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駕駛員 181、活着的月球人
第二批運兵蟲送來了上千頭電漿小蟲，加上之前的六百頭，總數將近兩千頭的電漿小蟲用自己分泌出來的電漿彈轟擊這座並不算高聳的山丘。如果只是一發電漿彈，充其量只能轟下些許石皮，但是兩千枚電漿彈的威力足以堪比地球人的重炮齊射。
山陵震動，巨大的石塊紛紛滾落。獵殺蟲們不得不退後些許，以免被己方的攻擊波及。
宋韻焦慮地看着石塊封住了洞穴，反覆在通訊器裡呼叫。
“聽到了。”杜達道，“別叫了。”
“太好了！老大，你們沒事太好了！”宋韻激動得熱淚盈眶。
白靈也是一副激動的模樣，心中卻頗爲失望：沒有死的勇士和犧牲的英雄，無疑是後者更能喚起民衆的情緒。
“找人把我們挖出去，我們這裡有護盾保護，但是不知道能撐多久。”杜達道。
山體崩塌的時候觸發了護盾的保護條件，杜達很慶幸之前沒有因爲一時腦熱破壞護盾發生器。只是聽霍嘉說了他們那裡的歷史，那位聖者的故事發生在距今兩萬年前。這就說明護盾發生器起碼已經兩萬多歲了，姑且不說質量如何，在這漫長的時光中，任何能量都會流失的。
只有想想月球，與這個護盾是同一時期的產物，放了那麼久依舊能夠使用，看來古人還是很靠譜的。
杜達環視着被扭曲的宇宙星海，對古人的好奇心越來越強大。那是一支什麼樣的人種。竟然創造出瞭如此高超的文明。他們最終去了哪裡？他們的母星會是什麼樣子？
“我好像聽到有人叫我。”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霍嘉突然站了起來，四處張望。他猶疑地看了看其他人：“你們沒聽到？”
“完全沒有。”杜達道。
“噓……”霍嘉將手指放在了嘴脣上，“是的，是在叫我的名字，聽，霍……嘉……”
菲虎輕輕靠近杜達，在杜達耳邊輕聲道：“在我們那裡。人死後並不會完全沒有，而是成爲鬼……”
“你是想用這個鬼故事來嚇我嗎？”杜達看着菲虎明亮的眼睛。這雙泛着綠色熒光的貓眼比任何鬼故事都更加恐怖嚇人。
“沒勁，你這個男人就不會害怕麼？”
“抱歉。不會了。”杜達突然大聲道，“霍嘉，你盔甲上有沒有能量探測器？看看是不是超聲波之類的東西。”
“你偶爾也有點用嘛。”菲虎在杜達身邊繼續嘮叨。
杜達沒有理她。只是看着霍嘉從小腿部的盔甲裡取出一個遙控器大小的能量探測器。這傢伙的盔甲裡還真是什麼都有啊！果然是可以在太空中生活的高端貨，如果不是知道霍嘉不需要娛樂，杜達甚至懷疑這套盔甲裡還有遊戲機。
“不是，不是超聲波之類的東西。”霍嘉停住動作，就像個突然斷線的木偶，口中重複道，“尼西拉斯……”
這種情況下突然說出衆人不懂的語言，多少有些瘮人。
槍騎兵中竟然有人嚇得哆嗦，緊緊抱住了同伴。
杜達卻想起了顧少超。
不同於顧少超吐出的那種動物語言，霍嘉粗獷嗓音裡的語言充滿了優雅和高貴的氣息。就像是高明的催眠師，只用幾個音節就讓人飄然欲仙。
“系統，能翻譯麼？”杜達取出鑰匙，輕聲道。
“你終於……”系統模仿着霍嘉的聲線，給出了翻譯。
“霍嘉。你大聲重複出來！”杜達喊道。
霍嘉閉上了眼睛，傾聽那個腦中的聲音，他勉強才能從那種優美如同仙樂一般的聲音中清醒過來，努力重複那些對自己來說毫無意義但是不能抵抗的音節。
“你終於回來了，你這個混蛋！”系統模擬得很成功，就像是霍嘉在罵人一樣。
“這是……什麼狀況？”杜達心中一驚。心道：這裡難道真的有鬼？
“我們已經等了太久，全身細胞已經老化。”系統繼續道，“讓我們出來與你告別吧！”
“霍嘉，你能跟他溝通麼？”杜達叫道。
霍嘉閉上眼睛，腦中默道：“你是誰？你們是誰？是聖者的夥伴麼？”
“這是哪裡的方言？你不是鄧尼霍嘉？”系統翻譯了對方的反應。
“我靠！你們這是在精神溝通呀！”杜達突然醒悟過來，“其實根本不用說話，只需要進入靈魂世界就行了。”
杜達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一件事，守護者和月球人也有千絲萬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深厚淵源！科洛桑人即便不是月球古人的基因子嗣，起碼也是崇拜者。守護者的能力和技術，很有可能直接承襲自月球古人。
如果對方是月球人，擁有強大的靈魂力量，起碼也是守護者大師的級別。那麼用靈魂溝通就是很簡單的事了，何必繞這麼大的圈子在腦中對話？
