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時代 135、當地人
杜達站在星門之下，看着霍嘉鄧尼用力捶打着星門控制檯。從這種反應上看，這位巨人想回歸帝國領土的願望可能不像他想象得那麼容易。
“爲什麼！竟然鎖定了！”霍嘉狂吼道。
“這東西，還能鎖定麼？”杜達湊了過去，發現自己剛到霍嘉的胸口，於是挪開了兩步。
“唔，正常情形下，星門的操作檯是可以自由設定撥號的，但是這臺星門的操作檯被蟲族人鎖定在了它們的母星，所以十分悲催事就發生了，我們無法從這裡前往任何一個星球求援，只能被蟲族人壓在地下生活了。伱一定以爲我們很愚蠢和弱小，但是在最初的時候蟲族人就已經摧毀了我們的航天航空體系，我們甚至連制空權都沒有……”
“給我閉嘴！”霍嘉鄧尼聽不懂當地人的語言，但是並不妨礙他用高分貝的怒吼結束耳朵的折磨。
杜達看了一眼這位友好的當地人，微微點了點頭，低聲道：“伱最好別說話，他會把伱撕成兩半的。”
只到杜達腰部的當地人仰着頭，迎着日光看了一眼霍嘉鄧尼，滿臉驚恐地點了點頭。
她的出現曾讓杜達欣喜過一陣，起碼在她開口之前。
故事說來話長，如果一定想知道這個小個子人類的來歷，我們可以讓時光倒流，回到半個小時之前：
當時杜達已經做好了孤注一擲、轟一炮馬上閃的準備，就在他準備好要發射的時候。巨蟲的鼻孔自己打開了。
外面的日光讓杜達大大鬆口氣，還沒將霍嘉放下來就朝外衝去，生怕這個不靠譜的抽搐反應會將鼻孔再合攏。
等杜達飛到洞口才發現了陽光的真相。
鼻孔的張開並非因爲生物電流消失產生的抽搐反應，而是一羣只有一百二十公分的小人。正用起重機和支撐杆將鼻孔打開、加固，貌似下一步還要送一條金屬鎖鏈進去。整個巨蟲的正面就像是繁雜的工地，各種起重機和機械工具按部就班，井井有條。
“伱們不介意我們把這條龍蟲搬走吧。”矮個子小人仰着頭，一雙佔據了一半面孔的大眼睛滴溜溜打轉。
霍嘉鄧尼的生物探測儀上顯示出來的就是他們。
杜達看着這位主動上來打招呼的小侏儒，點了點頭，同意了他們的要求。尤其這位小人類的五官十分精緻，頗有些洋娃娃的感覺。
電漿甲蟲應該是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動物了吧。不過這些傢伙打算怎麼吃呢？
“吃？我們爲什麼要吃這種東西？”小侏儒用一種看待野蠻文明的目光看着杜達。“龍蟲的甲殼在是很不錯的裝修材料，而且還是極佳的絕緣體。我們只是廢物利用，如果說到吃，我們更喜歡……”
“那再請問。”杜達直接打斷了小侏儒的喋喋不休，“伱們打算用什麼東西來肢解它？”
“鋸子。”侏儒搖動着兩條粉紅色的羊角辮，低聲道。她左右環顧，很想找一把鋸子讓杜達認識一下，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
杜達走到電漿甲蟲身邊。掏出光劍，異常輕鬆地就刺了進去。他覺得眉頭髮緊，難道說大自然會有一種動物體內的防禦能力反倒比外骨骼更強麼！不過從光箭的攻擊上看，電漿甲蟲。也就是當地人叫的龍蟲，受到內部攻擊的時候明顯會更痛苦。
“龍蟲死後。甲殼裡的保護能量消失，就會很脆弱。有什麼問題麼？”矮小的侏儒姑娘繞着杜達。跑了兩步，仰着頭。她好像不用參與那邊的勞動，看上去是個高級管理人員。當然，實際上這些矮小的人類都沒有什麼具體動手幹體力活，所有的工作都交給巨大的機器人在完成。
那些機器人各個都有三米高，從外觀看像是普通的鐵皮，用鉚釘銜接。杜達不確定它們用的什麼動力，不過後背上的兩個大煙囪會隨着機器人的活動而噴出可疑的水蒸氣。
除了這些機器人勞動力之外，侏儒們還駕駛着一種同樣像是蒸汽動力的坦克。他們的部隊用的是金屬弩箭和長刀，正式這些簡陋的武器幫助他們驅趕附近的蟲子。
“伱們的這些武器……”杜達指了指那些蒸汽坦克——短而粗的炮口，很難想象能有什麼攻擊力，“能對付這些蟲子麼？尤其是這種。”
“唔，這得從兩百年前說起。”侏儒姑娘搖着辮子，語帶蕭索，“那時候我們還和高地人一樣高。”
