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禁宮之謎

素文道:“好!你瞭然我家姑娘的處境,自然知道怎麼做了,但願你一路順風,小婢和我家姑娘都將爲相公馨香祈禱。”

蕭翎道:“是啦!嶽姊姊交給我禁宮之鑰,是要我進入禁宮中去。”

素文接道:“不錯,進入禁宮,雖然未必就能學得絕技勝過玉簫郎君的家人,但這是你唯一能夠勝過玉簫郎君家人的機會。”

蕭翎一抱拳,道:“在下明白了,有勞姑娘轉告我那嶽姊姊,就說我蕭翎將全力以赴。”

素文一躲嬌軀,欠身還了一禮,忙道:“小婢如何能受相公之禮……”

語聲微頓,又道:“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相公了。”

蕭翎道:“姑娘請說,蕭翎洗耳恭聽。”

素文道:“令尊,令堂,和那兩位姑娘,都已爲我家姑娘安排在一處隱秘安全之地,相公但請安放寬心。”

蕭翎想到父母,年邁蒼蒼,爲自己所牽累,受盡了風霜之苦,心中大是不安,黯然說道:“姑娘是否能夠告訴我,我那雙親現在的居住之處?”

素文沉吟了一陣,道:“現在不能告訴你,我家姑娘早已有了安排,等你該見之時,自會有人引你去見,相公放心就是。”

蕭翎道:“好!我蕭翎就此別過了。”

素文道:“相公記着,那玉簫郎君的祖父,名叫簫王張放。”

蕭翎道:“怎麼?那簫王張放,也在禁宮之中嗎?”

素文道:”不錯,相公去吧!小婢也該趕路了。”轉身快步而去。

蕭翎望着素文的背影消失之後,才長長嘆息一聲,轉身而行。

孫不邪隱身在數丈之外,看兩人談起來沒有個完,早已等得不耐,好不容易等到那素文轉身而去,蕭翎走了回來,立時急急迎了過去,道:“蕭兄弟,那小丫頭說些什麼?”

蕭翎道:“她告訴我很多事,也使我蕭翎心靈上增加了很多負擔。”

孫不邪道:“什麼事?可否告訴老叫化子?”

蕭翎道:“關於我那嶽姊姊的事。”

孫不邪道:“小娃兒們心事?老叫化是永遠想不明白了,這些事,不用和老叫化子商量。”

蕭翎嘆息一聲,道:“老前輩可知簫王張放其人嗎?”

孫不邪哈哈笑道:“自然是知道了,陷入禁宮的十大奇人之蕭翎道:“那簫王張放的武功如何?”

孫不邪道:“陷入禁宮的十大奇人,武功各有專長,如若他們能分出高低,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也不會設下那座禁宮,困住那十大高手了。”

蕭翎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如若咱們放下沈木風的事情不管,江湖上是否立刻就有大變?”

孫不邪道:“沈木風原想收羅兄弟爲他所用,事與願違,反而暴現了他謀霸武林的野心,因此,他不得不提前發動……”

話至此處,突然停下,似是在思索措詞一般,想了一陣,接道:“但他出師不利,連受大挫,而且每一次都和你有關,因此他早已把你視如眼中之釘,以他爲人的深沉,必將是謀定而後動,如若未殺你蕭翎之前,當不會立時間全面發動。”

蕭翎道:“這就好了。”

孫不邪道:“什麼事好了?”

蕭翎道:“我那嶽姊姊曾經說過,我如想在武功上勝過那沈木風,必得入禁宮一行,因此,在下要先放下江湖中事,進入禁宮一行。”

孫不邪道:“這個嗎?老叫化也是難作主意,目下武林之中,己把你蕭翎看作了抗拒那沈木風的標幟,一旦你銷聲匿跡,失蹤江湖,必將使武林中剛剛萌起抗拒那沈木風的一股情緒隨着消失;但那禁宮一行,也是極大的盛事,孰重孰輕,老叫化也難分辨了。”

談話之間,已然走回到宅院之中。

無爲道長等一見兩人,立時迎了上來、說道:“蕭大俠見過那嶽姑娘了嗎?”

