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富國島老兵

“美、蘇、英、法外長在西柏林決定,參與韓戰的19個國家代表6月去日內瓦開遠東會議,要討論兩個議題,一個是朝鮮問題,一個就是印支問題。”

四位商界大佬若有所思,李爲民順手拿起報紙,指着上面的國際新聞慢條斯理地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越盟如能在會議開始前拿下奠邊府,談判桌上他們就能掌握主動權。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韓戰不就是打打談談、談談打打嗎?事實上這也是小侄認爲奠邊府會在兩三個月內失守的原因之一。”

從國際大勢和地緣政治的角度去分析,思路清晰,有理有據。

李冠雲老懷甚慰,暗想打發他去美國唸書打發對了,幾萬美元沒白花,一番苦心沒白費。假以時日,家業可以放心大膽交給他。操勞幾十年,真累了,完全可以去香港當寓翁,幫他帶帶孩子,無憂無慮的頤養天年。

從美國回來的就是不一樣,能想到這麼多,看的那麼遠。不像自己那兩個兒子,去法國幾年什麼都沒學到,吳壽南感慨萬千,不禁問道:“爲民,你在美國唸的哪所大學?”

想到未來的越南共和國總統應該正在“母校”當顧問,李爲民不無興奮地笑道:“勉強考上密歇根州立大學,在商學院唸了幾年金融和管理。”

相比哈佛、普林斯頓等聞名遐邇的美國高等學府,密歇根州立大學真算不上特別有名,但人家是靠真本事考進去的,不像很多華人殷商的孩子靠關係和金錢去法國念大學。

吳壽南微微點了下頭,一邊招呼他坐下,一邊笑道:“爲民,我家常明和常春也剛回來,你們都是年輕人,應該多走動走動,有時間去我家坐坐。”

“本應該早些登門拜訪三位叔伯,只是鼻青臉腫,有礙瞻觀,羞於見人啊。”

“那等傷好了再去。”

年輕人臉皮薄,這樣出去確實有些丟人,吳壽南笑了笑,側身道:“三位,我看爲民說得非常有道理。不管怎麼樣,越盟打到西貢要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先觀望觀望。不過河內的生意不能再做了,該關的關,該撤的撤。”

李冠雲附和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是應該早做打算。”

錢老闆掐滅菸頭,憂心忡忡地提議道:“最好明天去趟會館跟馬先生談談,河內潮人不少,能提醒的提醒一下,能幫的幫一把,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越盟清算。”

在越盟眼裡華人大多是資本家、是剝削階級,內地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裡,潮州人一向以團結而著稱,這個提議獲得衆人一致認同。

萬一西貢保不住,將來去哪兒成爲接下來的議題。

李家在香港有產業,李冠雲自然提議去香港,並打算從現在開始把生意慢慢往香港轉移。吳壽南對馬來比較熟悉,想去大馬或新加坡。錢老闆和張老闆一個想去泰國,一個認爲菲律賓環境不錯。

四人商談了近半個小時,最終決定先派人去幾個地方看看,聯絡聯絡那裡的同鄉和主顧,爲將來避難做準備。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沒接掌家業之前李爲民沒資格參與這樣的決策,同妹妹恭恭敬敬的坐在一邊,給四位長輩端茶倒水。

戰事緊,機票也緊,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他們去哪兒首選李家的客貨輪,剛談到“大中華”輪什麼時候到西貢,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

出去一看,撬樹皮的人又打架了!

十幾個本地居民揮舞着棍棒追打兩個外地人,一個四十來歲,一個十幾歲,衣衫襤褸,滿臉菜色,雖然勢單力薄,但在那麼多人圍攻下居然能還擊,躲在兩根直徑近一米的巨木間,背靠着背,相互掩護,十幾個本地人一時半會近不了他們身。

平川派警察離這不遠,要是鬧出人命,又要被他們敲詐。

撬樹皮可以,但不能在木廠打架,更不能鬧出人命。這樣的突發事件王伯處理多了,立馬扔下賬簿,招呼木廠看守和運輸隊司機圍了上去,聲色俱厲地呵斥道:“住手,都給我住手!想打架去別處打去,別在我這生事,你,說你呢,把棍子放下!還有你,再給我生事,以後別想來這兒撬樹皮。”

“聽見沒有,再不住手喊警察了!”

潮州人不是一點兩點團結,木廠有人鬧事,附近貨棧和工廠的潮州人全部跑了過來,吵着各種各樣的傢伙,一副再不住手就要開打的架勢。

撬樹皮的全是窮人,哪敢跟他們動手。更何況要是得罪他們,以後連飯都吃不上。在王伯怒視下一個個悻悻地放下棍棒,背起一袋袋樹皮耷拉着腦袋作鳥獸散。

“沒事了,都回去吧。”

王伯從車隊司機口袋裡翻出幾盒煙,給前來幫忙的潮州老鄉散了一圈,直到把他們打發走才跑到廠門口苦笑道:“老爺,這麼下去可不行,這個月已經打三次了。”

動手的不全是越南人,其中近一大半是逃難過來的內地人。他們不會說方言,攀不到老鄉,得不到五幫會館幫助,只能以此謀生。

李冠雲輕嘆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總得給他們口飯吃吧,盯着點,別讓他們鬧出人命。”

“好的。”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李爲民突然跳到木頭上,拉着被圍攻的中年人用國語問:“聽口音你是東北人,怎麼跑西堤來了,這裡東北人真不多。”

從汽車邊跑過來的,一身考究的衣服,一雙擦的錚亮的皮鞋,戴着一副太陽鏡,看上去很洋氣,不要問便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

王金貴把兒子拉到身後,生怕他年輕不懂事又橫生事端,隨即放下大包,小心翼翼地說:“回大少爺,我們是東北人,從富國島過來的。孩子他娘病了,島上缺醫少藥,本想過來做工賺錢,可一直沒找到營生。”

哥哥肯定又大發善心了,小丫頭生怕他上當受騙,跑過來問:“富國島,你是國軍?”

