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這一病又是幾日,玉寧細心的發覺春喜再往雲岫的藥里加東西,並未聲張,而是將此事悄悄的告訴雲岫。
雲岫思想這幾日的病總不見好,大抵是春喜早就在藥裡放了東西,春喜端來藥,雲岫故意裝作頭痛的模樣讓春喜先把藥放在那兒,她等會兒再喝,待春喜一出去,雲岫便讓玉寧將藥都倒在屋子裡盆景裡,又叮囑玉寧一句:“你悄悄的跟着看春喜將藥渣倒在哪裡,將那藥渣帶回來讓太醫看看。”
“是。”玉寧小心的跟了出去,不多一會兒就用手帕包了一堆的藥渣,她攤開手帕,藥渣散發出濃郁的藥味,此刻聞着也覺得苦澀。
雲岫又以頭痛爲由讓謝全去太醫院請了施太醫來,施太醫替雲岫診脈過後,拱手道:“雲嬪娘娘的身子已無大礙,再修養幾日就能大好了。”
雲岫挑開簾子,走到施太醫跟前去,眼色示意屋子裡的太監宮女都出去,獨留下緲緲和玉寧,玉寧將手帕裡包裹着的藥渣送到施太醫眼前,雲岫道:“這是施太醫開給本宮的藥熬出來的藥渣,太醫看看,這藥渣裡可是不是多了幾味東西?”
施太醫接過玉寧遞過去的藥渣,伸手細捻了下那些藥渣,又放在鼻間聞了一會兒,驚出一身汗來,連忙跪下道:“雲嬪娘娘,這藥渣不對啊!藥渣裡有少量的草烏頭粉末,草烏頭可是味毒藥。娘娘近來可有覺得身子哪裡不妥?”
雲岫思想了一下,疑惑的道:“本宮近幾日有時會覺得心慌氣短,又煩躁不安,多躺一會兒想起來就全身發麻。”
施太醫道:“娘娘已有中毒的跡象,下官疏忽,給娘娘診脈竟沒有診出脈象不對來。”接着又慶幸的道:“幸好這草烏頭的分量不多,娘娘中毒並不深,下官這就給娘娘開副解毒的方子,娘娘喝兩日,體內的餘毒就會全清了。”
雲岫舒了口氣,道:“謝過施太醫了。”
此次雲岫讓緲緲親自跟着施太醫去太醫院抓了藥回來,又是緲緲親自熬藥端過來給雲岫喝下,期間沒讓任何一人插手。
雲岫心想春喜這幾人是決然不能再留在緋色閣了,第二日,便找了個藉口將四人都打發回六尚了。
緋色閣一下打發走四個伺候的人,昭妃那裡派人來問了一句,想再從六尚挑幾個機靈的人送來緋色閣伺候,雲岫忙婉拒道:“我向來喜歡清靜,人多了我反倒不喜歡。下個月又有一批滿齢的宮女出宮,各宮伺候的宮女就要少一批,我這兒的人還伺候的過來,實在不需要再添置了。”
雖雲岫說不要人,但昭妃也不敢私自做主不給緋色閣挑選宮女太監過去,便將這事與李顯瞻說了:“前兩日雲嬪打發走了幾個宮女太監,臣妾原想着從六尚裡挑幾個機靈的人送過去,只是雲嬪妹妹顧全大義想到過幾日有一批滿齢的宮女出宮,便拒了這事。”
李顯瞻玩弄着大拇指上的綠翡翠扳指,略想了一會,道:“雲嬪賢德聰慧,她考慮的有理,宮女放出去一批,各宮伺候的人都會少,眼下緋色閣有那些人伺候着也行,便先不着急安排着人送過去伺候。”
“是。”昭妃恭敬應下。
李顯瞻看了一眼昭妃屋裡的桌子上擺着一大堆的賬冊,昭妃已開口道:“臣妾才盤查萬六尚的賬目,已經派人傳六位大人前來了。”
李顯瞻問了一句:“可有什麼問題?”
昭妃道:“幾位大人恪守職責,六尚賬目清楚,並無問題。”
李顯瞻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看外面時辰不早了,昭妃已領會過來,問道:“皇上今日要召哪位妹妹侍寢?”
李顯瞻想都未想就道:“就雲嬪吧。她病了這幾日,朕好些天沒見她了。”
說罷便領着人往緋色閣的方向而去。
話說雲岫這病纔好了些,雲妃又以她性格孤傲難馴爲由,讓她在緋色閣裡抄寫佛經。
雲岫這才抄好了幾卷佛經,謝全歡喜的跑進來道:“主子,皇上來了!”
