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足足睡了三個時辰,才朦朦朧朧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丫鬟小翠正張羅着屋子裡其它的婢女端着各色的珠寶釵環,絲綢華服往妝奩旁的桌几上擺。
“姑娘您醒啦!”小翠看到曦月坐起來慌忙跑上前問道。
曦月在國師府住的這些時日,日常生活起居都是這位小翠幫忙料理,跟她的關係也很是親近。加之小翠事事都爲曦月着想,曦月看待小翠就如親妹妹般。
如親妹妹的小翠,此時正忙的左右亂撞,一邊交待熨燙禮服,一邊又吩咐那邊選擇首飾珠釵忙的也不亦樂乎。
“青黛趕緊吩咐他們準備沐浴的用品,說姑娘馬上要沐浴。”
“是。”青黛聞言邁着碎步就往門外跑。
“沐浴?曦月一聽,眼睛猛然睜大,昨夜活動了一夜筋骨,今日也該好好享受一番了。”還未來的及說同意,就被一衆婢女攙扶着進了浴室。
“各位姐姐還是我自己來吧。”曦月哀求道。
然而那些婢女該脫衣脫衣,該撒花撒花,曦月只得滿腹心事接受了他們的服侍。
沐浴之後本想着換好衣服去找師尊,卻被小翠重新拉到了梳妝鏡前。
“姑娘今晚要隨國師大人進宮赴宴,定要穿的體面一些,這位常媽媽是府中梳妝的高手,今日我特地請她來幫姑娘裝扮一番,定能讓姑娘滿意。”
曦月起初不甚在意,但在聽到進宮赴宴四個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進宮赴宴?”
“是啊,今日一早國師大人就收到了陛下的口諭,要知道這已經是第二次邀請您和仙尊大人了。如今您是咱們盛京城裡出名的女英雄,這次進宮陛下肯定還會重重獎賞你呢。”
曦月被小翠說的有些接不住話,只得謙虛道“哦,不敢當,不敢當,只是小翠,你知道皇宮夜宴上都有什麼好吃的?”
小翠一下子被問住了,想了一下便笑着道:“皇宮裡的飲食那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應有盡有,姑娘想吃什麼就能吃到,想不到的也會有。”
“好好好,這個我喜歡。行來吧。”說着就將自己的圓腦袋伸了出去。
看的一旁的常媽媽和幾個婢女不由開心大笑起來。
蘭苑之中洋溢着歡歌笑語。
夕陽西落,金黃的餘暉透過窗櫺鋪陳在蘭苑柔軟的地毯上,空氣中瀰漫着習習的檀香,常媽媽放下手中的角梳。轉到曦月側身,躬身低語道:“姑娘好啦!”
曦月慢慢睜開眼睛,看到銅鏡中一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竟有些呆住了。
“這是我嗎?”說着還順勢在自己臉頰上摸了摸左右又照了一下。
“姑娘天生麗質,只是擦了一些胭脂,畫了脣妝,立馬就變成絕色美人,您看再配上這身蔥綠撒花軟煙羅羣,還有這繡着梅花的蟬翼紗,當真是好看至極!”
“哎呀,就是九天仙女下凡了!太好看了!”一旁的小翠早已驚呆的合不上嘴。
曦月順勢站起來轉了幾圈,當真是和以往的幹練裝束不一樣,眼下的自己着實像是那些神態嬌媚盈盈弱弱的嬌小姐。
“只可惜這身打扮耍劍的話着實礙事,你們不是說陛下召我們進宮是因爲我除妖爲民嗎,如今這一身嬌姑娘打扮跟身份不符,換掉,換掉吧!”說完就準備伸手去解衣帶。
“姑娘馬上就要出發了,您現在換掉,再梳妝已經來不及了。”小翠忙不迭解釋道。
“可是這……”如今的她頭上翠環叮咚作響,甩頭走路都不太方便,心底不由後悔對小翠太過相信被硬是一個持劍走天涯的俠女被拾掇成閨房中的小小姐。
“月兒時候不早我們該出發了。”此時北冥幽離在衆人的簇擁下邁步進了蘭苑,此刻正見到曦月穿着一身梅花蟬翼紗在屋子中輕盈旋轉。
“師尊……”看到衆人的到來,曦月一臉像是搬到救兵的驚喜,快步跑上前一把拽住了北冥幽離的手臂。
“師尊您可來了,能不能今天我不去赴宴啊!”
說完這話她又捨不得宮宴上那些山珍美味,轉而改口道:“要不你們先走,我御劍飛行很快就能趕上你們!”