蕭翎搖搖頭道:“未曾見到……”

孫不邪接道:“那嶽姑娘留下一個丫頭,說服了蕭兄弟,要他收了禁宮之鑰,要他立刻到禁宮一行。”

無爲道長嘆道:“天下武林同道,人人都知有個禁宮。但也只知那禁宮在武夷山中,可是武夷山連綿千里,禁宮究在何處,那就無人知曉了。”

蕭翎道:“不要緊,這木盒之中,繪有那禁宮所在之地。”

孫不邪道:“老叫化擔心的一件事,是蕭翎如若突然消失江湖,必將使江湖上剛剛萌生抗拒沈木風的一股氣氛也隨之消失。”

無爲道長點頭,道:“不錯,沈本風連受大挫,武林中,已然萌生出一股抗拒他的氣氛,如若蕭大俠遽爾失蹤,必將是大有影響,必得想一個安全之策才行。”

孫不邪道:“蕭翎只有一個,既入禁宮,哪裡還能在江湖之上出現。”

無爲道長道:“對待敵人,講究運謀行略……”

展葉青接道:“大師兄說的是,既然有一個藍玉棠可假借蕭翎之名,我們爲什麼不能再扮出一個蕭翎來。”

孫不邪道:“不錯,假扮一個蕭翎,經常在江湖之上出現。既可保住那抗拒沈木風的氣氛,亦可免去那沈木風的疑心,此乃一舉兩得之計。”

這時,杜九扶着商八,舉步行了過來。

蕭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商兄弟好一些嗎?”

商八道:“蛇頭追魂箭劇毒雖烈,但那解毒藥物,卻也是效驗如神,此刻,小弟已覺着大好了。”

蕭翎道:“那很好……”

無爲道長道:“如依貧道之見,蕭大俠不必用人假扮。”

孫不邪接道:“這個倒得請教了。”

無爲道長道:“聽來有些玄虛,實則並非難事,咱們計劃周詳一些,矇混幾月,尚無問題。”

孫不邪道:“願聞其詳。”

無爲道長望了蕭翎一眼,道:“貧道主此,理由有二……”

語聲微微一頓,環顧了四周一眼,道:“蕭大俠每次遇上的困難,險惡,都是他自己渡過,咱們有誰幫過了他,全靠他本身的才智、武功。”

孫不邪點點頭道:“嗯!”

無爲道長道:“如若換上一個別人來假扮蕭翎,咱們還得要保護他的安危,豈不是由主動轉作被動了嗎?”

孫不邪道:“亦有道理。”

無爲道長道:“找一個人,假充蕭翎之名,一切都背道而馳,豈不是疲於奔命了。那理由之二,咱們也無法找出一個真正能夠冒充蕭翎的人物。”

孫不邪道:“如是那蕭翎只是一個空幻人,咱們又如何保護於他。”

無爲道長道,“此事容易、貧道舉一個例子說吧.如若咱們護注一頂小轎,那轎中坐的蕭翎,有人圖謀行刺,把最爲惡毒的暗器,全都打入了那頂小轎之中,如若那轎中,真的坐了一個假冒蕭翎的人、咱們救池無能,不是害了他嗎”

孫不邪道:“道長高見,老叫化明白了。”

無爲道長目光又轉到那蕭翎臉上,道:“蕭大俠準備幾時動身?”

蕭翔道:“在下自然是希望愈早愈好,”

無爲道長道,“蕭大俠,可要準備帶人同行嗎?”

蕭翎道:“在下想帶兩人同往。”

無爲道長回顧了中州二賈一眼,道:“可是要帶他們兩人”

蕭翎道:“不錯。”

無爲道長沉吟一陣,道:“那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商八道:“道長有何良策?”

無爲道長目光凝注在杜九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我們只要找一人假扮成杜九就成,好在杜兄一向是帽沿低垂,從來不讓人瞧出面目、只要那人能學得出杜大俠的味道就行了。”

東海神卜突然接口道:“道長,如若由在下來假扮杜九,不知像是不像。”

無爲道長道:“那是最好不過,固所願也,不敢清爾。”蕭翎道:“道長的智謀,孫老前輩的豪勇,再加上司馬兄、展兄相助,必然可使那個沈木風難測高深。”

無爲道長道:“此乃無可奈何之事,還望蕭大俠早入禁宮,早日重現江湖。”

蕭翎目光轉到商八臉上,道:“兄弟能夠趕路嗎”

商八一挺胸,道:“大致已經復元,大哥不用擔心。”

蕭翎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別過。”

孫不邪道:“禁宮中定多兇險,兄弟你要多小心。”

蕭翎道:“在下當盡我之力,多謝老前輩的關懷了。”

言罷,帶着中州二賈,轉身而去。

孫不邪望着蕭翎逐漸遠去的背影,嘆息一聲,道:“道長。蕭翎武功雖然高強,但他已成了萬矢之的,沈木風千方百計的謀害他,那是防不勝防,老叫化暗中送他們三人一程如何?”

