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笑成一團。
沈恬下意識地拽了下鄭秀雲的袖子。
“媽！”
這樣的場合！
鄭秀雲捏女兒的手一下。
司儀哈哈一笑,把話筒舉到周慎之跟前，問道：“新郎官有什麼想法？”
周慎之勾脣。
看沈恬母女倆。
“丈母孃說的是，我會努力養活自己跟恬恬的。”
“哇——”臺下又瘋叫了起來,司儀笑道：“丈母孃聽見你這番話，估計十分欣慰。”
沈恬耳根泛紅。
鄭秀握着話筒,道：“那你加油。”
司儀又是一笑。
隨後話筒遞給一旁溫柔帶笑的於眉,於眉今日穿着也是旗袍裙,跟鄭秀雲一起訂製的，這些日子以來,於眉跟鄭秀雲關係越來越好，這無關孩子,僅僅是兩個人一見如故。她溫柔一笑，說道：“有一天，我的兒子告訴我，他相親的女孩，是他高三同班同學。”
“他說，久別重逢,記憶變得清晰，記得女孩家有一間很大的超市，女孩喜歡吃彩虹口香糖，很愛笑。”
“所以,他覺得愛笑的女孩,讓人歡喜。”
“他說,他想結婚，結婚對象就是這個女孩沈恬！”
“祝福你們，我的孩子們。”
沈恬刷地看向周慎之。
他眉梢微挑，擡手,揉揉她的後腦勺。
原來。
他也記得很多很多。
假以時日。
你喜歡的那個人記得你的一點點。
也是一種小歡喜。
她眼眶微紅。
收回視線看向臺下。
臺下不少人都挺安靜的，同學桌好友桌距離舞臺最近，於眉的話讓人覺得感動，也把他們拉回了高中時期。
恍然回神。
原來。
他們都長大了。
那少年青春。
一去不復返。
若能嫁給心中的男孩
若能娶到心中的女孩
那該多幸運。
黃丹妮眼眶都紅了，曹露看着她，一臉嫌棄，而不遠處是把玩着煙的陳厭，那是黃丹妮喜歡的男孩。
而陳厭神情冷漠。
卻像是想起了某個人。
秦麥臉色始終蒼白的。
紅色的裙子本該稱人氣色，但秦麥臉色太白，裙子反而成了索命色。她看着周慎之輕輕揉着沈恬後腦勺的手。
他或許不愛她。
但對她足夠溫柔。
都是因爲她太作了。
如果不是她太作。輪不到沈恬的。
“周媽媽很會說。”司儀見大家情緒緩過來了，他說道：“感謝兩位媽媽，一個是幽默派的，一個是溫情派的。”
臺下的人笑了起來。
司儀對鄭秀雲跟於眉說道：“兩位媽媽可以回到席上了，接下來咱們要見證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臺下又尖叫起來。
氣氛組無疑了。
鄭秀雲拍拍沈恬的手，轉身下去。
沈恬目送媽媽下去後，曹露跟陳遠良上臺，她的身子被曹露轉了下，面對周慎之，陳遠良手裡拿着戒指錦盒，在他耳邊不知說什麼。
周慎之偏頭聽着，眼底含笑。
司儀說道：“新郎可以給新娘戴戒指了，戴的方法有很多種，不知道新郎準備選擇哪一種呢？”
周慎之眉梢微挑。
他低頭取出了鑽石戒指，隨後朝沈恬走近一步。
沈恬頭紗還蓋着，她透過頭紗看着他，心砰砰直跳。
周慎之指尖輕輕撩起她的頭紗。
他喊：“恬恬。”
沈恬心跳加速，嗯了一聲。
他笑了下，鬆開她的頭紗，接着單膝下跪，執起她握着花的右手。因要結婚，臨時塗的粉色指甲油，稱得她手指白皙，纖細，又粉嫩。
周慎之輕輕地把戒指順着她手指紋路往裡推。
鴿子大的鑽石戒指。
落在她的無名指上。
女生手指的美也顯現出來。
他放下她的手。
站了起來。
臺下哇偶一聲。
司儀笑道：“該新娘了。”
沈恬往前一步，她把花遞給曹露，曹露一手趕緊接過，沈恬取過上面的素圈戒指，在頭紗的朦朧中，她拉住周慎之的手。
他的手修長，骨節分明。
這些時日，都是他因各種原因主動牽的她。
她壓根就不敢仔細去注視他，去注視他的手。
如今。
她低頭一邊給他戴戒指。
一邊看着。
男生的手也可以那麼好看。
戴完後。
沈恬擡頭，頭紗外。
