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之前,未央還跟他確認了一遍:“我這樣好看嗎?”
“好看。”魏羨淵很走心地一邊誇一邊?掌。
於是未央很放心地跟在他後頭跨進了這傳說中花銷極大的醉月齋。
祁玉公主訂的廂房在三樓,魏羨淵上去一打開門,杜未央就覺得有一股妖風撲了出來。
絹紗燈籠燃着五顏六色的光,蕭祁玉穿着西域料子坐成的長裙斜躺在主位上,旁邊坐着的站着的人不少,都穿得分外鮮豔,跟花園裡的花似的,紅的綠的黃的,什麼都有。
“呀,狀元郎來啦!”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聲音尖銳。聽得未央不舒服地縮着脖子站到了魏羨淵背後。
蕭祁玉放下茶杯,擡眼就笑:“魏公子此番高中,的確今非昔比了,站在門口不進來。是要兄弟們親自去接你嗎?”
此話一出,廂房裡一陣鬨笑,劉文心與魏羨淵算是臉熟,出來就拉了他一把。笑道:“公主等你可等了半晌了,都說今日你不出來了呢。”
“那哪兒能呢?”魏羨淵勾脣:“聽說有人請客吃飯,在下帶着夫人就來了,生怕來晚了沒肉吃。”
說着。手上一用力,就將躲在後頭裝尾巴的杜未央給扯了出來。
原地轉了個圈圈,未央臉上掛了笑容:“見過公主。”
一看見她,蕭祁玉臉色僵了僵,不過倒是很自然地打了招呼:“魏少奶奶竟然也來了?看人看得挺緊啊。”
在場的都是平時跟蕭祁玉一起玩的高門少爺小姐,鮮少見過杜未央,一聽蕭祁玉的語氣,大家心裡也就對這個魏少奶奶有了點態度。
魏羨淵睨着身旁這人,只覺得她像一隻白白軟軟的羔羊,不小心掉進了狼窩。
不是他惡趣味啊,他就是有點想看杜未央在這樣的環境裡驚慌失措可憐兮兮,眨着無辜的大眼睛扯着他的衣袖要他護着的樣子!
然而……
杜未央雖然看起來怯生生的,卻是眨着眼睛半點沒往後退,還朝蕭祁玉笑道:“不是我看得緊,是羨淵帶我來的,說這邊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讓我開開眼。”
想開眼麼?蕭祁玉笑了笑:“既然羨淵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可不能薄待了你,過來坐吧。狀元爺也坐啊。”
廂房中間放着一張厚重的紫檀木大圓桌,魏羨淵剛要坐在杜未央旁邊。就被蕭祁玉拽着壓在了她身邊的位置上。
未央看着,笑着問了一句:“駙馬今日沒來嗎?”
蕭祁玉微笑:“駙馬有事進宮去了,怎麼?有魏少爺在這兒,少奶奶還惦記我的駙馬爺啊?”
玩笑也是張口就來,魏羨淵微微皺了皺眉,掙開她的手就把杜未央拎到了身邊:“你這話也太看不起我了。”
嗆杜未央的話,被他給反嗆了回來,蕭祁玉放了筷子,有點不太樂意地道:“你也太護着她了,這讓咱們怎麼聊天啊?”
“有什麼話,你衝我說就好了。”魏羨淵勾脣,拿起湯勺就給未央舀了一碗湯:“她就是來吃飯的。”
未央乖巧地接了湯,傻笑着就喝。
“魏公子和魏少奶奶感情可真好啊。”旁邊有人開口笑道:“可我怎麼聽說,二位是因爲一些意外才成親的?”
“意外這個詞兒,可以換一下。”未央抿着湯笑眯眯地道:“叫緣分。”
“的確是緣分。”魏羨淵讚賞地給她夾了一塊肉:“本來是莫名其妙被所謂的‘好兄弟’擺了一道,沒想到轉頭就撿着個活蹦亂跳的媳婦,不勾三,不搭四,還溫柔體貼。”
論毒,還是魏羨淵這嘴巴毒啊。未央聽得直接把臉埋進了碗裡。這說的是誰也太明顯了,就不怕公主翻臉不認人?好歹是當今唯一的公主哎!
好在蕭祁玉是有氣度的,沒直接摔碗,只是面色平靜地看着魏羨淵問:“魏公子說的是誰?”