無爲道氏沉吟了一陣,道:“那商八極工心計,如是貧道猜的不錯,他們一律改裝而行,咱們如若浩浩蕩蕩的暗中護送,只怕反招人注意到他們行蹤……”

孫不邪點點頭。道:“道長高見,此刻咱們又該如何?”

無爲道長道:“暫留此地,隱秘行蹤,會過武林四大賢人之後,再定行止。”

孫不邪道:“不錯,如非道長提起,老叫化幾乎忘了那四大賢人之約。”

無爲道長嘆道:“羅氏宗祠之會,還得一場舌劍之戰,但願能說服那四大賢人。”

且說蕭翎帶着中州二賈,一口氣行出了十餘里路,商八突然停下腳步,說道:“大哥,咱們休息一下如何?”

蕭翎擡頭看去,只見左面一片雜林,舉步行入林中,道:“怎麼,兄弟走不動了嗎?”

商八搖搖頭,道:“此行武夷山,迢迢數百里,難免要遇上那沈木風的耳目,如若咱們能夠改裝而行,豈不可減少很多麻煩。”

蕭翎道:“不錯,此行最好能風平浪靜,別遇麻煩。”

商八沉吟了一陣,道:“大哥裝上一點假須,扮作一位帳房先生,兄弟扮作一位驢夫,杜兄弟扮一位挑行李的漢子。”

三人動手改扮,掩去本來面目,兼程而進,直奔武夷山。

蕭翎一心惦記着嶽小釵和那玉蕭郎君三月之約,雖然明知三月之期,決難出入禁宮趕往衡山,但心中又念念難忘此事,只有全力以赴。

這日中午時分,到了閩贛交界的武夷山下。

武夷山綿連千里,峰巒無數,三人帶了乾糧,深入山區。

翻越過幾座山嶺,天色已然入夜。

商八找了一處避風的山崖停下,說道:“大哥,咱們要瞧瞧那盒中圖案了,就小弟聽得傳聞,那禁宮雖在武夷山中,但卻不在主峰附近。”

原來,三人沿途上,爲了謹慎,一直未打開過那木盒瞧看、蕭翎取出懷中木盒,打開盒蓋,只見一柄三寸長短的金色鑰匙,斜放在木盒之中。

在那金色的鑰匙之下,有一副祈疊整齊的白絹。

蕭翎取出金鑰,拿出白絹,展開一看,只見絹上畫着一隻飛鷹,鋼嘴鐵爪,形象十分威猛。

在那飛鷹之下,有一條昂起頭的巨蛇,口中蛇信,吐出了半尺多長。

這幅鷹蛇相搏畫得雖好,但卻冉禁宮毫無關係。

蕭翎一皺眉頭,斜眼望去,只見商八、杜九,也是膛目結舌,望着那圖畫出神。

只聽杜九輕輕咳了一聲,道:“也許這是一柄假鑰。”

蕭翎道:“我那嶽姊姊早已瞧過,豈有把假鑰給我之理,只怪咱們見識不夠,無法解得這畫中之意罷了。”

他心中對那嶽小釵崇敬無比,不願任何人在言語上傷害了她。

商八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說的是,這幅圖畫,寓意深刻,咱們慢慢的求解就是。”

蕭翎閉上雙目說道:“那禁宮之鑰,乃主宰天下命運之物,這圖案自然不是容易解得之物了。”

商八望了杜九一眼,低聲說道:“這幅白絹,已呈黃色,顯然是年代甚久,只可惜咱們智能無法解得其中之秘。”

忽見蕭翎睜開雙目道:“是了、這一幅圖畫,定然代表着一種山勢形態,咱們只要看到這圖畫一般的山勢,那就是禁宮所在了。”

商八道:“不錯;大哥這推斷十分有理,咱們安心找這等山勢形態就是。”

蕭翎道:“除此之外,爲兄的實在想不出這幅圖畫和禁宮有何關係?”

