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街頭,昏暗的路燈下,四道影子被拉得格外細長,遠遠望去,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何瀟雨抽着煙,率先走在前面,仰望了眼陰沉的夜空,淡然道:“魏釗,爲什麼你一句話都不說?”
“我累了!”魏釗的臉上罕見出現一絲疲態,無視夏琪龍古怪的眼神,自顧自說:“如果可以,我想靜靜呆一會。”
“你。。。不舒服?”何瀟雨驟然停下腳步,迅速側過臉,眼神閃爍着關心之色。
“或許吧!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魏釗似乎真的很不舒服,連說話都顯得興致缺缺。
看着逐漸遠去的身影,夏琪龍立於何瀟雨身旁,滿是擔憂的說:“魏釗這是怎麼了?自從和我們一起來到警局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看樣子,好像不太好!”
“琪龍!你跟着他的。”何瀟雨緩緩收回目光,輕聲說:“我感覺,他有心事!”
“那你呢?”
“我和夜雪先回去,或許面對你,他會覺得自在多了!”不知道爲什麼,何瀟雨總有種感覺,那就是魏釗好像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儘管這種感覺很不可思議,不過,對於感覺,他向來很準。
“不會吧?爲什麼。。。。。。”
“別問了!魏釗走遠了。”何瀟雨有些煩躁打斷了夏琪龍的話,後者很是識趣的不再追問,快速順着魏釗的方向追去。
魏釗到底怎麼了?這個問題就像一個謎一樣,一直困擾着何瀟雨,躺在牀上大半天,卻難以入眠,心煩意亂之際,翻過身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凌晨4點整!魏釗沒有回來,夏琪龍同樣也沒有回來!深深嘆了口氣,不經意間,對上夜雪那雙若有所思的眼眸,不由一愣。
“夜雪,怎麼了?”忍不住,何瀟雨下了牀,點燃煙坐在一旁。
“主人,你很在乎你的朋友嗎?”夜雪的眼神很嚴肅,這樣的眼神,通常只有在談論正事的時候纔有,或許也是因爲這個原因,纔對何瀟雨抽菸的舉動不聞不問。
“你這話,什麼意思?”嫋嫋的煙霧下,何瀟雨的表情完全被掩飾起來。
“如果主人不希望他們死於非命的話,最好別再讓他們參與進來,而且要儘快偷偷送他們走,但別回深圳。”
聞言,何瀟雨不僅臉色沉了下來,連語氣也變得特別冰冷說:“你給我說清楚點。”
“我看過一部電影,叫做(無間道),裡面有個主角叫劉建明,他雖出身於黑社會,卻一心只想做好人,爲了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不惜殺害了所有知情人。”夜雪勇敢的迎上何瀟雨冷冽的目光,接着緩緩說:“現在,老爺也在做同樣的事情,爲了確保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不會被泄露出去,他必然會殺死所有知情人,相信主人比我更清楚,老爺的爲人,他決不允許自己的人生留下污點,更不允許未來的接班人有把柄在別人身上。”
砰!何瀟雨猛的站了起來,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赤紅着雙眼嘶吼道:“你要爲你所說的話負責。”
“主人!你失態了!”夜雪平靜的眼眸下,卻有着異樣的光芒流動,朱脣輕啓,繼續冷酷的說:“你在害怕嗎?”
“笑話!我怕什麼?”何瀟雨暴怒的語氣裡竟不自覺帶着絲絲抖意。
輕瞥了眼桌子上微抖的拳頭,夜雪自顧自說:“我記得,陸遙曾經說過,他們都中計了!那個神秘人真正的目的更有可能是故意殺死那些人給他們製造可以出手的假象,一勞永逸將所有威脅一併連根拔起!事實上,這種可能性很大,何耀揚的死去,充滿說明了這點,而且,我也相信,陸遙已經遇害了!”
看着何瀟雨的臉色愈發陰沉,夜雪仍不依不饒接着說:“相信主人比我更清楚,這場陰謀與其說是何耀揚發動的,倒不如說是老爺故意給何耀揚製造發動的機會,說到這裡,我們不得不在重新整理一下整件事的經過。老爺爲了除掉所有潛在的隱患,故意以何小紅爲誘餌,誘使何耀揚露出狐狸尾巴,時機成熟後,再將他剷除,主人的考驗,對於老爺而言,大概是這遊戲裡的一個調味劑,也就是說,無論主人是否通過考驗,何耀揚都會死,主人依然會正常繼承家主之位,然而,問題也來了,這次事件中所涉及的人,除了主人之外,都會有性命之憂!無論是慕容家的三子,還是我,都有可能在老爺的肅清滅殺計劃內,至於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如果是這樣,那麼所有謎團就全部得到解答,更能解釋爲什麼水落石出之後,兇殺還在持續進行!”
