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里夫·阿卜杜·拉希姆是一位律師。
確切的說,謝里夫·阿卜杜·拉希姆是一位法國籍阿爾及利亞裔律師。
律師這個職業,從出現的那一天起,就是一個高端職業,一個雖然不怎麼受人尊敬,但是社會地位很高的職業。
謝里夫·阿卜杜·拉希姆就是這麼一個人,作爲一名阿爾及利亞人,拉希姆在巴黎不怎麼受歡迎,但在阿爾及利亞,拉希姆是阿爾及爾上流社會中的一員,是一名受人尊重的成功人士,在阿爾及利亞人中擁有崇高聲望。
拉希姆年幼的時候跟隨父親遷往巴黎,在巴黎接受了現代化的系統教育,然後成爲一名律師,打贏了很多官司,在這個過程中,拉希姆收穫了無數金錢,也收穫了相應的社會榮譽。
如果拉希姆是一名純正的巴黎人,那麼拉希姆將來的社會軌跡很可能會從政,成爲一名精通法律,深諳規則的政治家。
很可惜拉希姆不是,拉希姆不管如何努力,身上總是貼着阿爾及利亞人的標籤,這讓拉希姆在很多時候都會感到尷尬,感到和巴黎格格不入。
別怪巴黎人,在巴黎人看來,倫敦都是鄉下地方,更不用提阿爾及利亞,雖然阿爾及利亞名義上也是法國領土,但如果拿一幅地圖出來,十個巴黎人有九個會指錯阿爾及利亞的所在地。
拉希姆也試圖融入巴黎社會,但宗教習俗和生活習慣的不同,讓拉希姆和巴黎割裂開來,拉希姆感覺看不到任何希望,無論拉希姆如何努力,他在巴黎都不會得到承認。
問題就在於,拉希姆現在不缺錢,不缺地位,拉希姆需要的是社會歸屬感。
可惜在這一點上,巴黎滿足不了拉希姆。
於是在四十歲的時候,拉希姆選擇回到阿爾及爾。
回到阿爾及爾之後,拉希姆開始思考自己的前半生,無數個日夜之後,拉希姆得出一個結論,就是因爲沒有一個強大的祖國,所以拉希姆纔會被巴黎漠視。
於是拉希姆開始成爲一名民主鬥士,開始試圖爲了給阿爾及利亞爭取權利和法國政府交涉,在這個過程中,拉希姆漸漸變成了一名徹頭徹尾的民族主義者。
既然選擇成爲一名民族主義者,那麼“爲了民族獨立而奮鬥”就成了拉希姆的座右銘,拉希姆也確實是在堅定地向着這個目標前進,雖然走得頗爲艱辛,但拉希姆相信自己和阿爾及利亞終將獲得成功。
其實此時法國外籍軍團的總部還在阿爾及利亞的西迪貝勒阿巴斯,但在拉希姆看來,法國外籍軍團並不是阿爾及利亞最大的威脅,對阿爾及利亞威脅最大的是駐紮在新巴庫油田的蘭芳外籍軍團。
或者說,對阿爾及利亞傷害最大的是駐紮在新巴庫油田的蘭芳外籍軍團。
駐紮在西迪貝勒阿巴斯的外籍軍團,雖然是法國外籍軍團的總部,但把總部建在西迪貝勒阿巴斯,非但不會給西迪貝勒阿巴斯帶來傷害,反而會因爲人口的流動對於西迪貝勒阿巴斯的經濟發展有一定促進作用,着從某個方面來說是好事,拉希姆也樂見其成。
但駐紮在新巴庫油田的蘭芳外籍軍團,就是拉希姆心頭最大的那根刺。
駐紮在新巴庫地區的蘭芳外籍軍團雖然只有一個步兵團,但新巴庫可是有油田的,每天都有幾十臺油井從新巴庫地下抽出石油,然後變成現金飛進聯合石油老闆的口袋,每每想到這一點,拉希姆就忍不住心痛,彷彿那些油井不是在抽新巴庫地下的石油,而是再抽拉希姆的血。
要知道,在拉希姆的概念中,阿爾及利亞地下所有的石油都是阿爾及利亞復興的希望,拉希姆早就把那些石油都看成是自己的財產,所以拉希姆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新巴庫油田的偷盜行爲,只要一息尚存,拉希姆都要抗爭到底。
沒錯,拉希姆就是認爲新巴庫油田的開採是偷盜行爲,所以所有爲聯合石油工作的工人和工程師,在拉希姆看來都是小偷,都應該被淨化。
抱有這樣的極端思想,就不難理解拉希姆爲什麼對聯合石油抱有這麼大的敵意。
就像是前文所述,拉希姆在阿爾及爾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上流人士,這樣的人,周圍很容易就能聚集起來一羣“志同道合”的人,拉希姆把他們的組織稱爲是“先知聯盟”,同時也以“先知”自詡。
用“先知”這種第三人稱來稱呼自己,可見拉希姆膨脹的也不輕。
成爲“先知”的拉希姆也是公務繁忙,拉希姆要結交三教九流,和各種各樣的人們打交道,要爭取儘可能多的支援,爲自己也爲“先知聯盟”造聲勢。