杜九心中暗道:如果和禁宮無關,這金鑰圖畫,自然都是假的了。

他心中雖有此感,但因適才失言,觸怒了蕭翎,此刻雖然心有所思:卻是不敢說出口來。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口來,還望大哥不要見怪纔好。”

蕭翎道:“好!你說吧!”

商八道:“這武夷山連綿千里,縱然確有一處所在和這圖上一股,但咱們也不能找遍整個的武夷山脈啊!”

蕭翎呆了一呆,付道:這話倒是不錯,就算這武夷山中,確有這麼一處所在,我們也不能走遍整個的武夷山脈。

商八道:“小弟倒有一個主張,雖非上上之策,但卻比這等大海撈針的找法要好得多了。”

蕭翎道:“兄弟有何高見?”

商八道:“咱們找個樵子,獵戶,查問這樣一處山勢形態,或可問出一些內情。”

蕭翎想了一陣,道:“眼下既然想不出別的辦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商八道:“大哥在此休息,小弟在左近找幾個樵子,獵戶問問。”

蕭翎道:“好吧!早去早回,免我掛慮。”

商八道:“至多一個時辰,即可趕回覆命。”

言罷,起身而去,片刻間,走的蹤影不見。

杜九站起身子,悄然行到三丈外一塊突立的大巖之上,四下打量了一陣,又悄然溜下大石,守在一處要道口上。

原來,他久歷江湖的險詐,生怕有人追蹤而來,故而處處留心。

蕭翎呆呆的望着那飛鷹出神,心中一直在暗暗低吟:嶽姊姊如若未證實這金鑰確是可以啓開禁宮之門的真鑰,決然不會把金鑰給我,她相信我的才智,定然能夠解開這圖畫之秘,我如不能解開此秘,不但難以進入禁宮,也無法娶得嶽姊姊了。

想到煩惱之處,抓起圖畫,隨手摔在地上。

只見那飛鷹垂下的一條鷹爪,突然離了原位。

蕭翎心中一動,伸手抓起圖畫,用力向那鷹爪推去。

一推之下,陡然出現了奇蹟,那一隻鷹爪,竟然離開了原位。

敢情那下垂的鷹爪,竟然突出在白絹之上,可以移動。

只見那鷹爪之下寫道“鷹揚峰盤蛇谷”六個細微的字。

這突然的發現。使蕭翎有些驚喜若狂,抱着那鷹蛇圖高聲叫道:“我發現了,我發現了。”

杜九眼看蕭翎突然間有如瘋狂一般,不禁大吃一驚,急急奔了過來,說道:“大哥,你怎麼了?”

蕭翎停下身子,說道:“我發現了禁宮所在了。”

杜九道:“在哪裡?”

蕭翎道:“就在這圖案之上。”

杜九奔了過來,凝目望去,只見那飛鷹如故,盤蛇揚首,瞧不出有任何特殊之處。當下說道:“大哥,小弟怎麼瞧不出來呢?”

蕭翎微微一笑,道:“這圖畫之上,設有機關。”伸手推開鷹爪。

杜九低聲念道:“鷹揚峰,盤蛇谷。”

蕭翎道:“不錯,咱們只需要打聽出那鷹揚峰盤蛇谷所在之地,那就找到禁宮了。”

杜九道:“大哥才智過人,一舉之間,竟然找出了這畫中之秘。”

蕭翎道:“哪裡是我找出來的,我無意之中,一摔圖畫,這鷹爪就活動起來,推開鷹爪,就見了這六個小字。”

杜九輕輕說道:“這是天助大哥,進入禁宮了。”

蕭翎一皺眉頭,道:“但那鷹揚峰現在何處呢?”

杜九道:“這就容易多了,只要知曉地名,那就不難打聽到了。”

說話之間。只見商八揹着一個老人。急步奔了過來。

他來勢甚快,片刻之間,已到了蕭翎停身之地。

原來,商八找到了一個老樵子,又覺他跑的太慢,只好把他揹着趕來。

商八放下那老樵子,說道,“這老人在這武夷山中,住了數十年,對山中形勢,極爲熟悉,小弟特地帶他來此,讓他瞧瞧那鷹蛇圖。”

蕭翎望了那老人一眼,只見他白髯垂胸,臉上皺紋疊累,看樣子大約有六十以上的年紀,當下說道:“老伯伯在這武夷山中,住了很久嗎?”

