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應下千葉要辦吃食,甜的鹹的都要備上幾樣,淡竹恨不得列個菜單子出來:“不如咱們每人摸些錢出來,置幾樣甜口的,就當是湊份子吃點心。”
石桂還沒說話,石菊就已經開口:“你是吃了一回不足性,打起長久來吃冰的主意了。”夏天還長着,過了立秋府裡纔會斷冰,到立秋還有好幾個月呢。
淡竹叫她說破,也不惱她,吐吐舌頭:“你天生就涼,我跟石桂可受不住,一日一海碗,哪裡吃得了。”不說吃的,用的冰也有一盆,比着葉氏房裡來,淡竹嘖嘖一聲:“尹坤道纔是最清閒的,又沒人盯着她念經。”
“也不好時時來煩她,月月都有打醮法會的。”石桂一時想不出有什麼由頭能歇了淡竹的心思,春燕這樣盯着靜中觀,葉氏又這樣優待尹坤道,能避開些就避開些,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強。
淡竹滿口子答應了:“哪能時時來,不當差了?”也不過找個地方消夏,靜中觀因着人少樹多,很是蔭涼,怪道她們冰都吃不完,坐在裡頭自然就涼快了。
淡竹是貪涼,石菊卻是喜歡千葉爲人,原來她們不識得,便也不問,既知道她好相處,淡竹便問得多些,石菊慢慢悠悠說了許多:“我頭回送冰也當她不好說話,門都不敢進的。”
靜中觀本來就偏僻,門上更是冷清,尋常無人走動,連着葉氏去,身邊也只帶着春燕,尹坤道來了府中這許多年,連面都沒露過幾回。
石桂坐在牀上翻書,淡竹一面聽着,一面報菜名,跟石菊兩個一唱一和,沒一會兒功夫就想了十七八樣,再一樣樣添減,馬牙棗兒白子石榴算是鮮果,再來兩個涼菜,再有一個炸螃蟹,又想着要煮些姜水:“吃了冰再吃蟹可別泄肚子。”
傍晚跟着石桂一道去鄭婆子那兒要小螃蟹,鄭婆子預備了冷泉面給錢姨娘送去,幾樣醬瓜小菜就算完,小丫頭來領時,她拉了人說了半日:“姨娘明兒想吃甚?這天天吃素總不是個辦法,明兒要麼我給姨娘做個拿手的?”
小丫頭子倒是想開葷,無奈錢姨娘吃素,吃得比誰都清淡,半點油花都沒有,除了小少爺吃着奶,奶孃的菜色還更好些,等小丫頭子走了,她從鍋裡給石桂淡竹兩個舀了一隻豬蹄來:“這是
給奶孃下奶的。” Www● TTKдN● co
石桂搖搖頭:“這個天哪還吃得下這樣油膩的東西。”鄭婆子偷懶,豬蹄一早就燉好了,晚上還給奶孃吃一樣的菜,涼透了的湯上結着一層白油花,看一眼就覺着咽不下去。
鄭婆子笑一聲再把豬蹄倒回去,搭了手嘆道:“這天兒也不知道甚時候好,眼看着夜裡還要落雨,要是再下,院子可不泡了水。”
淡竹一聽就衝着石桂挑挑眉頭,石桂問得一聲:“院裡怎麼了?”
鄭婆子擺了手:“可別提了,也不知道哪兒堵住了,得請人來通,你這兩日別回來了,我跟你姐姐也說了,等我把院子收拾乾淨了再回來。”一面說一面覷着石桂的臉色。
石桂纔剛問她要一簍小螃蟹,她張口就要五十個錢,一隻只螃蟹不過桂圓大,一小簍炸出來也只兩碟子,石桂一個子兒都沒饒,她還覺着不足性,又想着法兒的要錢了。
“成罷,甚時候通乾淨了,甚時候我再回去,就不知道太太這兒還有沒有假了。”石桂脆生生應了,鄭婆子臉上便有些訕訕的,石桂卻不理會她。
這一年裡頭盤炕建竈通火,樣樣事情都不少,回回都伸手問石桂葡萄兩個要錢,沒有一個月裡安安穩穩不出事的。
鄭婆子咂了咂嘴兒:“這會兒偏又有天熱,那水堵上一會兒就發臭,早上還下那麼一場大雨,這味兒真是聞不得了,我都怕這水漫到屋子裡來,泡了你們的大衣櫃。”
淡竹“撲哧”一聲笑起來:“家家都有水溝,又不是發大水,哪裡就能泡到屋裡來,巷子口十來文錢弄個鐵絲鉤,嬤嬤可是家裡殺了雞,雞毛沒清乾淨。”
鄭婆子臉上掛不住,又不能啐她,淡竹反而不留情面:“我替嬤嬤算筆帳,這一年又是盤炕又是建竈臺又是置傢俱,姨娘這兒領的月錢哪兒夠呢。”
再難聽的也不能說了,石桂抿了嘴巴不說話,鄭婆子不好當着淡竹就給石桂難堪,這幾回也摸準了她的性子,吃軟不吃硬,若不然也不會想這許多法子要錢。
兩個出了門,淡竹才“呸”一聲:“她要的這些錢,都夠在鄉下買地了。”田地一畝不過一兩銀子,鄭婆子再多要個兩年,都夠蓋屋子了,何況年節裡不少她的,衣裳要做首飾要打,哪裡經得住她這麼個要法。
石桂笑一笑:“不給就是了,何必挖苦她。”鄭婆子就是度着石桂不會真個走一趟,要些錢藏私房也好,當零花也好,她佔着個乾孃的名份,總要得些實惠。
淡竹嘆一聲:“你偏偏攤上這麼個乾孃。”她都替石桂心疼銀錢,知道石桂向來節儉,她們買吃買喝手上散漫,石桂從來卡着錢用,倒給鄭婆子摳去一半,怎麼不生氣。
淡竹抱怨了一路,石桂反而不說話,淡竹瞪她一眼:“我替你着急,你怎麼不說話。”石桂掐掐她的臉兒:“氣有什麼用,她要,我不給就是了,我在太太院子裡,她還能進來搜箱子不成?”
