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山在雪中漫無目的的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到哪裡去。
回自己家嗎?不,那已經不是自己的家了,任晉鵬、蘇麗芳只是自己的養父母。他們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準確的說是任晉鵬的私心,而收養了自己,並不顧親生父母的死活,這對夫妻真夠殘忍的!
回學校嗎?不,回去也沒有什麼意思,那樣一個嘈雜的環境讓他更加煩悶。
去公孫先生家?那是不可能的事!
承山現在甚至想拿刀捅死公孫先生!這個陰險狡詐的人,居然設計害我!還表現的道貌岸然、正人君子。太可恨,太可惡了!
雪越下越大,承山的頭上和身上已經落滿了雪花,他並不在意寒冷的北風,抽打他的身體。他的內心現在已如寒冰,已經到了生無可戀的地步。
“去哪兒呢?去哪兒呢?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安身的地方?”承山恍惚間走到了山腳下。
他一擡頭,看到一座巍峨的高山聳立在面前。
這是紅旗山,是在市區的北面的一座高山。山的南坡非常平,可以順着山路拾級而上,而山的北面就是懸崖峭壁,站在山頂可以眺望北邊的大河。
建國之後,在山頂上用水泥石灰建了一個大型的紅旗標誌。鮮豔的紅色在陽光下分外奪目,在市區的每一個位置,只要看向北方,就會看到紅旗山上的大紅旗。
紅旗山上也遍植松柏,綠化很好,是市民常來遊玩休閒的地方。但是今天下着大雪,所有的松柏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花。整個山體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就連上山的小路,也看不到了蹤影。
承山小時候經常到這裡玩,他發現樹林裡有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小昆蟲,爬到山上又可以眺望整個城市。所以,他對紅旗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但是,他現在知道紅旗山的另一個真實的名字,是一個叫了上千年的名字,那就是絕情山。
絕情山這個名字實在是可怕。所以,建國之後就把它改成了紅旗山,絕情山的名字也漸漸被人淡忘。但是,承山在這幾日收集來的靈力中,隱約的發現了這個秘密。
上山的那座小橋以前不叫幸福橋,它叫奈何橋,上山的路也不叫幸福路,實際上叫莫回頭。山頂上北邊的懸崖不叫望福崖,實際上叫來生崖。
這都是叫了一千多年的名字,因爲,這個山上有很多很多的故事,確切的說,在這座山上發生了很多悲歡離合的事情,最終的結局就是從山頂上的懸崖跳下去。
這時候,山上已經沒有了遊人。在這種大雪紛飛的日子裡爬山,簡直不可想象。
承山一步一步在莫回頭的路上走着。
大雪越積越深,他開始走的有些吃力。他扭頭望着兩邊的樹林,裡邊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生靈都不知去向,這座山上彷彿就有自己這麼一個活物,而自己的心也已經死了。
他的耳朵已經凍得通紅,手指和腳趾開始慢慢的僵硬,他鼻中呼出的熱氣越來越少,彷彿漸漸的被凍住。
就在此刻,他感覺到身體裡的那顆小集靈珠發出了一道光芒,在自己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淡藍色光球,把自己整個包裹在裡面。
他慢慢感到溫暖,自己的耳朵也不再發紅,自己的手腳也已經不再僵硬,氣血似乎已經到達了指尖和腳尖,讓活動更加自如。
他感覺到了活力,上山的腳步更加輕鬆。
他試着往上跳了一步,沒想到一下子就蹦上了十級臺階。
這讓承山感到非常興奮,於是他又鼓足了力氣使勁一蹦,又是30多級臺階一躍而過。
在這寒冷的天氣,也只有這些快樂能讓他暫時忘卻剛纔的痛苦。
於是,承山三蹦兩蹦就來到了山頂。這種神力的發揮讓他感覺到神清氣爽。遠望南邊星星點點的燈光的市區,彷彿是睡在白色棉被下的一個嬰兒。
承山伸了伸胳膊,舒展了一下筋骨。他平時喜歡運動,但是這幾天的事情太多,讓他的肌肉沒有得到充分的釋放。
他圍着這個巨大的水泥雕塑轉了一圈,在山下看着並不起眼,但是爬到山頂就感覺到這是一個龐然大物。它應有的紅色已經被大雪覆蓋,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白玉。
這塊白玉又讓承山想起了自己身上帶着那塊如意和田玉。他又拿出來看了一眼,雖然上邊已經完全沒有了藍光,但是這塊和田玉給自己帶來的信息,卻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他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
這是一塊頑石,似乎已經在這個山頭呆了上千年。上面已經被遊人磨得非常光滑,承山小的時候經常爬到上面來坐着休息,坐在上面可以看着南面的市區和北邊的大河。
現在雖然被大雪覆蓋,但是承山很容易就找到了。承山沒有心情拂去上面的雪花,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面,但是環繞它周圍的藍光已經把雪花徹底的清除乾淨。
承山的腦子裡面一團亂麻,他現在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的身世如此坎坷,現在自己又要何去何從?
雖然自己現在馬上就大學畢業了,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但是沒有了親情,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自己的母親現在不知身在何處,兇手之一雖然已經不在人世,但給自己帶來的痛苦,卻永遠難以抹去。自己的養父母也已經遇車禍身亡,剩下孤獨的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意思?
而且通過揭開自己的身世之謎,他發現了人性的險惡,也讓他對整個世界產生了厭惡。
他不知道爲什麼人類會產生嫉妒的心情,爲什麼會有那麼多邪惡的想法,爲什麼會有那麼多貪婪的慾望,爲什麼會因爲一己私利而置別人的生死於不顧?又爲什麼會在邪惡面前膽怯,不敢伸張正義?
難道這就是人生,這就是社會,這就是世界?
這簡直就是地獄!
想到這裡,承山已經坐不住了,他走到北邊的懸崖邊,往下看着。山風吹在峭壁上,激起白色的雪花。懸崖上,沒有一點白色的痕跡,都被風吹得乾乾淨淨。從山上往山下看,黑洞洞的一片,似乎是一個張開的巨口,要吞噬整個天空。
承山這時候才明白,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輕生從這個懸崖跳下去。他覺得跳下去的一瞬間肯定很舒服,會輕飄飄的在空中度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而最後的結局或許很痛苦,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只要縱身一躍就可以了卻這一生的痛苦,又何樂而不爲呢?
與其讓痛苦不斷折磨自己,不如就這樣給自己來一個痛快的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