周慎之脣角微勾，也看着她。
沈恬臉頰泛紅。
“戒指合適嗎？”
周慎之含笑，他指尖轉了下那枚素圈戒指。
“合適。”
沈恬認真點頭。
“那就好。”
“親一個！親一個！”臺下那魔音又響了起來，沈恬不敢置信地看着臺下，江山等人還直接站起來敲碗。
曹露笑着在一旁催促。
“秦一個！親一個！”
而就在這時，喜宴廳的大門刷地被拉開，聲音雖然不大，但對於大廳裡的人來說，那都是一個動靜。
於是不少人看了過去。
沈恬也擡眼看去。
朦朧的頭紗外。
一個高挑的女孩站在那兒，臉上戴了一副墨鏡，她穿着白色的吊帶裙，一雙細跟高跟鞋，站在那兒，鶴立雞羣，光芒萬丈。
沈恬認出。
那是關珠雲。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周慎之。
周慎之微微眯眼。
他偏頭，正好揪住沈恬的眼眸。
沈恬猝不及防，她張了張嘴。
周慎之擡手，牽住她的手，微微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啊——”
不知爲何，在這場合下，這一吻比一開始額頭的吻更令人激動，於是曹露狠狠地尖叫了起來，司儀笑着道：“大家拍照，快拍照！”
於是。咔咔咔的拍照聲響起。
而那順着紅毯往下走的關珠雲，在周慎之低頭親吻沈恬手背那一刻，腳步停頓了下，幾秒後，又再繼續往下走。
摘下墨鏡。
關珠雲落座在陳厭他們那張桌子。
不少人看到她。
當然認出了她。
那大家都以爲，曾經都覺得，最有可能跟周慎之在一起的女生。
而還有一部分人認出，她是某個公司的模特。
“那是那個關珠雲嗎？”
“大明星啊。”
“大明星也沒把周慎之追到。”
“她跟秦麥大學時期鬧得可厲害了，據說他還跑周慎之的專業課，結果被廖彥老師揪住，她好像還趕跑不少追求周慎之的女生。”
“這也行？”
下臺去換敬酒服。
沈恬摸着手背那滾燙的地方，然而腦海裡還是浮現關珠雲那耀眼的樣子，化妝師在門外問道：“恬恬，你衣服穿好了嗎？”
沈恬回神，“快好了。”
她趕緊換上，敬酒服是魚尾服，拖尾的，不好穿，沈恬拉了幾下，但夠不到交叉的綁繩，她提着裙子走出去。
結果化妝師不在，不知跑去哪兒了。
沈恬感覺裙子正往下滑，她跑去找化妝師，一把拉開門，正好碰上週慎之正要推門，沈恬擡頭，呆愣了幾秒。
而肩帶滑落。
眼前一片白皙，入目全是粉嫩肌膚。
周慎之也愣了幾秒，隨後，他移開視線，喉結滑動。
“關門。”
沈恬反應過來，刷地一把拉上門。
她心怦怦直跳。
懊惱又尷尬。
她提着裙，想說點兒什麼。
他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找化妝師？”
沈恬點頭：“對。”
她聲音都顫抖了。
因爲她發現肩帶滑落，領口都跟着滑落。
剛纔不知道滑落了多少，這裙子太不靠譜了。
周慎之道：“你在裡面別出來，我去找她，門關好，鎖好。或者穿件外套。”
沈恬立即應道。
“好！”
門外腳步聲走遠。
她轉身就去翻找外套，找到件曹露的薄款外套，沈恬先把肩帶拉好，然後穿上外套坐在沙發上比較安全的地方等着。
不一會兒。
化妝師蘇蘇推門進來。
沈恬大鬆一口氣，她站起身道：“快，綁繩。”
蘇蘇說道：“抱歉，我肚子有點不舒服。”
“沒事沒事，就是這裙子後面太露了。”
後面全是用的紅色交叉綁繩，收腰的，必須有人拉才行。蘇蘇走到她身後，拉起紅繩道：“怎麼剛纔不叫你老公拉？”
沈恬一頓，笑道：“他不會。”
蘇蘇說：“怎麼可能？他那麼萬能的人，你們是急慌腳了吧。”
沈恬一聽笑道：“嗯，對。”
等繩綁好。
整個腰也挺直了。
蘇蘇幫沈恬再補個妝，整理一下頭髮，沒了頭紗，沈恬視野也清晰多了。蘇蘇看了眼時間，道：“可以出去了。”
