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自從上次甩了狠話之後,見他就覺得難堪,正躊躇說點什麼緩解氣氛,見周寒舟往嘴裡扔了塊潤喉糖,瞬間提起心,問:“嗓子難受?”
“嗯。”
聲音沙啞。
周寒舟冷漠地垂下眼瞼,接過衣服到裡面去換。
半晌,簾子後面傳來他的聲音,“遲意,幫個忙。”
“你說。”
“進來。”
“……”
遲意攥了下拳,提防地提議:“衣服有問題?我去找程英彥。”
“不用,你進來。”
“……”
遲意只猶豫了一秒,撩開簾子入內。
周寒舟穿戴整齊,正跟項鍊鬥爭,“這個解不開,怎麼回事?”
“我瞧瞧。”
遲意接過,低頭鑽研。
項鍊的暗釦極小,幸虧遲意指甲比較長,讓他彎腰,順利戴上。
任務完成。
她轉身就走,沒等碰到簾子,周寒舟攬住細腰把人拖拽進懷裡。
遲意小聲怒斥:“周寒舟!你又……”
剩餘的音調被他吞下。
遲意覺得不妙,溫熱的觸感順着背脊一路蜿蜒,若即若離地挑起她的戰慄。
她今天穿了裙子,被強硬要求岔開雙腿,很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變化。
簾子外傳來工作人員的交談聲,離得那麼近,隨時都可能有人發現這裡面的貓膩。
遲意害怕的要命,連掙扎都不敢用力。
周寒舟重重地吮.吸幾下她的脣,隨即鬆開,狡黠地眨眼:“和好了。”
遲意氣結:“你……”
周寒舟湊上去又是一下,“你什麼你,親都親完了。”
“……”
遲意滿肚子的火,對他又發不出來,忿忿地跺腳,轉身離開。
周寒舟笑得放肆,整理好揉亂的衣服,出來跟她對視,遲意立馬扭頭,腮幫子鼓起。
場務喊:“周老師,準備上臺了。”
周寒舟答應,路過她身邊時,迅速伸手捏了把章魚燒似的臉頰,挑釁瞥她一眼。
遲意渾身一激靈,咬牙切齒地跟上。
—
專輯首唱會在郊外的體育場舉辦,預計只有五百人,結果竟然坐的滿滿當當,算上場外應援粉絲,少說能舉辦一場小型演唱會了。
遲意安排完各項事宜,跟幾個工作人員坐到臺前的第一排,跟粉絲隔着一條欄杆。
有個小姑娘拍拍她的肩,試探地問:“姐姐,你是舟舟的經紀人嗎?”
遲意點頭。
她笑,從包裡掏出應援物──扇子和手幅。
“送給你。”
小姑娘懇切道:“以後請多多關照舟舟。”
遲意愣了下,和善道:“應該的。”
臺上燈光亮起,周寒舟出現,尖叫聲振聾發聵。
這是遲意第一次以觀衆的身份欣賞他的舞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熱淚盈眶。
很久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再跳過現代舞。
遲意知道他的膝蓋有傷,恢復期不適合跳舞,可哪怕通宵,他也要認真準備以此來回饋粉絲。
舞臺的光追隨他,一身白衣,彷彿又迴歸到少年時代。
遲意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以一種決絕的方式。
周寒舟是光,是不容褻瀆的神明。
她倏忽就掉了淚。
“大家好,我是GIVE的舞擔周寒舟,周寒舟的周,周寒舟的寒,周寒舟的舟,錯一個字都不是我哦。”
出道的粉絲見面會上,公司把他的麥關掉,周寒舟衝着巨大的場子喊出這句話。
那時候,遲意覺得這個小朋友好勇敢,他的眼裡有無畏,有少年人獨特的魅力。
時隔許久,周寒舟站在內娛頂峰,拿着話筒淡然的再講出這句話,臺下的粉絲早已泣不成聲。
沒人知道他走到這一步究竟付出了多少,他從不肯講述苦痛,臺前幕後都是副遊刃有餘的態度。
彷彿沒什麼人,沒什麼事值得他苦惱。
遲意想:他就該有這樣的自信,因爲萬事萬物都甘願爲他傾倒。
專輯的首唱結束,主持人上臺來互動。
周寒舟落座,揉了下膝蓋,彎腰的時候不慎露出點鎖骨,引的歡呼聲連連。
他指指耳朵,示意粉絲小點聲。
臺下霎時鴉雀無聲。
主持人被這軍訓式的陣仗震驚到,打趣幾句,進入正題。
問題周寒舟提前看過,心裡有數,對答如流。
但沒想到,有粉絲喊:“舟舟跟徐梨薇戀愛了嗎?!”
場內此起彼伏的尖叫──
“不可以!”
“你還小!媽媽不許你談戀愛!”
“老公!沒有女人配得上你!”
……
周寒舟哭笑不得,嗓子不舒服,透過話筒有股沙沙的質感,更加誘惑,“不要瞎說,我跟徐老師只是單純的合作關係。至於談戀愛──”
他故意拖長音,遲意的心提到嗓子眼,抓緊給主持人暗示,千萬不要讓他說什麼胡話。
終究晚了一步。
周寒舟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你們很介意我談戀愛?”