那老人點點頭道:“老朽從小就在這武夷山中長大,算起來,住了七十多年了。”

蕭翎道:“這麼說來,老伯伯對這武夷山中形勢,十分熟悉了。”

那老樵子道:“方圓百里之內,一草一木,老朽是無不熟悉。”

蕭翎道,“請問老伯伯,那鷹揚峰在什麼地方?”

那老樵子口中低聲誦道:“鷹揚峰,贗揚峰……”

口中誦唸了半晌,仍是答不出來。

社九冷冷說道:“盤蛇谷呢?”

那老樵子又複誦了兩聲盤蛇谷,突然擡頭說道:“老朽知道一處萬蛇谷,卻未聽過盤蛇谷。”

蕭翎道:“萬蛇谷?”

那老樵子道:“不錯,那是一個十分幽深的山谷,深谷中生滿了各色各樣的蛇,入谷之後,萬蛇爬動,使人有着落足無地之感,縱然是世間第一流捕蛇能手,也不敢擅入那萬蛇谷中。”

蕭翎心中暗道,那鷹揚峰下,寫的明明白白,是盤蛇谷三個字,自然不是萬蛇谷了。

杜九冷冷接道:“老丈,咱們問的盤蛇谷,是盤坐的盤。”

他的聲音,一向冷漠難聽,那老樵子聽得怔了一怔,回目望了杜九一眼,搖搖頭,道:

“不知道,老夫在此長大,從未聽說過有一處叫盤蛇谷的地方。”

蕭翎道:“鷹揚峰,盤蛇谷,應在一處,老丈不知鷹揚峰,自然是也不知道盤蛇谷了。”

那老人道:“老朽不知道的地方,只怕是很少有人知道了。”

蕭翎正待喝令商八送那老人回去,突見那老人一掌拍在大腿之上,道:“你說的什麼峰啊?”

蕭翎道:“鷹揚峰,飛鷹的鷹……”

那老樵子搖掇頭道:“音同字不同,老朽又聽錯了。”

蕭翎泛起心中的一抹喜悅,又被澆下了一盆冷水,緩緩說道:“你說的什麼峰呢?”

那老樵子道:“姻緣峰,那峰名由來,是一對男女苦苦相戀,但卻不爲雙方家長所允許,生生把他們拆散,但兩人情愛堅貞,至死不渝,暗中相約出走,卻又爲家人發覺,隨後緊追,兩人逃到了那絕峰頂上……”

蕭翎接道:“青年男女,雙方相悅,家人又爲什麼非要從中作梗不可呢?”

那老樵子道:“那兩姓族人,原是世仇,代代相傳,仇恨愈結愈深,常鬧械鬥,一場械鬥下來,雙方都將有很大傷亡,因此,雙方族人,殘廢者特多,大都是傷於械鬥,那一對男女,又是雙方族長之子女,自然爲雙方家長所不允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以後呢?那山峰怎會改稱姻緣峰呢?”

老樵子道:“那對青年男女,在雙方族人苦追之下,無路可走,只好攜手跳下懸崖,那面峰壁,聳立如削,下臨絕壑,深達百丈,兩人攜手跳入懸崖,自然是非死不可,雙方族人,眼看這等情形,大都受了感動,分路奔入深谷之中,希望能找到兩人屍體安葬,哪知尋了半日,不但找不到兩人屍體,而且連一點痕跡也找不到,但雙方族人受了感動,把數代相傳仇恨一筆勾銷,合葬在那山峰之上,建築一座廟宇,命名姻緣廟,此事傳出之後,廟中香火,十分鼎盛,凡是想求一個如意伴侶的少年男女,大都到那廟中去祈禱求助,據聞十分靈驗,那峰名也隨着那姻緣廟,改稱作姻緣峰。”

杜九冷冷說道:“老丈,咱們問的是鷹揚峰。盤蛇谷現在何處,並無意聽老丈談你們這武夷山中的掌故。”

