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一時刻下方的房門砰然碎裂,楚天和夕雅雙雙飛退飄落在屋外空地上。
“喀喇喇——”整面牆壁像篩子一樣被洞穿,魔蚓萬箭齊發如影隨形。
“嗚——”夕雅結印放出千狼奔月,成百上千頭血狼衝向魔蚓。
紅綠兩色的光瀾噼啪絞殺,血狼大片大片地潰散渙滅,完全無法阻擋魔蚓的攻勢。
“轟!”搖搖欲墜的砂牆倒塌,北夕遙大步從屋裡走出來,望着竭力召集血狼反撲過來的夕雅冷然道:“殺了她!”
“哧——”崆燮晃動手中的綠魂魔杖,杖端的魔晶球高速運轉抽空四周靈氣,孕化出一蓬灰綠色的符石雨轉眼遮蔽天空。
一支支冰棱般的符石倒懸下來,猶如千軍萬馬陷陣衝殺轟向夕雅和楚天。
符石表面的光紋汩汩流動,迸射出森寒徹骨的靈力,使得石棱能夠輕而易舉地刺穿血狼的身體並將後者炸得粉碎。
“怎麼回事?”“快來人啊!”“夕雅——”
附近的狼魔族人聽到動靜從四面八方趕來,卻無法衝破崆燮的“符石雨林”。
北夕遙見狀哈哈大笑道:“夕雅,跪下來向我求饒吧!也許我會心慈手軟,讓你死的時候少一點痛苦。”
楚天取到了進入寂滅之地的護身符,本不想再插手北夕部落的家事。但北夕遙囂張的氣焰和夕雅艱難的處境,卻無不在促使他改變主意。
雖然珞珈帶走了他的一切,但依舊留下了體內未泯的熱血。
“我要光,刺得人無法睜眼的光。”他沉聲對夕雅說道:“一剎就好。”
夕雅怔了怔,立即明白了楚天的意思。她沒有絲毫遲疑就放棄了千狼奔月,凝聚全副心神變換法印,打出了一記“不夜之空”。
“唿——”千百道璀璨耀眼的紅色流光綻放掠動,頃刻間照亮了整座北夕部落聚居地的天空。人們不由自主地閉起了眼睛,卻仍然生出一種幾乎被強光灼瞎雙目的刺痛。
“嗯?”北夕遙也被迫閤眼,有些鬧不明白夕雅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他當然知道夕雅施展的是什麼,但像“不夜之空”這樣並無太大實戰意義的秘法,自己根本就不屑於修煉。
儘管它釋放出來繽紛炫目耀眼生花,可攻不能傷敵守無法護體,僅有的作用不過是驅散濃霧抑或令敵人短暫失明,但在擁有靈覺的高手面前顯然不具任何效用。
“你就等着被崆燮的符石雨林轟死吧!”他充滿怨毒地想道,舒展出靈覺。
“咦?”北夕遙驚異地發覺,楚天和夕雅的蹤跡竟然在自己的靈臺上徹底隱匿。
就在他準備進一步凝神搜索的時候,便聽到崆燮一記低吼探伸綠魂魔杖將一塊迅速凝鑄成的碩大符石甩向右側上空。
“鏗!”猶如一道劈裂天地的雪亮閃電,蒼雲元辰劍從虛空深處遽然迸發,劍鋒勢如破竹將符石生生斬成兩半。
楚天的元神彷彿融入到了這恢宏無鑄的劍光之中,衝過碎裂的符石直襲北夕遙!
“嗤嗤嗤——”無數條魔蚓如枯藤纏繞鎖住劍鋒,使得蒼雲元辰氣勢一凝。
沒等北夕遙轉驚爲喜,楚天振腕低喝催發出雲麓靈氣。
“啵、啵、啵!”乳白色的靈氣四散瀰漫,如春陽化雪在彈指間將攀附在劍鋒上的魔蚓熔鍊成爲絲絲縷縷的濃綠色粘稠汁液。
蒼雲元辰劍宛若掙脫枷鎖的怒龍氣勢更盛,鼓風蕩雲縱橫四海。
“你到底……”崆燮奮力舉杖架住蒼雲元辰劍嘶聲喝道。
他的靈臺上不僅顯現出了楚天的元神,更映射出在他背後不遠處的夕雅和慕成雪的肉身,頓時隱約猜到了其中的端倪。
但楚天根本就不允許他把話說完,當即左手捏攥法印如山。十二道天機印排山倒海勢如破竹,結結實實轟擊在北夕遙的身上。
如果單純比較楚天和崆燮之間的修爲境界,他仍是略遜對方一籌。但一來崆燮先前遭受重創元氣大傷;二來做夢也沒想到慕成雪的肉身之中藏着的竟是另外一個人的元神;更重要的是秘魔師在近戰中先天不足,無論是劍招掌法以及臨陣反應都不能和身經百戰浴血搏殺的楚天相提並論。
噩、傷、驚、休、死、離、散、亂、暴、失、絕、滅……十二種黯然銷魂的負面情緒如潮水般涌入崆燮的靈臺,令他心神動盪焦躁癲狂,猶如一腳踏入了無盡的黑淵之底永無出頭之日。
“噗!”蒼雲元辰劍風行水上,從綠魂魔杖上輕盈滑過刺入了崆燮的眉心。
“嗬——”崆燮難以置信地嘶吼,伸出右手抓住劍刃無力地一掙,旋即感到金丹破裂雄渾的魔元源源不絕被元辰寶珠吸入虛境之中。
他眼中的精芒迅速黯滅,五指一鬆右手垂落。
楚天拔出蒼雲元辰劍,倏然飛退沒入慕成雪的肉身裡。至於那個呆如木雞的北夕遙,自然是留給了夕雅親手處置。
夕雅守護在慕成雪的肉身旁,靈覺將楚天擊殺崆燮的情形從頭到尾捕捉了下來。
她的心神再次被這個來歷不明的奇異少年深深震憾,甚至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此刻內心所受到的強烈衝擊。
不過電光石火的工夫,伏魔族三大魔老之一的崆燮就被楚天用蒼雲元辰劍活生生刺破金丹魂魄爆碎,而且是兵不血刃全身而退!