霍嘉沒有理睬杜達，繼續從口中吐出一句莫名的語言。
“霍嘉，你的靈魂呢？”系統翻譯道，甚至模仿了這句話之中充滿了驚訝和恐懼的聲音。
果然是靈魂問題！
杜達取出光劍，手握劍柄，跌坐在地。
安達幹水晶有放大原力的功能，也能在靈魂溝通中扮演橋樑的作用。如果有足夠強大的原力，甚至能夠與附着在水晶上的靈魂殘留進行溝通，那麼爲什麼不能與一個尚未消逝的靈魂取得聯繫呢？
杜達回憶尤烈當時的動作，取出了劍柄裡的安達幹水晶。一手握着水晶，一手摸着石柱，進入靜謐之中。
他在心中反覆呼喚着這裡的靈魂，雖然他自己並不知道是否會有靈魂迴應他。
霍嘉那邊也驀然停止了聲響，整個人從安靜的狀態中被趕了出來。
“你們是誰？”一個聲音猛然闖進了杜達的腦海之中。
隨着這個聲音響起，杜達眼前豁然開朗。無邊的黑暗如同潮水退去，太陽的光芒穿透雲層灑了下來。四周瀰漫着青草和鮮花的清香，泉流的清脆聲灌入耳中。他像是被人用力一扯，整個人隨之傾倒，腳下一實，已經站在了一片青草地上。
杜達環顧四周，一條兩米寬的清泉將草地分成了左右兩半，呈現出一個s狀的彎曲。整個草地被茂密的翠竹圍繞，風聲過處，竹海濤聲，讓他宛如來到了仙境。在對面三五米遠的地方，兩男一女或坐或立，安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你們好。”杜達侷促地舉起手，輕輕搖了搖，打了個招呼。
這些人應該就是月球古人，但是看上去與自己渾然無異。
“你好，外來者，能否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只有你一個人擁有靈魂，卻微弱地幾乎不能感覺。”站着的女士向前走了一步，聲音就像是夏日穿過風鈴的軟風，讓人無比舒暢。
“這個，我是地球人，”儘管在靈魂世界，杜達卻仍然有種忐忑不安和口乾舌燥的感覺，“可能是你們的族人的後裔……”
“別緊張，孩子，”女士柔聲道，“我們在這裡度過了兩萬三千年，不在乎多呆一陣。你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講。”
“唔……”
兩萬三千年……杜達舔了舔嘴脣，道：“是這樣，我們在過去五十年裡才登上了月球，也就是你們停在地球——我們那個行星……”
“孩子，有些名詞我們能夠理解，不需要太多解釋。”女士微笑道，“比如月球，是你們給某艘戰艦起的名字？很好聽。”
“呃，好吧，的確，我們登月之後發現那是一艘太空船。”杜達漸漸安定下來，月球古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高、遠，“不過不是戰艦，是後勤母艦。因爲……一個錯誤的舉動，它莫名其妙啓動了，然後帶着我們兩百萬人穿越一個又一個大星域，一直來到這裡。”
“你，首先應該告訴我們，你是哪一邊的。”原本坐着的一個男人站了起來，他就是杜達第一次看到那根柱子上的男人，孔武有力，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杜達這纔想起，月球人那時候是在內戰啊！
很有可能留下月球的古人跟眼前這三個是對手！
如果那樣的話，他們三個會不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把我幹掉？唔，應該不是墳墓，應該是三具持續工作了兩萬三千年的睡眠艙。你妹！你們能在睡眠艙裡活兩萬三千年！真的是人麼！
“這不重要，哈利，我們說過的。”女士低聲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們始終是同族。”
“那不重要，但是……”另一個男人站了起來，“你的靈魂在波動，是要欺騙我們麼？”
“不可否認，我對你們充滿了敬畏，唔，好吧，可能沒有畏。”杜達道，“因爲我的同胞之中有人懷疑是你們創造了我們。或者說，我們是你們的子嗣。我們通過零星的傳說知道你們有過一次內戰。然而我必須說清楚，其實，我不知道我是哪邊的。”
“對我們來說，戰爭沒有結束。”孔武有力的男人悶聲道。
“內戰已經結束了。”杜達道，“實際上整個宇宙都看不到你們的身影了，你們可能是最後還活着的月球古人。”
“你在欺騙！”孔武有力的男人猛地一跺地，整個靈魂世界開始震動。
粗野和狂放的力量讓杜達覺得自己的靈魂差點被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