他雖然儘量想使自己聲音變的平和,但那語氣之中,總是帶着一股冷冰冰的味道,使人自然生出一種畏懼之感。

那老丈急道:“老朽並非是有意多口,但諸位問了起來,老朽不能不說了。”

蕭翎心中暗道:鷹揚峰,姻緣峰,盤蛇谷,萬蛇谷,雖然字音有些相同,但卻不會錯得如此厲害,這老人講的,自然是和這圖畫上的記載不同的地方了。

商八似是已瞧出了蕭翎的心意,不等蕭瓴開口,自行按道:“想那武夷山連綿千里,這位老丈雖然在此住了數十年,但也未必就知千里山勢,小弟完把他送回去吧!”

背起那老人,急步而去:

蕭翎望了社九一眼,道:“那圖畫之,匕寫的叫明白白,自然是不會錯了。”

杜九道:“巧的是既有鷹揚峰,亦有姻緣峰,有了盤蛇谷,又有萬蛇谷,字音相同,如若不是那圖案上寫的明白,聽起來。真有些混淆不清了!”

蕭翎道:“唉!這麼看來,咱們如想找到那鷹楊峰、只怕不是易事了。”

杜九道:“大哥不用焦慮,咱們細心查訪,決無找不到的道理,看圖畫,構意,想那鷹揚峰、定是一座十分雄奇的山勢,只要有人見過一眼,決然不會忘記,咱們一路察看探問,是不難找到的。”

談話之間,商八已匆匆返回,望了蕭翎一眼,欲言又止。

蕭翎知他心中所疑,當下把發現畫中之秘的內情說了一遍。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幾句話,說出口來,不知當是不當。”

蕭翎道:“你我兄弟,情同手足,自然應該,不知什麼事,只管說吧!”

商八道:“那遺留禁宮之鑰的武林前輩,走然是一位極工心計的人,數十年來,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苦苦尋找那禁宮之鑰,都無所獲……”

蕭翎點點頭道:“兄弟說的不錯。”

商八道:“如若嶽姑娘交給大哥這把禁宮之鑰不是僞制之品,這其間,就得大費思量了!”

蕭翎道,“爲什麼?”

商八道:“那遺下禁宮之鑰的人。不肯但然的說明那禁宮的所在之地、畫了這樣一幅圖畫以作暗示、這其間,自然是別有用心了。”

蕭翎點點頭,道,“他用心何在呢?”

商八道:“考驗那取得禁宮之鑰人的才智,如若那人才智不夠,縱然取得禁宮之鑰,亦是無法入得禁宮。”

蕭翎道:“不錯啊!”

商八道:“大哥才智,本是常人難及,但此刻,卻似心有所思,得失之心很重,而且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踏入禁宮。”

蕭翎心中暗道:我擔心嶽姊姊的安危,確實存有着很重的得失之心……”

但聞商八接道:“一個人,如若得失之心太重,那將會失去了判事的智能,所謂貪念一動,靈智立封,大哥如若稍減得失之心,保持冷靜,以大哥的才慧,求解圖中含意,就不難踏入禁宮之門了。”

蕭翎突然肅容而立,抱拳一揖,道:“多謝兄弟良言指教。”

商八急急拜伏於地道:“兄弟一得之愚,還是大哥所賜。”

蕭翎扶起商八說道,“蕭某何能何德,得兩位兄弟這般的愛顧。”

商八站起身子嘆息一聲,道:“昔年的中州二賈,利慾薰心,斂聚了富可敵國的金銀珠寶,如說吃喝玩樂之用,千百年也是難用到百分之一,但我們仍然是貪心不足,似是非要把世間的財富全部集於手中不成。自從認識大哥之後,陡然覺悟到昔年之錯。縱然天下之財寶盡爲我們中州二賈所有,將又該如何?百年之後,還不是一丘黃土,掩去骸骨,帶不走片瓦寸金。”

蕭翎心中暗道:聽他口氣,這兩人確已斂集了不少財富,當下說道:“兄弟,你們究竟聚斂了多少財寶?”

