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暫且應下了襄昭儀。襄儀公主玩得累了,秋菱帶着她進屋子裡來,襄昭儀瞧着時辰不早了,拉着襄儀公主教導着:“襄儀,向皇后娘娘請安告退。”
襄儀規矩周全的跪下,稚嫩的聲音道:“皇后娘娘萬安,襄儀告退。”
翌日一早,施太醫前來給雲岫請脈,臨了,說起寒澈堂的寧嬪昨兒產下了個小皇子,這倒真是後宮裡難得的一樁喜事。依着瑞婕妤早產夭折的二皇子、孫言心的三皇子,婉琪的四皇子和親王,寧嬪生下的這個小皇子應是五皇子了,卻是李顯瞻真正意義上的第二個兒子。
雲岫輕按着胸口,一臉難受的道:“近日來,本宮總覺得胸口悶的慌,不知是否是在這長春宮裡悶得久了,氣鬱難舒。”
施太醫都應了下來:“此事,臣會向皇上稟明,皇后娘娘的身子確實應多走動纔會好得快些。”
雲岫感激着道:“如此,謝過施太醫了。”
施太醫不敢受禮,忙回道:“是臣的本分。”
讓紅豆送着施太醫出去,施太醫去乾清宮裡回了李顯瞻,第二日,李顯瞻就下了旨意說雲岫可出長春宮走動,不過身邊必須要有侍衛跟着。
雲岫倒也不多走動,李顯瞻這道旨意卻是爲她方便了不少,至少長春宮的宮人能夠偶爾的出去,以至於她幽居長春宮不會耳目閉塞。
不出兩日,華良和謝全就將宮裡近日來的動靜探得一清二楚,該安插眼線的地方也都安插了進去。近來宮中江妃因着有孕,李顯瞻去鍾粹宮的日子多了些,連着薛容也得了寵幸,趙雲欣被貶爲趙嬪,壽安宮的恩寵也沒了。後宮之中,能與鍾粹宮平分秋色的只有景仁宮了,到底孫言心曾是李顯瞻心裡愛過的人,孫言心又有着大皇子這個兒子,除了鍾粹宮外,李顯瞻常去的就是景仁宮了。
雲岫又問:“永壽宮那邊如何?”
謝全恭敬的回道:“昭妃似乎有些動作,舒常在身邊的一個宮女在永壽宮周圍鬼鬼祟祟的出現過。”
華良也稟道:“景仁宮裡孫貴妃娘娘好像是在問太醫要調理身子的方子,許是也想懷上龍嗣。”
雲岫冷哼一聲:“就她還癡心的想懷上龍嗣,怕是她的心願是要落空了。”
玉寧在旁聽着,也分析了一句:“到底大皇子不是孫貴妃的親生骨肉,大皇子送到孫貴妃那兒也都記事了,若大皇子日後真的承襲帝位,想是孫貴妃也是擔心大皇子封昭妃爲太后,她不得不籌謀有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錦繡的慘死,雲岫又豈能讓孫言心好過。喚了華良上前來,囑咐了一句:“你將孫貴妃失去生育能力的消息傳到景仁宮裡。我倒想看看孫言心聽到這個消息會如何?”
說罷,舒暢的笑了笑,端起桌上已失去餘溫的茶淺淺的喝了一口,竟不覺得苦。
華良應下便就出了屋子往景仁宮那邊去了,謝全也退出屋子去忙其他的事。
屋子外下着淅淅瀝瀝的雨,吹風的時候夾雜着一絲的寒氣,雲岫站在門檻處,攏了攏衣袍,看着院子裡落了一地的殘花敗葉。
天氣詭變,風雨驟然轉大,院子裡好幾株新栽植的扶桑花品種被風雨打得東倒西歪,連着才稍稍長出的花骨朵也被風雨無情摧殘,若是照着這天氣下去,院子裡這些新栽植的扶桑花怕是活不過明日。郭海頂着一身的蓑衣斗笠,瘸着腳一拐一拐的招呼着長春宮裡的小太監趕緊的將院子裡經不得風雨淋打的花株都搬到屋檐下。
因着地上滑的很,郭海有走得急,一不小心就整個人滑倒摔在地上,滾了一身的泥,接着又忙爬了起來。
雲岫吩咐了玉寧一句:“你去同秋菱說,讓她熬一鍋的薑湯,等郭海他們忙完了趕緊的讓他們喝碗薑湯,驅驅寒。”
玉寧笑着應下:“奴婢這就去。主子對咱們這些伺候的奴才總這般在意。”
這場大雨下到第二日早上才慢慢的轉小了些,雲岫一早的起來了,讓玉寧替她梳妝好,換了一身素雅的衣裳,撐着一把油紙傘出了長春宮往永壽宮裡去。
到永壽宮時,雨已經停歇了,玉寧收了傘,輕甩了甩傘身上的雨水。雲岫的衣裙也沾染了不少的雨水,金絲線繡的布鞋也沾了些許的泥土。永壽宮裡伺候的宮人少了大半,顯得無比淒涼。
