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聽說下雨的時候江水就會上漲,不知道這次會不會真的漲水……
看着天空中綿綿不絕的雨點,紅綃不由的皺起眉頭。看着眼前波瀾壯闊的長江之水,雨點不停地敲擊着睡眠泛起的水紋,她的心情也愈發沉重起來。漲水,就意味着她們不能渡過長江,就必須從江夏過道前往長沙。
雖說那裡現在是丁奉鎮守,也是她理想中最容易過的關卡,但越是接近江夏,她越是感到不安起來。
從小到大,只要下雨,她就不會有好心情,即便是在認識劉翔以後,這個定律一直沒有發生改變。當然,她跟劉翔在一起的時候,還從沒下過雨。想到劉翔,她的臉上又忍不住有了笑容。從她以一個低賤的身份跟他上牀開始,她從未想過命運也會因爲這個男人而改變。而他一次又一次創造的奇蹟,也讓她在內心中一次次的震驚,歎服。有些人一生奔波還不能解決每日餐飽,有些人卻能在一夜之間讓成千上萬的人解決溫飽,世間之事,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劉翔,就是那種有時候讓她感覺熟悉,有時候又非常摸不透的人。
賭坊,博彩。
這種她以前想都想不出的名詞和遊戲,卻經劉翔之手而誕生了。
也因此,她見證了生平最震撼的一刻。那一天,她已經不記得是博彩遊戲開始的第幾天,或者是第幾十天。那段時間,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督促大家挖地洞,然後跟陳錦、賈掌櫃一起研究撤退的計劃和路線。那些日子,她經常聽到前方傳來的捷報。比如孫權已經攻下合肥,孫權已經攻下壽春,劉備和劉翔的聯軍大敗了曹操。當然,對她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劉翔打了勝仗,他平安地活着。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收到劉翔地來信:讓他伺機而動!
伺機而動,到底在什麼時候纔是最佳的行動時間?她頓時犯愁了。
突然間很想狠狠地咬那個該死的混蛋一口,太不負責了,這麼關鍵的時候居然下這麼含糊的指令!竟然還是個將軍,氣死人了!
“賈掌櫃,賭坊現在的收入有多少了?”她在第一時間找到了賈掌櫃,若是以往,她肯定會說:“賈掌櫃,平安號現在的收入如何?”不過現在,在平安賭坊的日收入一天天打破紀錄後,她芋發現其他分號的收入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回大掌櫃,一萬萬兩白銀!”賈掌櫃的聲音有點顫抖,說話的時候連額頭上都在冒汗。他在商場打滾多年,上萬兩銀子已經夠嚇人了,何況還翻了足足一萬倍,他感覺企身的毛孔都快要了爆炸一般。
“掌櫃地,咱們什麼時候收手啊?”賈掌櫃感覺心臟有點受不了,如果這樣的日子再繼續下去的話。
紅綃愣了一下,她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收手,死掌櫃又不說詳細點!纖柔的小嘴忍不住厥了起來,勾起深陷迷人地酒窩,就連賈掌櫃見了都恨自己爲何不能年前三十歲。過了一會,她似乎有了主意,自言自語地說:“伺機而動,那就是有機會就行動的意思吧!都一萬萬兩白銀了,應該差不多了。那應該可以行動吧!”
“啊?”賈掌櫃看着紅綃,原以爲劉翔早安排好紅綃撤退的時間,不過看起來這位女上司自己都好像不知道具體的行動時間一般。
“嗯,你就通知陳大哥和其他分號的夥計,今天晚上就行動吧!”紅綃似乎終於堅定了決心,她在江東辛苦了一年多才賺了一百多萬兩銀子,現在翻了一百倍,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就算劉翔不滿足,她也管不着了。畢竟她可沒劉翔那麼好的定力,再多過一點,她都不敢肯定自己會在那一刻瘋狂掉。
當然,就算換成是現在的劉翔親臨,只怕已經瘋狂了。
信鴿在夜空中飛舞,以前它們都是送上老百姓對遠方親人的思念和祝福。這一次,更多的人在知道真相後卻是震驚和驚訝之餘的絕望。
幾乎在同一時間,吳會各地的老百姓都收到了一個相同的消息,平安號關門了,平安賭坊關門了!