沈恬應了聲。
她提着裙，拉開門。
就看到周慎之跟陳遠良在窗邊等着，他擡起眼眸，正好看到她。沈恬一下子就想起剛剛的尷尬，有些侷促。
這裙子掐得她特別細，紅色很稱她。
陳遠良咳了一聲，“沈恬恬今天很美。”
周慎之回了聲嗯。
隨後，他朝沈恬走去，“走吧。”
沈恬看他眼眸一眼，然後左右看其他地方，“曹露。”
“準備酒去了。”
他走到她身邊。
沈恬挺着背，拖拽着長裙。
陳遠良嘿嘿一笑，走到周慎之身側。
三個人走出門，大廳裡非常熱鬧，有人已經開始喝起來，那嗓門傳遍整個大廳，服務員跟賓客穿梭其中，還有帶了小孩的，小孩跑來跑去。曹露端着酒跑過來，正好有個服務員往這邊也端着湯過來。
人多。
沈恬就只看着曹露。
怕她 眼看着服務員要撞到沈恬時，周慎之攬住沈恬的腰，往後一帶，他說：“看路。”
沈恬這才反應過來，服務員的存在。
她劫後餘生。
就十分小心了。
曹露擠過來，說道：“酒來啦，周大佬，你跟陳遠良的是這兩杯，我跟恬恬是另外兩杯。”
周慎之擡手，修長的指尖晃了下他跟前那杯。
笑了聲。
“這麼實誠？”
曹露嘿嘿一笑，“你們喝什麼別人都盯着呢，肯定不能喝假的。”
周慎之拎起沈恬那杯，晃了下。
是王老吉。
他眉梢微挑，偏頭遞給沈恬。
沈恬湊近去聞了聞。
她抿脣笑。
心照不宣。
被人撞到，所以沒注意到服務員。
周慎之看她亮晶晶的眼睛一眼，輕笑了聲。
曹露又喊來了江山端酒，五個人浩浩蕩蕩地就出發去敬酒，那些老油條果然精明，喝之前都先聞聞周慎之手裡的酒。
周慎之漫不經心地晃着酒杯。
“叔叔，再怎麼樣，我不能拿假的匡你們喝啊。”
那幾位叔叔笑道：“人生難得一場婚禮，喝假的沒意思，當然得喝真的，新郎官新婚夜不喝醉，新娘沒機會。”
“臥槽。”
其他人笑了起來。
“那也不能喝得太醉啊！”
沈恬跟曹露在一旁，臉紅紅的，被這些長輩給鬧的。
那些叔叔雖然要周慎之喝，但對於靦腆的新娘，大都放過了。
沈恬意思意思地喝一口王老吉。
周慎之則仰頭，脖頸修長，酒入喉，喉結滑動。
他笑着把酒杯放下。
晃了晃。
表示喝完了。
幾位叔叔這才放過他。
他們這才繼續往下一桌，周慎之作爲別人家的小孩，在親戚還有父母好友那一輩的都很受歡迎。
走過去都能感覺到他們對他的讚賞。
然後就會延伸到沈恬。
笑着詢問沈恬做什麼職業。
尤其是幾個阿姨特別感興趣。
沈恬微微一笑，說在出版社上班。
一聽出版社，幾個阿姨也眼露欣賞，“大才女啊。”
曹露在一旁接話，“我們家恬恬是美術編輯，盛沅教授的關門徒弟。”
幾個阿姨聽說盛沅，有些好像聽說，有些覺得有印象。
周慎之把酒杯遞給陳遠良添酒，嗓音溫和道：“黎城美院的教授，黎城去年的春晚舞臺設計就出自他手。”
這下子阿姨們懂了。
哇了一聲。
“原來你是盛老師的徒弟啊！”
沈恬笑着點頭，眼睛亮亮。
幾個阿姨頓時道：“美人坯子啊，長得真好看。”
沈恬眉眼彎彎：“阿姨們誇獎啦。”
她聲音軟軟，甜甜。
她們一聽頓時就喜歡。
沈恬向來有長輩緣，拉着她又聊了會兒，還有阿姨小聲跟她說，盯着你老公點，別喝太多。
沈恬點了點頭。
接着才終於被放過，繼續往下一桌。
曹露嘖嘖幾聲。
“會還是周大佬會，一說，大家就知道是盛沅老師，我剛纔說完，阿姨們一臉茫然，我都不知道多尷尬。”
陳遠良看她一眼，“你連個話都不會說。”
“去你。”曹露踹了陳遠良一下。
待到了高中同學這兩桌，他們一靠近，同學們就嚎叫起來，男生叫得最大聲，他們舉着酒杯，“來來來！”
沈恬一眼看到坐在江競野附近的關珠雲，江競野掐住他旁邊的女孩許杏的腰，笑着舉杯過來。
而關珠雲臉色不算白，她只是睜着一雙很大很漂亮的眼睛看着周慎之，沈恬被擠到周慎之的跟前。