商八徽微一笑,道:“連城千里,無法計算,大哥擊敗沈木風后。兄弟將傾盡所有,由大哥主持,做幾件有益天下蒼生的事。”

蕭翎點點頭,道:“固小兄之願也!不敢請爾。”

商八笑道:“大哥但有所命,兄弟是無所不從……”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此刻,最爲要緊之事,先要設法找到禁宮。”

蕭翎徒然間感覺到自己的經驗閱歷;實難和中州二賈相比、如若想入禁宮,必得借重兩位兄弟之力。心念一轉,又把那幅飛鷹戲蛇圖攤在地面,說道:“兩位過來,咱們仔細的研商一下。”

商八仔細瞧了一陣,安然舉起手中圖畫,映着日光瞧了一陣,道:“小弟之見,決不會如此簡單,如若那鷹爪之下寫的地名,就是禁宮所在,那未免大簡單了。”

蕭翎道:“兄弟之意呢?”

商八道:“小弟的看法,不是這圖畫之中另行藏有隱秘,就是那六字之中,別有含意。”

蕭翎凝目思索一陣,道:“兄弟,再去把那老樵夫請來。”

商八道:“請他作甚?”

蕭翎道:“咱們先到姻緣峰上瞧瞧。”

商八道:“姻緣峰兩面都是絕壑。一面臨萬蛇谷、一面就是那年輕男女葬身懸崖了。”

蕭翎道:“怎麼?那萬蛇谷,就在姻緣峰下嗎?”

商八道:“不錯,兄弟已經問過了。”

蕭翎道:“不知距此有多遠行程?”

商八道:“不足百里。”

蕭翎道:“好!兄弟去請來那老丈帶路。”

商八道:“不用了,小弟已然問的十分明白,牢記於胸中。”

蕭翎心中暗道:不論那姻緣峰,是否就是那鷹揚峰,去瞧瞧總是無妨。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咱們急趕一陣,也許在天色入夜之前,可以趕到。”

商八道:“小弟帶路。”轉身向前奔去。

蕭翎杜九緊隨商八身後而行。

商八似是已從那者樵於處問得了極爲詳盡的道路,一路上奔行如飛。

三人輕功,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雖然山道崎嶇,但三人行來,卻如奔馬流矢一般。

半日急奔,到太陽下山時分,已到了一座高峰之下會。

蕭翎誤服千年石菌,內力充沛,、還不覺着什麼,商八、杜九,一連幾個時辰的奔走,翻山越嶺,一直未得片刻休息,趕到那高峰之下,頂門上已見汗水。

商八指着那矗立在眼前的高峰說:“如若我沒有記錯,這就是姻緣峰了。”

這時,正是夕陽下山時分,西方天際,幻起了一片晚霞。

一抹落日餘輝照射在峰頂之上。

蕭翎凝聚目力望去,隱隱可見那峰頂之上,金碧輝映,似是一座建築得極爲豪華的廟宇。

商八道:“那座廟就是姻緣廟了,據那老樵子說這姻緣廟築成之日,男方家長,爲了哀悼慘死的兒子,把一塊家傳的寶石,裝在那姻緣廟上,所以每當日月光華照射到那寶石上時,常常會現出七彩的霞光。很多人不知底細,說是兩人陰魂顯聖,以訛傳訛,這姻緣廟香菸因而大盛,每屆初一、十五之日,有人不辭千里,來此進香,熱鬧非凡。就是平常之日,也有不少香客。流連徘徊廟外。”

蕭翎忽然想到了那玉簫郎君和藍玉棠苦戀嶽小釵的心情,如若這姻緣廟真的有靈。也許兩人也會跑到這武夷山姻緣廟中,求問終身大事了。

商八看蕭詡一直沉吟不語,若有所思,接口說道:“據老樵子說,這姻緣廟的香火;愈來愈是興盛,常有人在廟前徘徊終宵,不肯離去,因而,有人在那姻緣廟的周圍,搭蓋起了幾座雅室,以備留戀於姻緣廟周圍之人留宿之用。”

蕭翎道:“咱們上去瞧瞧吧!”