因着天才剛剛微亮,路過碧微閣時,碧微閣院子的門還緊閉着,想是李顯瞻已許久不曾踏足永壽宮,子衿也越發懶散懈怠了。
到了永壽宮正殿裡,推開門來,屋子裡僅剩下皎月和若薇伺候着,昭妃已然起來了,正坐在妝臺前由皎月梳着妝。聽着推門的聲響,皎月的動作停了一下,側過頭看了眼走進來的雲岫。
昭妃看着銅鏡裡映着雲岫的模樣,一身素雅衣裳,頭上僅只別了兩朵翠玉白花,瞧着神色倦憊,略有些消瘦,想是被幽居了,日子也不好過。
皎月和若薇還是上前去恭敬的行禮請安,昭妃亦是起身恭敬的行了個淺禮,雖說雲岫還是皇后,可因着幽居失勢,昭妃對她也沒多少的恭敬。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皇后娘娘還能記得臣妾,想必是有什麼事要說。”昭妃面無波瀾的道,歲月積累,一時落勢,面容顯出幾分的蒼老來。
雲岫瞟了眼屋子裡的皎月和若薇,昭妃朝着二人揮手示意退下,玉寧也隨着皎月和若薇退出了屋子。雲岫這才坦露心跡的說道:“既然本宮今日來了這裡,也就不與你兜圈子了,如今你我都失勢,你我想要擺脫眼前的困境,唯有聯手才能翻身。”
昭妃狐疑的看着雲岫,有些猜不透她的意圖,故而不敢輕易的應下:“臣妾只想在這宮中殘老此生,對那些名利權勢早已放下,怕是幫不了皇后娘娘。”
雲岫抖落掉衣裙上還沾染着的水珠,輕聲一笑,道:“昭妃何必急着拒絕。本宮與昭妃一般,也想安生度日,可奈何總有些人看不得咱們活着。”
昭妃一笑,道:“您是皇后,即便再不得寵,盯着中宮之位的嬪妃自然不會讓您好過。臣妾如同廢妃,生或死於旁人沒有半點的干係。”
雲岫盯着昭妃,語氣極輕的問道:“那於大皇子可有干係?孫貴妃似乎已知道當初她那個畸形孩子是爲昭妃所害,不知孫貴妃會將這仇是報在昭妃身上,還是大皇子身上?”說罷,輕笑着,意味的看着昭妃。
昭妃的身子微顫了會,擡起頭來,眼裡恐懼擔憂的看着雲岫:“皇后爲何會想來找臣妾?”
雲岫眼神狠厲的如刀子,笑着道:“本宮與昭妃雖談不上什麼交情,可你我,卻有共同的敵人。”
“共同敵人?”昭妃疑問道。
雲岫微閉上眼睛,再度緩緩睜開來,滿是仇恨,冷聲道:“孫貴妃害得錦繡慘死,趙雲欣害死了婉琪,她們二人對本宮恨之入骨,怎會讓本宮安好的活着,於你,也是同樣。如今你我失勢,想要活着,只能彼此聯手。”
趙雲欣害死她腹中孩子,孫言心又搶走了她的大皇子,昭妃對她們二人早已恨之入骨,即便雲岫不來找她,她也已經在着手從孫言心手中搶回大皇子,因此,她很是爽快的點頭應下:“好,臣妾便與皇后娘娘聯手。”
隨後,昭妃又爲難的道:“如今臣妾被幽居,諸多事情不變,皇后娘娘雖被幽居卻還能稍作走動,還望皇后娘娘幫着臣妾將大皇子奪回。”
雲岫爽快的點頭應下,並承諾道:“本宮還會幫着大皇子早日登上帝位。”
昭妃驚慌的看向雲岫,見她神色裡嚴肅,不似說笑,才試探着問道:“皇后娘娘是何意思?”
雲岫嘆了聲:“事到如今,本宮也就不瞞着昭妃了。這皇后之位,皇上本就是屬意孫貴妃的,皇上之所以讓本宮先坐了這皇后的位置,是想利用本宮將後宮的嬪妃害死後,再將本宮一腳踢開,扶孫言心上位。本宮豈能甘心替孫言心做嫁衣!”
昭妃對雲岫仍存着懷疑,問道:“此乃謀逆的大罪,皇后娘娘已打定主意行此險招?”
雲岫不答反問昭妃:“難道昭妃不心急嗎?如今寧嬪已經生下了五皇子,宋嬪也快生了,江妃又有了身孕,即便昭妃將大皇子奪回自己的名下,昭妃能擔保皇上一定會立大皇子爲儲君?”
此事,昭妃心中早已周全思考過,的確,她也早已動了這樣的心思,李顯瞻對她涼薄至此,她何必再心軟。
見着昭妃許久未出聲,雲岫看着她,想從她臉上探尋出她的心思來。收回眼神,雲岫扶了扶頭上的簪花,轉身出了屋子。
在雲岫就要踏出屋子時,昭妃應了下來:“臣妾願一切隨皇后娘娘籌謀。”
雲岫停下步子,回過頭笑着看了昭妃一眼:“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