她下意識地轉頭想去看周慎之。
卻額頭碰到了周慎之的下巴，他垂眸，看她一眼。
四目對上。
沈恬又被同學一擠。
周慎之伸手，攬住她的腰往後一步，接着他人就被陳遠良拉着敬酒，沈恬跟曹露被拉到身後，兩個人舉着酒杯，沈恬透過人羣，看到關珠雲的酒杯要去碰周慎之的，但周慎之並沒碰到她的酒杯。
他被江山勾住脖頸。
江山不知說了什麼，他笑了笑。
有同學詢問。
“沈恬呢。”
“沈恬呢，別躲起來啊。”
沈恬立即舉着酒杯，“這兒呢。”
她聲音甜甜軟軟，好像在人羣中要衝破出來一樣。周慎之回頭一看，輕笑出聲，大手伸過去，攬住她的腰，把她往前帶，帶到自己的身邊。
沈恬總算跟他們的杯碰上。
江山低頭要去聞沈恬手中的酒杯，被周慎之一把推開，江山靠了一聲，“沈恬，你這是酒嗎？”
沈恬一陣心虛。
周慎之挑眉。
“怎麼不是？”
江山指着周慎之。
撇嘴。
“你行。”
一羣人哈哈笑起來。
而在笑聲中，秦麥臉色白得很，端着酒杯，動都沒動。
接着他們五個人往下，去敬父母親戚，然後就是同事以及老師，周慎之的老師廖彥跟沈恬的老師盛沅坐在一起。
兩老頭互掐了下對方。
“讓你徒弟對我徒弟好點。”
廖彥：“我徒弟人不錯的。”
“是啊，走一輩子的桃花運！”
“哎..也不是吧！”
廖彥拍拍周慎之的肩膀，“少喝點。”
周慎之含笑。
“沒事。”
廖彥拍拍他，又看看沈恬，說道：“好好的啊。”
然後他一口乾了。
盛沅看周慎之一眼，“喝吧。”
周慎之一口飲盡，他微微一笑。
很有教養。
衛宇看到沈恬。
“我的封面就是你做的吧？”
沈恬恭敬遞杯，“是的。”
“不錯，有你老師的風範。”
沈恬一笑。
酒入喉嚨。
敬長輩，她換了酒。
就是太辣啦。
好在後面是同事局，陳主編幾個人看到他們來，舉着手機就拍，笑得賊兮兮的，陳主編跟總編笑着舉杯，總編點點沈恬的鼻子，“你可以啊，你太可以了，我要是遇見這樣的，十八歲都能給他生孩子。”
沈恬耳根泛紅，“總編別笑話我了。”
總編哈哈一笑，又捏了捏她鼻子，“真棒，我們的小恬恬真棒。”
她轉而跟周慎之舉了舉酒杯。
周慎之含笑。
隔空碰杯。
敬完老師同事們接着就繼續往下一桌。
婚慶。
還包含了歌舞表演以及遊戲環節。
整場除了敬酒，其他時候也不會冷場，非常熱鬧，喜氣洋洋。最後，沈恬把手中的捧花往後一拋。
江競野那位女孩許杏拿到了花束。
曹露喲呵一聲。
轉身祝福她。
女孩把花束扔下去，江競野接了。
送走賓客。
酒店安靜下來。
晚上七點半左右。
沈恬跟周慎之回到藍月雅閣，沈恬帶了一天的妝，很難受，她進洗手間去吧妝給卸了，放在洗手檯上的手機滴滴一直響。
而有不少的人加她微信。
有些是周慎之的那幾個妹妹，也有是一些長輩們。
其中還有一個。
Zy
看頭像。
沈恬愣了下。
關珠雲。
她猶豫了下，通過了對方，然後拿着洗臉巾擦拭臉上的水珠，她走出洗手間，一眼便看到沙發上坐着的男生。
周慎之領帶解開了，支着額頭靠在扶手上，他垂眸懶洋洋地按着手機。
屋裡散發着淡淡的酒味。
他外套還沒脫，領口微敞。
姿態散漫。
但脖頸跟耳朵泛紅。
沈恬心一跳。
走上前，問道：“你是不是醉了？”
他摁滅了屏幕。
揉着太陽穴，往後靠，嗯了一聲。
沈恬伸手去碰他垂在一旁的領帶，她小心地沒碰到他，只說道：“領帶拿下來，外套脫了，你沙發上躺一會兒，我去問問我媽，能弄點兒什麼解酒的...”
話沒說完。
男生修長的手抓住她的。
沈恬一愣。
周慎之往後靠，就這樣半空中牽着她的手，他擡眼笑道：“沒事，你先去睡。”
客廳裡燈光昏暗。
他桃花眼裡除了笑意就是醉意。
幾分漫不經心。
沈恬卻心口直跳。
他牽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