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濃密的枯樹和荒草,凌羽看到觀日峰上有座古香古色的涼亭。餘雪蕊邊走邊又向凌羽介紹說:“這條小路繼續向北走,就是祖先祠堂,歷代祖先的靈位都供奉在那裡,每年過年,爹爹都會帶着我們去祖先祠堂紀念先人的。”
跟隨着餘雪蕊的腳步,凌羽拾級而上,山路兩側,冷冰冰的晚風掠過霞光中的荒草,發出嘩嘩的響聲。在更遠處的山崖上,果然有一座廟宇般的祠堂。
三人終於踏上了觀日峰的最後一道臺階。那個古樸的涼亭靜靜立在峰頂之上。逆光而望,彷彿是一道黑紙剪影。
立足峰巔,極目西望,霧靄沉沉,殷紅的夕陽在暝色中起起浮浮。清冷的西風吹打在凌羽身上,吹得衣角突突作響。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餘雪蕊,餘雪蕊的長髮也在風中依依飄舉,她凝眸望着西方的天宇,若有所思,似有傷感。
她伸出小指,勾起一縷長髮別在耳後,如同喃喃自語一般地說:“落紅山莊,就是因此得名。當年餘家祖先,修練成了二星戰將,再沒有任何一個敵手。在他九十九歲高齡時,歸隱在這裡,不知所蹤。是他在這裡修建了這落紅山莊,從此傳承了二百多年。”
餘雪蕊轉過臉來,臉上帶着異常美麗的夕陽餘暉,淡淡地說:“傳說老祖當年悟成戰將,並把所得刻在了這觀日峰上,幾百年來,歷代莊主和弟子們在此苦苦尋找,並沒有發現老祖的心得,只留下這個古老的亭子。”
凌羽又仔細地打量着涼亭,涼亭看起來古樸異常,甚至有些破敗,‘望紅亭’三字木匾油漆由已經剝落,牌匾上也有了幾道很深的裂紋。
涼亭左右各有一條楹聯,上聯是:落日生煙煙生日落日日添歲月。下聯配:青山沐雨雨沐山青山山盡蒼茫。
凌羽望着這副楹聯,心中不由得一動。只見兩聯意境大氣磅礴,字跡鐵勾銀劃,氣勢凜然,凌羽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他只感到這副對聯意境深遠,雖然並不知道這副對聯的內含是什麼,只是隱隱覺得,這副對聯並不一般,也許是出自一個戰將強者的手吧。
許久,餘雪蕊輕輕嘆息了一聲:“如今我輩之中,最強者也只是父親一代兄弟三人了,他們都是金一星,以這樣的實力,落紅山莊,唉……。”她把目光投向了山下的落紅山莊,此時它如同是一塊美玉瑰寶,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凌羽望了餘雪蕊一眼,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你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我只是被擄來的一個過路人。”
餘雪蕊一怔,隨後尷尬地笑了笑:“這件事情我向你道歉,如果願意,我賠償你些錢,任由你隨意離開就是。”她把目光投向遠方,輕聲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和你說這些,也許因爲我們還很陌生吧,也許我早就認識了你。”
凌羽一怔。陌生,也能成爲說出這些話的理由?也許此女日常在山莊中跋扈貫了,衆弟子根本就把她當成祖宗一樣供着,她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而凌羽的陌生,卻正好可以讓她來當成朋友一般的談心。那麼‘早就認識’又是什麼意思呢?不過凌羽並沒有再往下想,他望着漸沉的餘輝問道: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餘雪蕊說:“山莊的淪陷,是遲早的事情,其實幾年以來,先後有合安會的林縱橫、幽靈戰隊的戴爾森、以及月龍幫的景月龍都在打落紅山莊的主意,骷髏戰隊的陰老鬼、聚寶山莊的白樂倉,就連雙盛戰隊的‘兩隻鳥兒’也在暗中打探落紅山莊。”
凌羽聽得滿腦門黑線。這些勢力,他大部分都不知道,但爲了不讓餘雪蕊小瞧自己,他只能不動聲色的聽下去。
“好在爺爺以金三星的年邁之軀,幾次迎戰,幾人並沒有討到半分便宜。只是今後怎樣卻難以說清。爺爺兩年前就下落不明,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餘雪蕊低下頭。
凌羽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餘雪蕊看了凌羽一眼,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個世上,人們的理性漸漸迷失了,對祖上的文化和名譽,早已經失去了恭敬心。如今看來,沒有強絕的實力,要想立足真的很難,爺爺常說,‘落紅山莊,強者居之’,看來他早就看到了今天這一幕。”
望着漸漸隱沒的殘陽,凌羽心生感嘆。強者,永遠都是在殺戮之中誕生,也永遠都是在殺戮之中毀滅。雖然帝國有法律規定不準殺人,但有幾個人來遵守的呢?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阻止人們成爲強者的決心。現在看來,自己躲在小小的山莊中擺弄着漫畫,那樣的眼界怎麼比足如今的登高臨風?
站得高才能看得遠,他現在完全明白了。登臨這觀日峰,他如同一粒沙塵凝望着咆哮的大海!他的胸中的豪氣萬丈,如同是高山仰止,大河奔流,眼界豁然開朗。那一刻,他想對着西方的羣山大喊,對着落日咆哮,但性格內斂的他,最終還是把這些壓在了心裡,他的周身因激動只是在微微的顫抖。
想依靠帝國的法律來維護自己的利益,保障自身的安全,他突然覺得是多麼的可笑,自身的強大,纔是生存的基本準則,依靠帝國法律,只能成爲人人踐踏的螻蟻,自己必須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夜風很冷,我們回去吧。”半晌沒出聲的胡樂似乎看來到了凌羽輕微的抖動,他輕聲對前方的兩人說。凌羽和餘雪蕊似乎猛然從夢中驚醒一般,西方的天空此時只留下了一抹胭脂紅,如同一個少女羞紅的臉。
餘雪蕊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向山下走去。
她邊走邊對身邊的凌羽說:“昨天如果堅叔最後一刻還沒有出現,我就會以死相抗。這一事情,突然讓我明白了很多。養尊處優的我,從小就不知道煩惱是什麼,可就在今天上午,爸爸對我說了很多。”她靦腆地看了凌羽一眼,接着說:“我沒有什麼朋友,沒有人可以去說,只能說給你聽了,謝謝你。”
凌羽苦笑着搖了搖頭。他心知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幫上對方。但在凌羽看來,落紅山莊雖然危險,但還遠沒有兵臨城下的感覺。實力不夠,就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更不用談別的。不過凌羽來落紅山莊,當然有自己的打算,他總算可以在這裡安心地提高自己了,再者,他對落紅山莊一代莊主餘恨天成爲戰將強者,很有興致,希望能在這裡找到些蛛絲馬跡的啓示。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長吁了一口氣。但他並不知道,危險正在一步步悄悄向他逼進。
————————————PS:三更結束,明天繼續,謝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