“第一兵團黃長官的部下,撤到越南好幾年了。”

小丫頭古靈精怪,沒那麼好騙,噘着小嘴嘀咕道:“瞎說,第一兵團早去臺灣了,我爸還給黃長官踐過行,富國島上哪有什麼國軍。”

幾十個司機和木廠工人虎視眈眈的站在一邊,強龍不壓地頭蛇,落難的鳳凰不如雞,王金貴真不敢得罪,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回大小姐,大部隊是去臺灣了,但沒全接走,有的四處做工,有的在越南成家立業,島上現在還有一百多人。”

全國解放前夕,國民黨雲南籍將領李彌麾下的第八軍殘部退入泰緬邊境的金三角地區,盤踞在那裡打算反攻,甚至把緬甸政府軍打得落花流水。其實,當時退入外國的國軍不止第八軍殘部,還有鮮爲人知的國軍第一兵團。

他們在湖南戰敗後,撤退至廣西,後被解除武裝進入法國所控制的越南,準備“假道入越,轉運回臺”。

他們從隘店入越,解放軍追兵跟蹤追至,封鎖了該關口。新中國總理兼外交部長向法方施壓,指責法國既然對中國內戰保持中立,就不應允許國民黨軍隊入境。

法駐越官員緊急請示巴黎,巴黎方面傳來指示,命法國駐越南北專員亞力山裡將軍轉告黃傑,法國將以國際公法解除國軍武裝,同時申明不介入中國內戰。

法越當局對留越國軍去留還有另外一層考慮:他們希望從中選拔精銳,建立一支強大的戰略機動力量,以遏制人越打越多的“越盟”。

於是,殖民當局對留越國軍由暫時拘留轉成了軟禁,寧願每年花300萬美元養着他們,也扣住不放,並於1950年3月將位於北圻的蒙陽和萊姆法郎兩處集中營的國軍轉移到南方富國島集中關押。

直到去年,纔在臺灣的努力下允許他們赴臺。

李爲民前世在越南工作近四年,去富國島旅遊過,不僅知道那裡關押過國軍,知道臺灣有個“復國島”,知道被人家當囚犯關了三年的黃傑被譽爲“海上蘇武”,而且打算把遠離越共的富國島作爲報復計劃的第一個基地。

送上門的老兵,不能不要,他從王伯手上接過香菸,遞上一根問道:“大部隊走了,你爲什麼不走?”

“剛到島上時,什麼都沒有,要走好幾里路才能看到一戶人家,到處是叢林,沒有道路,沒有房子,法國人只按時供應很少的糧食。我們自己砍樹建營房,四處尋找野菜,實在吃不飽,又要照顧老婆孩子,就逃出去做苦力。”

王金貴回頭看了一眼兒子,一臉沮喪地接着道:“黃長官還想反攻,在島上整編部隊,用假槍假炮操練,我們這些沒參加整編,沒參加訓練的算是脫離部隊,去臺灣時也就沒把我們帶上。”

小丫頭微皺着眉頭問:“你是逃兵?”

“我要養家餬口,不逃老婆孩子沒活路。”

幾萬人像囚犯一樣被關押,多少人病死餓死在異國他鄉,爲了所謂的國府形象搞那些花架子有意思嗎?逃就對了,至少可以做一個負責任的丈夫,做一個稱職的父親。

李爲民幫他點上香菸,饒有興趣地問:“孩子這麼大,應該有四十了吧。當那麼年兵,什麼軍銜?”

“回大少爺,我姓王,名金貴,黃埔十一期,退到越南時少校軍銜。”

“黃埔十一期?”

“民國22年在南京報考的,當時日本侵華目亟,報上天天有日軍佔我領土、辱我人民、製造事端的報導。爲救亡圖存,很多像我這樣的東北淪陷區流亡學生報考軍校。7月招考,8月發榜,我被我編入二總隊,總隊長易龍,一總隊隊長唐冠英,校長蔣中正,教育長張治中。”

黃埔生好像就前幾期吃香,像他這樣排到十幾期的淪落到如此田地並不令人意外。畢竟這是越南,不是臺灣,想找關係都找不到,而且是個不光彩的逃兵。

不管怎麼說,遇到是緣分。

李爲民權衡了一番,起身道:“王伯,他們父子怪可伶的,麻煩你給他們安排個活。”

潮州老鄉還有人沒飯吃呢,哪有那麼多活兒給東北人幹,王伯愁眉苦臉地提醒道:“少爺,木廠不缺人!”

“木廠不缺人去貨棧,貨棧不缺人讓他們上船。對了,再給他們支點錢,買點藥,想辦法幫他們捎到島上去。”

這年頭混口飯吃真不容易,老婆病成那樣,王金貴豈能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急忙拉住兒子連連感謝道:“謝大少爺收留,我們有的是力氣,我們什麼活都能幹,您是我們的再生父母,你是我們命中的貴人……”

爲了生存,爲了老婆孩子,一個應該打過很多仗的抗戰老兵,一個曾經受人尊敬的國軍軍官居然淪落到如此境地,李爲民五味雜陳,拍了拍他胳膊道:“別謝了,先在這兒幹,等我從美國回來再找你細談。”

“是,我聽大少爺的,這條命就交給少爺。金貴今後唯少爺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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