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遲意一翻身，沒找到他，睡不踏實。
周寒舟張開手臂，“過來，抱。”
遲意乖乖環着他脖頸，“程英彥？”
周寒舟抱她進了臥室，“嗯。”
遲意倒進被窩，轉了個身，縮在他懷裡打盹兒，漫不經心道：“這個點打電話，工作上的事嗎？”
“……”
周寒舟視線閃爍，沒答。
遲意剛剛聽了一耳朵，大概能猜到內容，認真問：“你想要徵琿珠寶的代言？”
“……啊？”
周寒舟笑：“沒有。”
遲意不信，“剛還說拿了這個代言，下輩子就不用愁的話，現在又不稀罕了。”
周寒舟無奈：“我那是跟程英彥隨口調侃，別當真。”
遲意拱了拱腦袋，欲言又止。
周寒舟拍拍她的背，哄：“不早了，睡吧。”
“嗯。”
遲意答應，但怎麼都不踏實。
果然，第二天起牀就收到“噩耗”。
本來談好交給周寒舟的電影主題曲，在錄音之前，突然告知她要換成林淮。
對方雖然沒有明確說明原因，但遲意多少也能猜到。
徵琿珠寶敲定林淮代言之後，各種通稿不停，他的人氣因此持續上漲。
林淮轉型唱跳以後，無法避免跟周寒舟成爲競爭對手。
原本，遲意沒把他當成威脅，但這件事一出，公司有了資源，勢必會優先考慮給他。
周寒舟接到通知沒什麼表示，專心練舞去了。但遲意脾氣登時爆發，直接衝到張凝雨辦公室討要說法。
“張姐，咱們之前明明商量好了，關於主題曲的宣傳通稿滿天飛，粉絲都在期待，你在這節骨眼上說換就換，讓我怎麼跟粉絲交代？！”
張凝雨把辦公室門關緊，示意她不要咋呼，解釋：“這次是上面直接派人來通知的，點名要林淮，否則就要取消主題曲的合作。理解一下吧。”
“……”
遲意只想罵人。
張凝雨見她臉色陰沉，嘆道：“你也勸勸周寒舟，放眼內娛市場，只堅持音樂路的偶像發展前途很窄的。多多參加綜藝，或者拍幾部合適題材的網劇，增加曝光度，對他提升人氣有幫助。”
“……”
遲意默了會兒，低低地答：“知道了，謝謝張姐提點。”
從辦公室出來，還沒到午飯的時間，周寒舟在地下訓練室跳舞，她不想過去打擾，索性坐電梯到頂層露臺透口氣。
公司對面是座大商廈，曾經掛着周寒舟大屏海報的地方，已經換成了林淮的代言圖。
遲意鼻子一酸，感覺到濃濃的委屈。
周寒舟努力了這麼久，才從寂寂無名走到現在，絕對不可以因爲她的原因，再次重蹈覆轍。
那樣沒有光的日子，他不能再經歷一次。
想通以後，遲意也就沒了畏懼感，翻出通訊錄裡蒙了層灰的號碼，撥通。
對方立刻接起來，小心翼翼地問：“姐？”
“嗯。”
遲夏萱喜不自禁，“你、你怎麼會突然聯繫我？”
“……”
遲意主動跳過聯絡感情的環節，開門見山：“你們這趟來，不就是爲了把我帶回去做幫手，況且你已經摸到了我的工作地址，逃不掉要見面的，早晚的事兒。”
她說話做事一如既往的直接，根本不顧及對方的感受。
遲夏萱噎住，緩了緩，蒼白地辯解：“爸的身體實在不行了，他就咱們兩個女兒，我對公司事務不怎麼熟悉，需要你的幫助。”
遲意冷笑：“就咱們兩個？他在外面生的那幾個公子都死絕了？”
“……他們，他們終究不是自家人，爸不放心。”
遲夏萱嘆：“他是癌症晚期，沒幾天了。”
怪不得，急着要她回家，急着讓遲夏萱和段星洲結婚。
徵琿珠寶是老一輩人的心血，到死都不能放下。
但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不過是遲家不敢對外公佈的“瘋女兒”，前半生流放在精神療養院，後半生流放回家鄉。
無人問津罷了。
遲意仰頭，刺眼的陽光照耀，但她依舊渾身冰冷。
“放心，我既然主動聯繫你，就說明已經有了打算。”
遲夏萱沒來得及高興，聽她淡道：“忙不會白幫，我有條件。”
“請講！”
“把徵琿珠寶本季度代言人，換成周寒舟。”
“……”
遲夏萱爲難道：“可，宣傳部已經發出公告敲定了，不好變卦吧。”
遲意冷哼：“先前我還想不透，徵琿珠寶怎麼會選擇這麼小咖位的藝人，他唯一的用處，就是可以幫忙找到我的行蹤。”
“……”
遲意慢條斯理地吐出兩個字：“對嗎？”
遲夏萱禁不住打了個寒噤，承認：“是。”
緊接着補充：“但這不是我的主意，是爸……我找到他之後，才知道你已經離職了……”
這都不重要。
遲意想：結果是她成功被抓住，這就足夠林淮邀功了。
“條件就這一個，兩天時間，沒有完成的話，什麼都免談。”
遲意說完，果斷掛斷電話。
手機嗡嗡震動，周寒舟發消息來：吃飯啦，你在哪兒？
遲意強打起精神，往地下室去，電梯門剛開，正巧撞見他。