紅綃、賈掌櫃、陳錦、還有平安號的所有夥計一夜之間全都不見了。而大家投注下的彩金也伴隨着他們的消失不翼而飛。
頓時,整個江東爆炸了。收到消息的張昭在安撫好百姓之後一連下了十幾道急令,在整個江東搜索紅綃和平安號成員的下落。在西施事件之後,江東的大小官員都已經提高警惕,堅決不讓司樣的錯誤再犯第二次。關口,驛站,嚴密的崗哨將整個江東築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大網……
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樹葉上的噠噠聲將紅綃從回憶中驚了醒來。
“大掌櫃,雨這麼大,恐怕咱們今天是過不了江啦。”陳錦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紅綃轉過身去,看見那熟悉的絡腮鬍子的臉,勉強露出一絲苦笑。
“是啊,等雨停了再看看,實在不行咱們就從江夏過去吧。”紅綃故作輕鬆地說道,這些日子他們假扮農夫、村姑,假扮樵夫,假扮小販、郎中,雖說經常避開官道改走小路,但還是有好幾次差點暴露行蹤,好在關鍵時刻總是化險爲夷。眼看離江夏越來越近,衆人的臉上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輕鬆。
“不知道其他的夥計怎麼樣了。”陳錦喃喃的自語道,按照計劃各地分號的夥計都是分開撤往安全的地方,而他們則直接從吳會往長沙轉移。不過一路上孫權的士兵檢查的這麼嚴密,他真擔心會不會有夥計不小心被官兵抓住。“放心,只要躲過這一陣,等事情平息下來,他們就會平安沒事的。”紅綃安慰他道,其實她內心裡何嘗不是擔心還在吳會的月花樓姐妹。她們都是跟自己一樣的苦命人,這一走,還不知道孫權會怎麼對付她們。
“希望如此。”陳錦嘆了口氣,眼看雨越下越大,接着說道:“大掌櫃,咱們回去吧,不然那兩個孩子恐怕也得做不出跟着跑出來了。”
紅綃點了點頭,爲了不讓苧羅村的村民因這次事件受到牽連,她特意將二牛和麼妹也帶往長沙,再加上賈掌櫃,一行五人長途跋涉,翻山越嶺,雖說艱苦重重,可這兩個孩子倒沒有半點的怨言。
他們走回落腳的破廟,老遠就聽到二牛和麼妹的埋怨聲。
“這麼大的雨,等下怎麼趕路啊!”
“是呀,紅姐姐說還要過江,恐怕江上也得漲大水。”
“是嗎?漲大水的話會怎麼樣?”
“漲大水,船就過不了江唄,麼妹,你出來也這麼久了,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二牛,你還不是一樣,出來這麼久連記賬都不會。”
接下來又是一個老者發出的爽朗笑聲,二人立即聽出是賈掌櫃的聲音,相視一笑,摘下頭上的斗笠並肩走了進去。
“紅姐姐,陳大哥,你們回來啦。”麼妹第一個看到他們,笑着迎上並,二牛也立即站起身來,“你們兩個又鬥嘴了,要是大掌櫃知道,他會很生氣的。”紅綃嚇唬他們道,這兩個孩子在陳錦和賈掌櫃面前從來都是沒規沒矩,可一聽到劉翔的名頭,立即就收斂下來。不過這次,就是劉翔的名頭也壓不住他們了。
“掌櫃的他纔不生氣呢,上次我跟麼妹吵架,他還跟冬喜在旁邊加油助威,完了還親自給咱倆倒茶呢!”二牛得意地說道。
紅綃、陳錦、賈掌櫃三人同時一愣,竟然還有這樣的人。不過旋即都領悟過來,對付爭吵,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彼此都沒有力氣再吵,想必劉翔肯定在旁邊看了很久的熱鬧吧!
“你們兩個真是一對活寶!”紅綃苦笑的搖搖頭,又拉着麼妹的手說:“麼妹,我看大家也都餓了,咱們去生米做飯吧。今天可能走不了啦,咱們在這破廟裡呆一晚上再趕路。”
“嗯,二牛說下大雨就過不了江,是真的嗎?”麼妹眨着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看着紅綃,自從出來以後,所有的一切見聞都她來說都是新鮮的。若不是這次的逃難,恐怕她連船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至於大江,她的印象中也只有苧羅村外的那條彎曲的小河,相比起來差距實在太大了。
“嗯,過不了江咱們就去江夏,過了江夏咱們就安全了。”紅綃拍拍她的頭,柔聲道。
兩個孩子不再說話,都幫着紅綃生柴做飯,陳錦和賈掌櫃也湊在一起,繼續商量下一步的計劃。這一天,終於又平安的過去了。雨卻越下越大……
看着逐漸高漲的江水,紅綃等人的希望也隨之破滅,通往長沙的道路,轉眼間只剩下最後唯一的希望。“走吧,咱們去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