“……”
場內有一瞬間的安靜。
遲意一拍大腿,心想“完蛋”,無數個公關通稿在腦內閃過。
剛送應援物的小姑娘跟朋友嘀咕:“倒也不介意吧,就怕舟舟喜歡的女孩子人品不行,或者對他不好。”
朋友同意:“對啊,這麼好的舟舟,可不能受愛情的苦。”
遲意聽着,竟然有點感同身受。
意識到氛圍因爲這句話變得有些冷清,周寒舟聳肩,玩笑似的講:“放心,我暫時還沒戀愛。”
場內不約而同地響起鬆懈地嘆息。
周寒舟又說:“不過,以後講不準。”
主持人嗅到八卦的味道,順着話問:“那周老師現在有喜歡的人了嗎?”
“有啊。”
周寒舟笑眼彎彎,不假思索道:“是個很漂亮,很有能力的小姑娘,可惜脾氣有點倔,不太好追。”
主持人也是個人精,知道再說下去無益,於是說了句場面話,準備掀篇:“那就祝周老師能早日成功。”
沒想,周寒舟竟然格外認真地答:“嗯,正在努力了。”
當晚,熱搜因爲這段對話被引.爆。
所有人都在猜周寒舟喜歡的對象到底是誰,把他以往合作過的,或者沒有任何瓜葛的女藝人,全部拉出來溜了一遭。
殊不知,當事人正被他堵在錄音室裡親的暈頭轉向。
遲意拼命守住最後一點布料,思路混沌不清。
首唱會結束,他說要回錄音室拿東西,結果一關門就把她摁着親。
遲意壓根沒有反抗的餘地,好歹抽出口氣說話,軟綿綿地訓:“你怎麼能在首唱會上,說、說那種話……”
周寒舟擡眸,眼尾掛着情.欲渲染的紅暈,明知故問:“我說什麼了?”
“……”
遲意推了他一下,有些惱怒。
“不能談戀愛,不能跟我做……”
話沒說完。
遲意腰往上一頂,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脣齒間溢出聲音。
周寒舟終於如願以償,饜足地嘆息:“沒辦法了,出不來。”
“……”
混.蛋!
騙子!
流.氓!
遲意眼裡泛着淚光,趴在操作檯上,耷拉着腦袋輕哼。
周寒舟怕硌着她,手臂摟住她的腰肢壓進懷裡,哄騙:“乖,擡起頭來。”
遲意喪失自主思考的能力,任由擺佈,再沒完整的說過一句話。
……
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
遲意先感覺到背脊緊貼的溫熱,緊接着是腰際的手臂重量,她忍着不適轉身,對上週寒舟毫無防備的睡顏。
昨晚折騰的太狠了。
兩人在錄音室不知道廝混到什麼時候,等她再次有意識,已經在他的公寓裡。
周寒舟狡猾得很,明明是他主動誘惑,卻像個受害者委屈的不行,一直提要求,遲意稍微鬆懈點力氣,他就不依不饒的纏上來求抱抱。
後半段,周寒舟擁着她聳動不停,似乎快活到極點,不停說太喜歡了,說她香,說她可愛,喊她美人。
沒完沒了的葷話,從他嘴裡吐出來,實在違和,但又真誠的討喜。臨了,又開始變着花樣的求她答應戀愛。
遲意咬緊牙關不回答。
錯到這一步,她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要下地獄。
周寒舟含着她的耳尖,真的無可奈何了,慘兮兮地嘟囔:“小意,你可憐可憐我吧。”
遲意緊緊環住他的脖頸,眼淚肆無忌憚地流淌。
她做經紀人的目的不是這個,如果知道自己的出現會令周寒舟陷入現在的境地,她寧願永遠困在那所狹窄的療養院裡。
遲意出神的功夫,周寒舟輕輕哼了聲,有醒來的跡象。
遲意趕緊閉眼,片刻,額頭享受到一個溫柔的吻,順着鼻樑向下,貼在脣角,一觸即離。
周寒舟撐着身子端詳她半天,眼裡滲滿寵溺。
他揉揉嗓子,躡手躡腳地進了洗手間,再也忍不住,咳出幾口血絲。
稍微緩了緩,撐着牆壁站起,一擡眸,看見鏡子裡倒映出的人影。
“醒了。”
周寒舟往前挪挪步子,企圖擋住洗手池裡刺眼的猩紅。
“這……怎麼回事?”
遲意聽見他隱忍的咳嗽聲,立即起牀查看,見他捂着嘴巴,血絲從指縫流出,心都要碎了。
周寒舟伸手,擁她入懷,聲音嘶啞:“沒關係。這幾天通告太多,累的。”
遲意急得打他,“你少騙人!”
周寒舟無奈。
他真沒說謊。
變聲期和生長痛那段時間,周寒舟被井禾拉去參加GIVE的出道選拔,日夜不休的聲樂和舞蹈練習,讓身體積攢了傷病。聲帶也因爲太過疲倦留下了後遺症,用嗓過度就會咳出血絲。
不過對音色沒什麼影響,平時唱歌是沒問題的。但碰上開演唱會這樣高強度用嗓的場合,就有他受的了。
遲意聽完,簡直不敢相信。
GIVE出道的過程被拍成了紀錄片,但在裡面,沒有一句提到過周寒舟的變聲期和生長痛,幾乎所有人都理所應當的忽視了他的成長。
怎麼可以這樣……
遲意眼淚止不住,捧着他的臉,萬分憐惜,輕聲問:“疼不疼?”
“疼。”
周寒舟毫不猶豫地賣慘,“疼死了。”
他向來不屑於提起原來的磨難,但面對遲意,總是貪心想要更多關懷。
小美人只爲他流淚,柔媚的五官因此掛上愁悶,惹人垂憐。
周寒舟捏準時機,得寸進尺地要求:“能可憐可憐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