“這麼說,真正的兇手就隱藏在我身邊咯?”何瀟雨似乎徹底冷靜下來,只是臉色依舊保留着陰沉似墨。
夜雪輕蹙了下柳眉,像是在沉思,猛然擡頭正想說些什麼,卻被何瀟雨冷冰冰的眼神鎮住了。
“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你?是愛哭鼻子,愛耍小脾氣,喜歡捉弄人的夜雪!還是睿智非凡,城府驚人,令人捉摸不透的夜雪?”犀利的眼神下,何瀟雨冷笑連連接着說:“我是不是該懷疑你真正的目的?說不準,我會成爲第二個何耀揚。”
“我的主人,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夜雪的眼神看起來很受傷,連情緒都顯得異常低落,輕聲說:“主人可以懷疑我,但是後面,我會證明自己的清白的!”
何瀟雨不置可否的冷聲道:“我自認聰明絕頂,然,在你面前,卻不值一提,這樣的你,不覺得令人心寒嗎?你才15歲,就已經成功欺騙過兩個智慧超凡的人,連我在你面前都開始感到心悸,若在容你成長几年,加上一身詭異的能力,何至於甘心居於人下,然而,這樣的你,卻心甘情願認一個不如你的人爲主人,你不覺得很可疑嗎?更何況,我本身對你並沒有恩惠。”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像其他人一樣,每天無憂無慮的活着,開開心心上學,吃喜歡吃的零食,做喜歡做的事!”伴隨着兩行清淚緩緩而下,夜雪的眼睛愈發朦朧,帶着絲絲哭腔說:“可我沒得選擇!我生活的日子除了尓虞我詐,就是勾心鬥角,而主人,卻和我不一樣。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呆在主人身邊,我對主人,絕對沒有任何欺騙和隱瞞。”
冷冷看着淚眼朦朧的夜雪,何瀟雨的心不由浮現一絲不忍,難道自己真的錯過她了?心煩之際,緩緩掏出紙巾放在桌子上,淡然道:“女孩子哭鼻子不好看,擦擦吧!”說畢,也不顧對方有何反應,慢慢走出房間,打開大門,遙望着漆黑的小巷,思緒如飛。
夜雪的話,仔細想想,很有道理,父親連親生女兒都能殺,還會在乎其他無關人等嗎?拳頭,忍不住緊緊握起,父親!你真的太狠了!那個人,難道真的隱藏在自己身旁?如果真是這樣,又到底是誰呢?一張張面孔翻過後,魏釗的臉龐硬生生被靜止,在回想到他今晚異樣的舉動,心頭一震,不可能!不可能是魏釗!他沒有那個能力,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常人如何做得到,況且夜雪也說過,對方明顯比她更厲害,而自己認識的朋友中,都是尋常的普通人,可如果不是自己的朋友,對方爲何對自己的舉動一清二楚,每當懷疑到誰,誰就會死。
然而,另一個聲音又告訴自己,要小心夜雪,說不準,又是另一個圈套!面對苦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何瀟雨煩躁的坐在門檻上抽着悶煙。
凌晨4.30分,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已經陷入熟睡中,即使是擁有不夜城之稱的黃城縣也變得格外冷清。
一家夜營的餐館旁,露天的餐桌上,兩道身影相視而坐,酒桌上早已塞滿了空啤酒瓶。
“我們認識多久了?”隨着杯中酒飲盡,魏釗終於打開話題,只是語氣有種說不出的低沉。
“5年了。”夏琪龍顯然沒有什麼好脾氣,想想也是,換誰心情都不好,大半夜硬被拉着喝悶酒,還任憑他如何旁敲側擊對方就是一聲不吭。
“你的記性真好!”魏釗輕笑一聲,緩緩往杯子添滿酒,看着滿臉不悅的夏琪龍,柔聲說:“我的朋友並不多,以兄弟相稱的,更是少之又少,你是一個,瀟雨也是一個!”
夏琪龍不由一愣,怔怔看着魏釗,不明白對方這個時候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是說如果!”魏釗藉助推眼鏡之際,將一切複雜的情緒完全掩飾掉,沉聲說:“如果這個時候,我讓你不再插手瀟雨的事,和我一起去旅遊,你願意嗎?”
“如果,我出事,讓你別管,你能做到嗎?”夏琪龍一杯飲盡,眼神有種說不出的冷漠。
“不能!”苦笑過後,魏釗又是狠狠一杯。
“你怕了嗎?”燈光下,夏琪龍的眼神凌厲似箭。
“或許吧!”譏笑過後,魏釗深深看着夏琪龍道:“我們打個賭,如何?”
“賭什麼?”夏琪龍不僅眼神冷漠,連臉色都沉了下來。儘管不知道爲什麼,但是很明顯,魏釗已經萌生退意,以兄弟的身份而言,這是他不想也不願看到的。
“就賭,譚花不久後會浮出水面,只不過是具屍體!”魏釗深邃的眼眸下,一字一字的重聲道。
夏琪龍頓時臉色大變。
夜!彷彿在這一刻變得更加陰暗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