北冥幽離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隨即柔聲道:“皇宮離這裡只有幾條街,再說地上都是凡人你御劍飛行實在不妥。再說馬車已經備好,就這樣去吧。”
“是,師尊。”曦月擡頭和北冥幽離對望了一眼,就見到北冥幽離順勢朝她遞了一個眼色。
心中正在納悶一旁的晏紫悠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笑語盈盈道:“月兒,今日你這身裝扮的確與往日不同,不如就和我同乘一輛馬車可好。”
“師妹不知,我這小徒太過頑劣,此番前去皇宮我怕她惹出什麼亂子,需提前交待一番。”
晏紫悠很不喜曦月天天跟在北冥幽離身後,但又無可奈何。今日她這身打扮已經引得北冥幽離側目,若是再如往常一般,晏紫悠不敢想下去,就藉着打聽墨玉扳指的事情想邀請曦月與她一起。
卻不想北冥幽離主動提出要與曦月共乘一輛馬車,心裡難免會失落,但面上依然嫣然溫婉:
“師兄說的也是,怪我沒想那麼周到,既是如此,不如你同我們……。”
晏紫悠不想放棄,繼續努力着。
“不必,我和月兒還有別的事情要商議,就先這麼安排吧。”北冥幽離說着上前拉住曦月的手往外走去。
晏紫悠臉上慕然顯現出一絲蒼白。
女人的直覺在男女情事上向來都是準的,晏紫悠眼睜睜看着北冥幽離高大的背影越走越遠,心底不由泛起一絲酸意。
十三年前當北冥幽離從蛟獸口中將她救下之時,晏紫悠就將所有的情思都給了他。可他以自己修的是無情道不願將此生浪費在兒女情長中爲藉口,而回絕了自己。
晏紫悠也曾傷心難過,但最終卻恨不起來,只能將自己的情感隱藏起來。只要能陪在他身邊她願意等,修仙人的壽命很長,她也是修仙的,他們是那樣的相同。這一刻她又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可不知爲何,八年前雷州荒蕪地回來後,這一切似乎就改變了。
她竟冒着不惜得罪皇族的風險,也要破例收一個凡人爲徒,更是爲了這個徒弟解開心結,而耗費半年光景帶他周遊黃河,漠河。
曾幾何時她還有些羨慕那個小女孩,若自己是她該多好。後來師兄閉關了,將那小徒弟扔給大師兄就走,她心底這才稍微慰藉了些。覺得自己可能是關心則亂,依然心心念念等着他出關。
如今他終於出了關,她心中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歡喜,十三年的等待並沒有讓這份情感漸漸消散,反而越發深重。
可師兄自出關那一刻起,滿眼還是他的小徒弟,就連往日敬重的宗主都不惜違逆。曦月受傷昏迷的些日子裡他日夜守在牀邊,連眼睛都熬紅了,但卻忘記了自己身上也受了傷。
還有昨夜他們師徒又整整消失了一個晚上,不出所料他又受了傷。
更讓晏紫悠無法忍受的是,北冥幽離每次望向曦月的眼神都是與別人的不同,這哪是什麼師徒情深,分明就是他愛上她了,原來他喜歡的是自己的徒弟。
想到這裡她的手不由攥得更緊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怎麼能?她苦苦等了十三年,付出了十三年。而容曦月又做了什麼,帶給他了什麼除下滿身的傷痕,還有什麼,晏紫悠越想越氣,手中的團扇柄不知何時已碎成了齏粉。
“小師妹你沒事吧?”一旁的盛幽臣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團扇,臉上滿是驚愕。
晏紫悠蹙眉,“我只是有些頭痛手就緊了一下。”
盛幽臣點了點頭,隨即道:“要緊嗎?”
晏紫悠搖頭:“沒事老毛病了,吃些丹藥就好了。”
盛幽臣複議:“那我們走吧。”邊說邊將手臂伸來算是給她一個依靠,晏紫悠感激地朝盛幽臣望了一眼,跟隨她一同向外走去。
一旁的慕修言看到這一幕,只得連連心裡嘆息:“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一旁的司徒幽瑾忍不住呵斥:“大丈夫七尺男兒沒事你嘆什麼氣?!”
“是弟子的錯。”慕修言慌忙解釋。
“哼,有本事你在魔族面前也這麼囂張。”顧幽龍翻了個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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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怕誰啊,讓他來啊!”司徒挺着肚子向前。
“也不知道昨天夜裡是誰的眼給迷霧迷的睜不開,大叫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顧幽龍聲調緩慢拔高,似乎想要讓所有人知道。
司徒一聽就來氣,準備伸手去打,卻被顧幽龍欠身躲開,他哪裡能服輸順勢跟了上去,嘴裡還大喊着:“你說什麼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