最近這段時間,拉希姆頻繁來往於阿爾及爾和突·尼斯之間,爲了對付聯合石油這個龐然大物,拉希姆和巴塞爾的來往密切。
“先生,約根森先生想見您。”阿爾及爾前往突·尼斯的火車上,拉希姆的隨從低眉順耳到包廂裡報告。
“約根森先生,快請他進來吧。”拉希姆知道約根森是誰,也知道約根森對巴塞爾親王的影響力,所以拉希姆不敢怠慢約根森。
沒一會,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來到拉希姆的包廂。
這個中年人身材極爲臃腫,腰圍估計和身高差不多,以至於這個中年人走動的時候就像是一個肉球在地上滾,如果再看看這名中年人下巴上的那三層贅肉,估計任何人都有上去宰一刀的衝動。
“啊哈哈,我的朋友拉希姆,見到你真高興。”來人的聲音很大,尤其是笑得時候,但令人遺憾的是,從這人的笑聲中,聽不出多少開朗,反而是猥瑣的成分居多。
“很高興見到你,約根森先生。”拉希姆表情變化不大。
最近這段時間,拉希姆和巴塞爾見面的時間比較多,所以拉希姆對充當巴塞爾智囊的約根森並不陌生,拉希姆和約根森兩個人已經相當熟悉。
“聽說了嗎?新巴庫油田實施了一項新規定,如果想要進入新巴庫油田工作,必須要簽署一份聲明,不能因爲宗教活動影響了生產工作,對此不知道您有何感想?”兩人分賓主坐下,約根森不浪費時間。
“真不可思議,這個時代居然還有這麼愚昧的事情發生,我想新巴庫油田會招致來自整個阿爾及利亞的憤怒,憤怒的人羣會淹沒並摧毀新巴庫地區,那裡會重新變成荒漠。”拉希姆言不由衷。
真的是言不由衷,如果新巴庫地區真的重新變成荒漠,恐怕拉希姆是最傷心的,拉希姆想要的是一個強大而又統一的阿爾及利亞,可不是一個******或者是重歸封建社會的阿爾及利亞。
“呵呵,我想也是那樣,那些聯合石油的傢伙們的心和石油一樣都是黑的,他們心中沒有任何底線,對於神祗沒有絲毫的敬畏之心,爲了掙錢,他們居然敢褻瀆神靈,真是些該下地獄的傢伙。”約根森添油加醋。
“那麼你們呢?據我所知,你們和我們有着一樣的問題,聯合石油控制着新巴庫沒錯,但聯合石油也控制着巴塞爾石油開發公司,恐怕巴塞爾親王並不願意看到這個局面。”拉希姆也不示弱。
如果坐在拉希姆對面的是巴塞爾,或許拉希姆還能有所收斂,但面對約根森,拉希姆心裡很清楚,這個死胖子和那些聯合石油的傢伙一樣,都是沒有底線的“異教徒”,不管約根森如何迎合拉希姆,拉希姆都很清楚約根森的目的。
既然這樣,那就沒必要遮遮掩掩。
“巴塞爾石油開發公司,這確實是個問題,你知道的,巴塞爾親王想拿回巴塞爾石油開發公司的控制權,這可是以巴塞爾親王的名字命名的公司,巴塞爾親王當然不願意被別人控制。”拉希姆有選擇的迴應。
“那麼這就好辦了,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我們擁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對付聯合石油公司,把他們趕出北非,把新巴庫油田還給阿爾及利亞,把巴塞爾油田還給突·尼斯,如果您同意這個結論,我想,我們這一次一定能更進一步,很大的一步。”拉希姆對未來有憧憬。
拉希姆這段時間頻繁往來於阿爾及爾和突·尼斯,就是爲了和巴塞爾達成一致,如果拉希姆和巴塞爾同時發力,拉希姆有把握給聯合石油製造更大的麻煩。
當然了,麻煩程度或許還不至於讓聯合石油馬上撤走,但只要持之以恆的努力,總有一天,聯合石油會不堪重負,到那時,就是拉希姆收穫成功喜悅的時候。
“是的……”約根森迴應的及時。
就在約根森剛開口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響包廂的房門。
“請進!”拉希姆還保留着上流人士對人的尊重。
門被人輕輕推開,進來一個頭裹頭巾身穿長袍的陌生人,這在北非是很正常的打扮。
“你是?”拉希姆突然感覺有點不妙。
“先知在上!”
那人突然大喊一聲,然後從懷中掏出兩支手槍,對着拉希姆和約根森瘋狂射擊。
砰砰砰……
北非終於陷入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