周寒舟換了件乾淨的短袖，白綠色的橫條紋路，襯得皮膚雪白。剛練完舞蹈，臉頰還帶着紅暈，碎髮溼漉漉的，朝氣蓬勃。
“幹嘛去了？”
周圍沒人，周寒舟無所顧忌地攬着她，語氣有點抱怨的滋味，問。
“張姐辦公室。”
周寒舟腳步一頓，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描。
遲意被看得挺不自在，捂住胸口，提防道：“收斂點。”
“……”
周寒舟無奈又好笑：“我只是在檢查你有沒有受傷。”
“我們那是商議工作，又不是打羣架，想什麼呢。”
遲意進了舞蹈室，見外賣打開放在圓桌上，席地而坐。
周寒舟跑去打開窗戶透風，解釋：“我剛剛練舞出汗了，有股味道，要不換個地方吃？”
“不用。”
遲意幫他把盒飯裡的青椒挑出來，說：“晚會時間提前了，你可以嗎？”
“嗯。不用錄製主題曲，後面三天都能用來練舞。”
周寒舟坐過來，碰了下她的手背。
遲意擡眸：“？”
“區區一個主題曲而已，不錄就不錄了，你別在意。”
“……”
遲意撥拉了幾下飯菜，笑容消失，自責道：“怎麼能不在意……”
最近資源接二連三被林淮截胡，雖說跟她關係不大，但粉絲儼然把這份過錯都歸結到她身上，發表的言論非常過激。
周寒舟不想讓她注意到網絡上不好的東西，但遲意難免能聽到點風聲。
粉絲說的沒錯，做周寒舟的經紀人，她確實不夠格。
“我再努努力，爭取把徵琿珠寶的代言拿下來。”
“……”
周寒舟沉吟道：“我不在乎那個的。只要能繼續上舞臺就行，名氣、利益、權力這些，我通通不在乎，所以你沒必要爭取代言，也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
遲意聽出他在安慰自己，雖說方式不怎麼成熟，但確有成效。
她託着下巴，裝作認真的樣子，開口：“沒有名氣，你就不能登上舞臺，這樣也沒關係嗎？”
“……”
周寒舟認真思考片刻，回答：“有人聽我唱歌，看我跳舞，那我就有舞臺。我從不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爲了美色和光環而來的人，也一定不會留到最後。”
“……”
遲意靜靜看他，虔誠的像在叩拜神佛。
“褪去偶像的身份，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跟你、跟路邊隨便一個人都沒有區別。”
周寒舟桃花眼一彎，繼續道：“希望你是真的喜歡我，像我喜歡你一樣，沒有任何虛榮的因素在。”
“……”
周寒舟摸摸她的腦袋，溫柔又憐愛：“吃飯吧。”
—
晚會結束，遲意如期接到遲夏萱的電話，她猶豫片刻，囑咐對方隔幾天再宣佈更改代言人的決定。
遲夏萱當然沒有異議，問她準備什麼回家。
家。
非常陌生的字眼。
遲意眼睛漲得疼，卻一動不動地盯着牆上週寒舟的海報，心臟撲通亂跳。
“給我點時間，處理好國內的事情。”
“沒問題。”
掛斷電話。
遲意返回後臺。
周寒舟結束表演，先確認她在不在，然後裝作虛弱的樣子賴在她背上，低聲哼哼：“寶貝，快疼疼我。”
遲意：“……”
見狀，周遭工作人員趕緊過來查看。
遲意配合他演戲，說：“沒事兒，跳舞太累了。”
把人拖回休息室，遲意接了杯溫水遞過去，拿紙巾給他擦拭額頭的汗。
周寒舟心情頗佳，喋喋不休地講，從臺上看粉絲的燈牌海洋有多壯觀。
遲意聽了，跟着開心。
“我寫了歌，一直沒時間錄，明天去吧。”
“不休息？”
“錄歌就是休息啊。”
周寒舟把她拉進懷裡，下巴蹭她頸窩，舒服地哼哼：“如果你累，可以不跟着。”
遲意故作誇張地說：“哇，那我的工資賺的也太容易了。”
周寒舟笑着擰她腰間的軟肉，遲意到處躲，但始終逃不出他的懷抱。兩人胡鬧了會兒，趕在擦槍走火之前停下，氣喘吁吁地靠在一起。
遲意指尖勾着他衣服上的穗子，細弱地哼唧：“放眼內娛的公司，沒有一個可以完全支持你專注音樂，你跟悅星的合約每年一續，到期之後，如果覺得發展路線跟日後的想法不符合，就別續了。 ”
周寒舟不解：“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經紀人勸自家藝人主動跟公司解約的。”
遲意拍了他一下，正經道：“你在圈內的人脈足夠支撐以後的事業，放手去做，一定能成功的。”
“……”
周寒舟稍微鬆開手臂，目光探究，不知道開玩笑還是認真地說：“聽你這話，是打算不跟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