淡竹叫她這話一噎,雖有道理,到底胸中一口氣難平,石桂挽了她的胳膊,兩個往門上買新鮮石榴去了。
出錢的是她們,跑腿的是小廝,饒了把棗子給他,他還問賣棗的要了個鮮柳條編的小筐子來,盛着紅紅綠綠兩頭尖的棗兒煞是好看,多給的銅子兒也沒要,拎着籃子就往回去。
下過雨院子裡倒陰涼了些,一面走淡竹一面摸了棗子咬起來,還往石桂嘴裡也塞一個,嚼着棗子走到鴛鴦館門前,看見高升家的帶着錦荔從繁杏屋子裡出來,懷裡還抱了一把盤算。
錦荔纔來的時候是巴結着春燕的,可這許久春燕也沒提拔她,便又想起來要巴結繁杏,想跟着她學管帳。
高升家的面上帶笑,錦荔見着石桂,把手裡的盤算晃的“噼啪”響,送了高升家的出門,折回來掃石桂一眼,鼻子裡頭哼笑出聲,轉身回房去了。
石桂嘴裡還嚼着棗子,淡竹先急着掐了她一把,石桂越是不出頭,淡竹就越是發急:“你跟繁杏姐姐學帳的事兒有譜沒有,怎麼倒懶怠起來了,她要是真把你差事搶了,還不定怎麼得意呢,你趕緊去找找繁杏姐姐,讓太太把這差事交給你才成。”
石桂反笑一笑,淡竹急得以手作扇,不住呼氣,看她不急反笑,越發着急了:“你這丫頭,這有甚個好笑。”
“她是高升家的侄女兒,就不能再掌着太太的私庫,不說她不識得字,她就是能當女帳房,這活兒也落不到她身在。”石桂從淡竹籃子裡頭摸出個棗兒來,脆生生咬一口,肉脆汁甜,這個道理她都明白,高升家的自然也明白,怕是挨不過嫂嫂請求,這纔開口。
繁杏無家無口,好容易有個乾孃還鬧翻了,東西放在她這樣的人手裡,比那些沾親帶故,出門全是拐着彎的親戚的人要強得多了。
淡竹還在眨巴眼兒,石桂已經進了屋子,故此她纔不急,錦荔這會兒再得意也沒用,只要她姑姑姑父還管着田莊,她的手就伸不到葉氏屋裡去。
淡竹略一想明白過來,她是一時情切沒顧到這一茬,這樣一想也跟着笑:“我就看等着看她竹籃打水,到時候我定好好笑她。”
石桂重回葉氏院裡時,就重新打算一回,她原在葉文心身邊不可或缺,是因着除她之外再無人能替葉文心辦事,那會春燕能給她領着二等的例,也是爲着這個。
待她回來了,二等的例立時沒了,不辦這樁差,自無這些利。葉氏身邊一個春燕管人事,一個繁杏管私庫。除開這兩個,少了哪一個都成。
針線這些,離了人再接手便是,玉蘭前腳才走,後腳迎春就先接手了,春燕還有意提起石菊來,梳頭沏茶哪有非誰不可的,鴛鴦館裡就只有春燕繁杏再無人可替,少了誰都不行。
要在院裡頭站穩腳跟,可不是憑會溜鬚拍馬就成的,春燕面面俱到,心裡眼裡就只有一個葉氏,凡事都替葉氏先急先想,這才能掌住屋裡這麼些人。
石桂自覺不成,她的性子,是成不了春燕的,何況似春燕這般,往後必是管家娘子,葉氏如何肯放。只有替繁杏打個下手,記帳管帳,既顯出能幹,又不是葉氏離不得的。
石桂從沒打過算盤,原來也不曾學過,繁杏雖答應了她,這一向事多,也不曾上過手,葉氏這兒是一季清一回帳目的,端陽節節禮造冊那一回,她就已經搭過手,字寫得清楚漂亮,送到葉氏跟前,連葉氏都讚了一聲,她這個活計是跑不脫的。
第二日三個人取了冰往靜中觀去,千葉早早就在門邊等着,見她們人來了,衝她們搖搖頭:“師傅不讓,你們走罷。”
淡竹咋了舌頭,可尹坤道又不是鄭婆子,她是宋家的供奉,總不能吵着她,千葉垂眉斂目,眼兒往她們手上端的東西看過一回,纔要把門帶上,石菊指一指廊道:“咱們往廊下去,略坐坐罷。”
千葉回身望一望,這會兒尹坤道還有午歇,進院不成,她出來總是行的,眼睛一彎,點了點頭,拉了石菊往廊下去,她人一動,袍角微微掀起來,石桂便看見她裡頭穿着紫綢絹的褲子,她要不是穿道袍,同她們看着也差不了多少。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一跤把姨媽摔出來了
對不住今天晚了
因爲今天是最後一天
要把全部的東西清空
我不知道我竟然有一個後備箱的東西
辦公室裡的杯子都有四個
這麼神奇嗎(小嶽嶽臉)
明天一早飛北京啦
又是一場揹着電腦的旅行嚕嚕嚕
<font style=\"border-style: double;\" color=\"006600\">大吉大利求包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