。可她成親的當天,他又爲什麼趕來攔呢?
感情原來不只分喜歡和不喜歡,還分第一喜歡。第二喜歡,第三喜歡……
苦笑一聲,未央搖頭,突然很想用萬魂歸心把公主府轟個稀巴爛!
“你走路不長眼睛啊?”跌跌撞撞地碰到了人。未央還沒來得及道歉呢,就被人迎頭罵了滿臉唾沫:“醉紅樓的姑娘都這麼沒規矩了?!”
“不好意思。”頭也不擡地給人道了歉,杜未央扭頭就想換個方向走。
“嘿,你叫什麼名字?”那人不依不饒地抓着她:“態度這麼差勁。不想賺銀子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未央連連作揖。
“瞧瞧臉上都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那人還在喋喋不休:“這是想接客還是想趕客啊?趕緊去把臉洗了,過來陪爺坐會兒。”
未央不吭聲了,臉上已經有了點不耐煩。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忍無可忍了,杜未央一腳踩在他坐着的長凳上,從袖子裡掏出個竹筒就抵着了恩客的喉嚨:“有完沒完了?撞你一下而已,道歉了還不依不饒?”
大概是沒見過這麼兇的姑娘,那恩客愣了神。等反應過來自己被個姑娘吼了的時候,臉漲得通紅,扯着脖子就喊:“老鴇呢?老鴇!你這醉紅樓想關門了是不是?瞧瞧這姑娘乾的都是什麼事!”
老鴇應聲而來,本想呵斥人呢,一看杜未央的臉就傻了,心想這不是剛剛乘官車來的姑娘嗎?
“這個……”老鴇傻笑:“可能是有什麼誤會,這位夫人不是咱們樓裡的。”
“不是?”恩客皺眉,上下打量未央兩眼:“不是姑娘穿成這樣做什麼?真掃興!”
說完就要揮開那竹筒。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你再動一下,這東西可會要了你的命。”杜未央板着一張臉,眼神陰森可怖:“不信就試試。”
被這話嚇了一跳,那恩客極力維持鎮定。哼聲道:“拿個竹筒能嚇唬住誰啊?裡頭還能伸出把刀來?”
微微一擡手,未央按下竹筒上的樞紐,一支銀針“咻”地就從那恩客的耳邊射過去,扎進了硃紅的柱子裡。
恩客臉色變了。看着那竹筒重新對準自己的喉嚨,眼珠子亂轉,一邊揮手一邊道:“動這麼大的怒做什麼呢?一點小口角罷了。”
杜未央看了他一會兒,道:“你道歉。”
“對不起!”這恩客答得又快又響。
滿意地點頭。未央收了竹筒,正想說她今天只是心情不好,其實平時沒這麼暴躁。結果話沒出口,肩膀就被人壓住了。
“主子!”兩個護院將未央按在桌邊。朝那恩客道:“抓住了!”
“好。”立馬變了臉,那恩客怒道:“給我扭送官府!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敢在這兒欺負我錢某人?”
“是!”護院應了,押着未央就要走。未央掙扎了兩下,奈何不會武功,東西又收起來了,實在沒什麼反抗的餘力。
顧秦淮在遠處看着,正想過去,卻被一道影子搶了先。
黑影略過,兩個護院的手被狠狠一擰,?聲慘叫,嚇得未央一個哆嗦,眨眼看着那黑影。
“一個轉揹你就能給我闖禍!”魏羨淵心情明顯也很不好,暴躁地道:“遇見礙事的人,你不會都殺了嗎?”
啥玩意兒?未央瞪眼:“殺人犯法!”
懶得跟她多說,魏羨淵一把撈起她扛在肩上,騰空而起,踩着那恩客的頭頂,直直地躥出了醉紅樓。
“啊——”後頭一聲怒吼,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那恩客的,未央沒敢回頭,掛在魏羨淵肩上,伸手抵着他的背問:“你說完話了?”
“嗯。”
“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嗯。”
未央拍手:“好巧哦,我心情也很不好。這麼有緣,不如一起吃個夜宵啊?”
一把將她放下來,魏羨淵沉着臉道:“我沒心情開玩笑,杜未央,咱們和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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