雲岫責了謝全一句:“瞧你這慌慌張張的模樣!”便起身走至門前跪着迎着皇上進來。
李顯瞻一進來便道:“都平身吧。”
雲岫等人這纔起來,小心走在李顯瞻的身後,李顯瞻轉過身來,瞧了眼雲岫,發覺她的臉色比前些日子見着蒼白了不少,眼神不由晦暗不明,朝屋子裡伺候的人道:“你們都出去候着,這裡有雲嬪伺候就行了。”
這才,屋子裡的宮女太監福身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李顯瞻坐下便直言道:“朕有意要拉攏威武軍,這才封了琪貴人,琪貴人的哥哥是威武軍的參將孟栩,原想着孟栩會因着琪貴人的恩寵成爲朕的人,前些日朕發密詔讓他帶着威武軍秘密回京,他竟敢抗旨!”說完這裡,李顯瞻用力一拍桌子,顯得氣憤異常。
“皇上與我說的意思?”雲岫聰明的知道李顯瞻不會閒着沒事來跟她說這些朝政上的事情。
李顯瞻這才徐徐的道:“朕需對他恩威並施,恩於他無用,此番,朕要琪貴人陷入險境,琪貴人是孟栩唯一的妹妹,琪貴人若是出事,他定然會爲救琪貴人而聽命於朕。”
“我明白了。”雲岫道,心裡卻矛盾不已。
李顯瞻留在緋色閣用了晚膳後,此次並沒有再批閱奏摺了,而是擺了一盤棋局與雲岫對弈起來,奈何雲岫的棋藝是在不敢恭維,李顯瞻連讓了她好幾步,她都輸得一塌糊塗。不過雲岫聰慧,下過幾盤之後,略懂了些,再與李顯瞻對弈雖然應付不易,卻也不至於輸得太慘。
待離開棋盤,已經到了三更天了,雲岫已經是困得哈欠連天,服侍着李顯瞻睡下後,她歪着身子坐在一旁睡着了。
雲岫沒有想到她在這後宮裡要設計的第一個人會是婉琪,一個上午,她都坐立不安,該如何讓婉琪在這場設計裡能夠安然無事,而又不讓人懷疑到她的身上來。
玉寧在清查着小庫房裡的東西,郭海拿着抹布擦着屋子裡擺設的一對青花瓷小花瓶,手上一滑,手裡的花瓶掉在地上哐噹一聲砸碎了。
花瓶砸碎的聲音將出神的雲岫驚了一跳,她側頭看過來,還未說話,玉寧便開口指責了郭海一句:“怎這麼不小心?笨手笨腳的,趕緊去外頭給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澆水!”
郭海低着頭連連應下,趕緊的溜出了屋子拿着一柄水壺去給院子裡的花草澆水。
郭海出去了,玉寧這才收拾了地上的花瓶碎片往雲岫這裡走過來道:“郭海做事虎頭虎腦,幹不來打掃屋子的事情,他並非有意打碎了花瓶,還請主子不要怪罪於他。”
雲岫心裡已有了主意,一對花瓶而已,皇上賞給緋色閣的東西多,也不拘這一對花瓶,對郭海打碎花瓶之事並未責怪,只道:“我瞧着他伺候那些花草倒是盡心,日後便讓他打理院子裡的花草吧。”
婉琪與玉格兒同住在長壽宮中,兩人一直不和,更何況兩人恩寵相當,玉格兒之前能夠費心在婉琪身邊安插人,想必早已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婉琪天性純真,雖入宮以來長了些心眼,到底許多事情難以料想得到。
雲岫讓緲緲給婉琪送了對青花瓷的花瓶過去,婉琪歡喜的將花瓶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而婉琪不過是去主殿同襄貴嬪說了幾句話,一回來便看見花瓶砸碎在地上,地上還有一根鳥雀的羽毛。
那羽毛,婉琪可是認識,這宮裡,就只有玉貴人的幽蘭軒裡養着一隻七色羽毛的鳥雀。玉貴人平日裡寶貝着這隻小鳥,每天都不忘在婉琪跟前得意的炫耀一番。
很明顯是玉貴人的小鳥弄翻打碎了婉琪的花瓶,婉琪一氣之下拿着那根羽毛就往幽蘭軒裡去找玉貴人算賬。
玉貴人正閒暇的逗着鳥玩,見婉琪氣沖沖的跑進來,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婉琪妹妹怎麼跑到我這來了?難不成也想來看看我這隻漂亮的小鳥?”
婉琪手裡握着那根羽毛,一見那隻小鳥就氣不打一處來,又聯想到這些日子玉貴人時常嘲笑戲弄她,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發起狠來,衝上前去就將鳥籠搶來,拉開鳥籠子伸手進去直接將那隻還活蹦亂跳的小鳥給生生的掐死了。
“你……”玉貴人驚恐的看着婉琪,看到心愛的鳥兒慘死,玉貴人氣得指着婉琪道:“孟婉琪,你太過分了!”說着就要上前來跟婉琪拼命。
婉琪畢竟是習武之人,兩人各自因爲花瓶被砸碎以及愛鳥慘死之事正處於怒火之上,動起手來,婉琪手上也沒了個輕重,直接將玉貴人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婉琪這纔出了入宮這段日子所受的氣。
這樣大的事情自然驚動了昭妃和雲妃。急召了太醫給玉貴人診治,好在都只是些皮外傷,並沒有什麼大礙,休養兩日便好了。只是身爲后妃,公然打架,如此的藐視宮規,婉琪自然逃不了處罰。
昭妃並沒有重罰,只是先將婉琪禁足在陵薰齋裡,這事還得先稟過皇上,畢竟后妃在宮裡打架是大事。
婉琪被禁足,雲岫自然沒有去陵薰齋裡瞧她。
雲岫送去的花瓶裡,放了些許碾碎的茴香豆,玉貴人養的那隻鳥最愛吃茴香豆,花瓶碎了,茴香豆自然也被鳥兒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