“嗯?”魏羨淵輕笑:“在下誇自己的內人,並未說其他人,公主多慮了。”
蕭祁玉冷笑,撐着下巴就道:“咱們的魏公子是個爽快人,有什麼話都喜歡說得直接,那我有話也直說了。魏少奶奶,不知道你大不大度,願不願意給魏公子納個妾啊?”
未央一頓,輕輕踩了踩旁邊的魏羨淵,後者反踩她一腳,示意她安心。
“納妾這事兒,我說了不算的。”放下碗,未央笑道:“將軍府規矩森嚴。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再者,羨淵也不是那種剛娶妻馬上又納妾的人。”
“少奶奶這話說得就小氣了。”旁邊一個公子道:“魏公子剛中武狀元,就不許他納妾慶賀嗎?”
“我沒說不許呀。”未央很無辜:“不過公主今日開這個口,我很好奇,是誰家的姑娘看上我夫君了?”
正常正室聽見納妾的話題,好歹都會變一下臉色吧,更何況是這大庭廣衆的被人起鬨要讓她答應納妾,再好的脾氣也該翻了臉。可這一羣看熱鬧的人,愣是沒抓住杜未央臉上有哪怕稍微一丁點的不樂意。
蕭祁玉看得很納悶,也有點不服氣,臉上笑靨如花地道:“也沒誰。就是本宮身邊的貼身丫鬟綺羅,雖然沒什麼身份,可長得溫婉可人,也上得了檯面。魏公子意下如何?”
衆人笑聲都是一頓,接着臉上都露出些曖昧的表情來。
貼身的丫鬟啊,送給魏羨淵當小妾暖牀,這公主懷的是什麼心思?
未央笑而不語。魏羨淵吃了兩口菜,當做沒聽見公主這話,溫柔地側頭問她:“吃飽了嗎?”
“還行。”未央撇嘴:“這酒樓裡的菜也不怎麼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再好的盤子裝着,嘗一口就知道不值這個價。”
被她這暗戳戳擠兌人的話逗得一笑,魏羨淵起身道:“那咱們就回家吃吧,我也覺得家裡的菜更好吃。”
“魏羨淵。”蕭祁玉微笑着喊住他,半帶威脅地問了一句:“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嗯?”像是纔看見她似的,魏羨淵笑了笑:“我家夫人吃不太習慣這裡的菜,就不打擾了。大家慢用。”
“哎哎哎。”劉文心連忙起身攔着他:“這專門爲你慶功的宴席,你走了。我們吃着還有什麼意思?”
“就是啊。”旁邊有人幫腔:“魏大公子以前都很開得起玩笑的,現在是怎麼了?有了夫人,話都說不得了?”
“是啊。”魏羨淵回頭,一把將未央攬在懷裡,很是認真地道:“我就不喜歡我夫人受委屈,玩笑開大了惹她不高興了,我就吃不下飯。”
未央一愣,兩隻爪子搭在他心口。突然覺得有點暖洋洋的。
這話說得多好聽啊,可惜不是真心的!撇撇嘴,她深吸一口氣,突然就捂嘴乾嘔了一下。
衆人都伸長了脖子來看。未央皺着眉,很是難受地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我肚子有點不舒服。”
“好。”魏羨淵擡腳就要走。
“哎呀!”未央腳一軟,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要抱抱!”
寵溺一笑。笑得衆人都花了眼,魏羨淵彎腰就將未央抱起來,踹開廂房的門就往外走,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
“這……還是那個魏大公子嗎?”有人小聲道:“以前可沒這麼溫柔啊。”
“你是不知道。我聽劉家夫人說,魏羨淵可寶貝這個少奶奶了,才這麼點時間,對她是寵到天上去了。比當年對公主不知道熱心多少倍。”
蕭祁玉聞言冷笑:“本宮已經有駙馬了,你們還說這些話做什麼?”
衆人噤聲,蕭祁玉若無其事地起身道:“好好的一桌子飯吃不成了,那就各回各家吧,明日你們該進宮給皇后請安的記得進宮去,本宮就先回府了。”
“是。”
扶着綺羅的手出門,蕭祁玉微笑着上車,車輪往前滾了幾圈,就看見路邊走着兩個人。
魏羨淵揹着杜未央,哭笑不得地道:“有馬車不坐,你非得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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