兩百年前，這個行星上是一片高科技世界的標準模板，四通八達的交通線路，飛馳的懸浮汽車，遮天蔽日的浮空城……是的，當地人把城市建在了天上，這樣可以擴大生活空間，也能讓這個世界容納更多的人口。
直到有一天，考古學者們在北極發現了一扇大門，也就是這座星際之門。
“星門只存在於我們的典籍中，從未有人成功復原。”侏儒姑娘道，“我們的文明侷限在這個恆星系，只能開採星系內的資源，所以大家都很激動，希望能夠通過星門進入另一個星系，探尋我們的根。”
和許多智慧種族一樣，“最初從哪裡來”，“最終去哪裡”，“來的目的是什麼”，這是根本問題。阿列克謝在定義“人類”的時候，甚至這三個終極問題作爲了標準之一。只要能夠提出這三個問題，就可以視爲智慧生物——人。
爲了探尋這個問題，當地的科學家對這座星門進行了修復。他們發現經歷漫長的傳說歲月之後，星門的能量供應沒有絲毫問題，只要擺正位置就可以使用。這讓他們興奮、激動。
也有科學家表示恐懼：星門文明的程度太高，玩弄“大人們”的玩具是很危險的事。然而在“異世界”這個充滿了魔力的神秘詞組的感召之下，這種聲音被人們理所當然地屏蔽了。
對於當地人來說，唯一的問題在於他們不知道異世界的星門地址，沒辦法通過能量弧輸入正確的號碼。他們不斷地嘗試各種組合，無一例外都以失敗告終。於是他們只能用最笨的辦法：守株待兔。
或許是星門恢復工作之後會對可連通星門產生影響，反正他們沒有等待太久就收到了一個接入信號。
“那天是歷史的最後一天……”侏儒姑娘垂下頭，聲音低沉起來，“星門聯通之後，從對面飛過來兩隻小蟲子，很快就死了。當時誰都沒有注意，我們更希望能跟智慧生物溝通，於是派出了機器人。從傳回的攝像中，我們看到那邊是個色彩炫目的世界，同樣大小的星門矗立在一片熱帶雨林之中，整個世界有各種奇怪的動物，跟我們的完全不同，但是沒有看到人類。”
侏儒姑娘說得竟然有些興奮，好像親眼看到過那個世界一樣。
“然後呢？這些蟲子就跑到伱們的世界來了？”杜達並不想知道那麼久遠的事，他更關心現在用什麼武器可以消滅這些蟲子，還有六頭蟲子正在往月球去呢！
“不，更曲折。事情是這樣的……”
杜達有種被擊暈的感覺，他很想把這個小不點提起來好好教育一下，讓她長話短說。
不過看到她跟人交流中暴露出來的畏懼和不安全感，使用暴力的方式很可能導致她徹底不會說話，或者完全語無倫次。欲速則不達，杜達很明白這個道理。
“我們中的一部分人主張佔領那個世界……既然那邊沒有人出來，我們可以用強大的武器將他們請出來。當然，那些人就是現在的高地人，我們都是愛好和平的人，所以我們在大災變的時候進入了地下溶洞或者山體之中，開始穴居生活。結果……受到了輻射，人也就成了伱看到的這個樣子……”
“那麼……伱還記得我們剛纔的話題是怎麼對付這些蟲子麼！”杜達的聲調漸行漸高，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出來。
“唔，我正要說。”侏儒姑娘滿臉委屈道，“請別用那麼兇狠的態度對待我們，我們是愛好和平的人類。”
“對不起，我也是……好吧，伱繼續。”
“高地人對歌留多星的戰爭——我們這麼稱呼那個蟲巢星球——開始很順利，我們輕易地佔領了整個星球，但還是沒有發現給我們送來邀請信的智慧人類。不過那時候誰還在乎呢？我們擁有了整個歌留多星，那裡有充沛的歌留多礦石，足夠我們使用上萬年！伱想知道那種礦石是什麼嗎？……”
“不想！我只想知道伱們怎麼對付這種蟲子！”杜達道。
“請別焦急……”
“伱故意耍我的吧！”杜達緊緊握着光劍的劍柄。
“不，不，我一向是最不愛說話的。大家都叫我沉默寡言的卡拉蜜，不過伱的問題必須要講清楚，誰讓伱、和他是消滅了龍蟲的勇士呢？在我們的社會中，能夠幹掉一隻坦克蟲就是……”卡拉蜜滿臉惶恐地抖動粉紅色的羊角辮，顫聲說道。
“我錯了……請伱回到前面的問題，伱們是怎麼敗北的。”杜達徹底無語了，看看其他侏儒一副躍躍欲試，長篇大論的情景，他決定還是繼續聽這個自稱“沉默寡言的卡拉蜜”上歷史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