這樣的人物不要說北夕部落沒有,就是放眼度朔山又有幾人能及?
不覺間四周刺目的炫光飛速淡滅,衆人的視力逐漸恢復了過來。
夕雅驀地一省,就看見北夕遙傻呆呆地站立原地,胸腹中的綠噬蟻在失去主人控制後,正瘋狂地蠶食着他的軀體。
他一點兒不不覺得疼痛,只是衝着夕雅傻呆呆發笑,一滴滴綠色涎水從嘴角淌落。
夕雅登時醒悟到北夕遙已被楚天的十二道天機印將靈智徹底摧毀,變成了白癡。
這時候衆多狼魔族人衝了進來,目睹眼前這無比詭異的一幕俱都愣住了。
萬餘隻綠噬蟻很快就將北夕遙全身血肉吞噬殆盡,只給他留下了一個光禿禿的骨架和一顆空空如也的金丹外殼。
“唿——”北夕照搶上兩步撒出大把的“赤炎粉”,將尚未來得及散開的綠噬蟻焚爲灰燼。
火紅的焰苗繼續燃燒北夕遙的骨架,慢慢將它烤得焦黑扭曲不斷萎縮。
周圍的人一起唱起狼魔族古老的葬歌,就這樣與老狼主唯一的子嗣告別。
“夕遙,夕遙你在哪裡?”忽然人羣向兩旁分開,老主母暈暈乎乎地走了進來。
當她看到地上殘餘的灰燼,一時尚未反應過來,茫然問道:“這是誰死了?”
“是崆燮和夕遙。”在衆人一陣冗長的靜默之後,北夕照回答說。
“夕遙?”老主母的臉慢慢變了,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嚎撲倒在地上,雙手捧起北夕遙的骨灰和殘骸拼命地送進嘴裡大口大口地吞下。
她一邊吞食一邊喈喈瘋笑道:“夕遙,你不會死!我這就把你吞回肚子裡重新生出來——”
…………
“啪!”九尾光鞭再一次狠狠抽擊在熾影的身上,打得鱗片如雨紛落。
他齜牙咧嘴地向後飛退,雙手剛要結成法印就看到北夕雪握着聖鞭的手又舉了起來,忙不迭地收手道:“等一等!”
“你服氣了?”北夕雪輕輕拍擊手裡的魔棒,面帶笑容看着熾影。
熾影已經恢復人形。平心而論,在伏魔族裡他絕對屬於那種廣受少女歡迎的中年男子,英俊成熟修爲卓異,而且還是地位高崇的三大魔老之首,一言一行都擁有決定全族命運的絕對力量。
但遇見北夕雪這種異類,熾影也只能自認倒黴。就在剛纔,兩人交手了二十餘個回合,自己的身上便已吃了六下九尾光鞭。
他鬱悶地瞪着北夕雪,意識到自己再次中了對方的詭計。
假如不是匆匆忙忙往玄穹冥流裡逃遁,自己至少可以在北夕部落中大開殺戒製造混亂。但如今在這片鬼影子也找不到一個的虛空中,只能自求多福。
果然,這長相如同少女一般嫵媚娟秀的年輕男子實在是個狠角色。
“不服——”他瞥了眼北夕雪手中的聖鞭,蔑然道:“你不過是靠它罷了。”
“廢話,既然能靠一根鞭子就輕輕鬆鬆搞定你,我又何必勞心費神另想它法?”
北夕雪說這話的時候沒有覺得一點不好意思,“當然,假如你想跟我較量一下書畫上面的造詣,倒也可以另當別論。”
熾影自然不會上當——跟隨秘籍羅學過書畫的人,哪怕是個瞎子都能成爲名匠。這傢伙分明又要挖個大坑誘騙自己往裡跳,殷鑑不遠切切不可再着道。
念及與此,他冷嘿聲道:“你怎麼不跟我比鑽土?”
北夕雪嫣紅的嘴脣輕輕揚起一抹弧度,問道:“要是你又輸了呢?”
熾影胸中一口怒氣上涌,不假思索道:“我就拜你爲師,跟你學畫畫!”
北夕雪的大眼睛一亮,點點頭道:“一言爲定!”
“以紅月之名!”熾影舉左手發誓,稍後自己一定要將這不男不女的傢伙按在砂土裡,給他喂上滿肚子的淤泥再一腳踩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