商八道:“咱們連日奔走,如果能在那姻緣峰上好休息一夜,也好養養精神……”他似乎是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不言,舉步向山峰之上奔去。

蕭翎,杜九,緊隨在商八身後,登上峰頂。

這是突起孤立的山峰,三面都臨着深不可測的絕壑,只有來路一條通上此峰。

這時,落日已沉,餘輝未盡,蕭翎環顧了四周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若這座高峰前有去路,那一對青年男女也不會跳入深谷殉情而死,自然也不會有這一座姻緣廟了。

這座廟規模很小,除了一座大殿之外,兩側各有一間廂房,一個六十左右的香火道人,站在大殿神像一側。供桌前拜墊上,跪伏着一個黑衣人。

整個的姻緣峰頂,也不過畝許大小,除了姻緣廟矗立在峰頂正中之外,在那山峰的四周,果然另有着兩座青石爲壁,茅草作頂的房舍,酒招高挑,燈火高燒,看起來比這姻緣廟還要多上許多。

蕭翎打量四周峰面景物後;緩緩說道:“咱們既然來到這姻緣峰上,也該進去瞧瞧。”

也不待商八、杜九等答話,舉步向姻緣廟中行去。

商八挺着便便大腹,當先而入。

那香火道人望了商八一眼,迎了上來,笑道:“大老闆,這姻緣二神,不止是男女姻緣之事,諸凡求福求壽,無不靈驗。”

商八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丟在供箱中,也不理那香火道人,擡頭打量那兩個神像。

這姻緣廟的神像,大異於普通的廟院,只有一男一女,兩座塑像。

那男的一身短裝,赤着雙足,面目英俊,女的身着綠色短衫,腰繫綠色長裙。

蕭翎點點頭讚道:“這神像不知何人所塑,竟然保存了山村間純樸面目,倒是難得的很。”

那香火道人眼看商八,出手就是一片金葉子,大方至極,急急賠笑,說道:“姻緣廟揚名千里,抽籤,卜卦,無不靈驗,三位只要暗中把心事說出,姻緣二神定會保佑三位。”

那跪在拜墊上的黑衣人,聽得幾人談話之聲,悄然站起,目光一掠蕭翎和商八,側身向外行去。

她如能從容而去,蕭翎不留心瞧她,也許她還可神不知鬼不黨的退出廟外,但她這慌張舉動,立時引起蕭翎的注意,也使中州二賈動了疑心。

社九忽然一個踉蹌,向前一探身軀,正巧攔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動作極快,陡然收住腳步。橫跨三尺,繞過了杜九向廟外行去。

哪知商八早已有了戒備,看她繞過杜九的快速身法,立時右臂一伸,堵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這座廟門雖然很寬,但杜九擋了一半,商八挺着個大肚子,加上那伸出的右臂,又堵住另一半,那黑衣女子、除了出手逼開商八之外,只有停下腳步。

只見她右手一擡,食中二指驕點而出,直指向商八脈門。

商八右腕一挫,避開一擊,五指一翻,疾向那千黑衣女子右腕上反扣過去。

蕭翎低聲喝道:“快讓開路!”

原來,他已經瞧出來人,正是當初在歸州城中看到的那位面目嚴肅的少女,此女一直追隨在八手神龍端木正的身側,寸步不離,想她決然不會一人在此,此女既然在此出現,想那八手神龍端木正定然也在這姻緣峰上了。

商八聽得蕭翎呼叫之言,立時縱身讓避開去,那黑衣女子行動矯健,借勢一側嬌軀、快速無倫的衝出了廟門。

這時,姻緣廟外,已爲夜色籠罩,只見她縱身兩個飛躍,人已消失不見。

商八站在廟門口處,四下瞧看、竟然未瞧到她奔向何處,但聞蕭翎低聲說道:“不要瞧了!”

商八回過頭來,說道:“大哥認識她嗎?”

蕭翎道:“似是常和八手神龍端木正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商八一拍大腿,道:“不錯,正是那位姑娘!小弟亦覺着面孔很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杜九道:“那丫頭一向穿着青衣,今日怎會換了黑色衣服?”

商八道:“也許是爲了避人耳目。”

蕭翎道、“我看她雙目中尤有淚痕,也許在神前許願。”

商八道:“那丫頭既然會在此地出現,也許那八手神龍端木正也在這裡。咱們去找那八手神龍說話去。”

杜九道:“昔年,他們對大哥有所誤會,認你已投靠百花山莊,此刻,大哥和沈木風作對,天下有誰不知,這丫頭對大哥毫不敬重,必得問那端木正一個教子不嚴之罪。”

蕭翎向杜九道:“算了,人家和咱們素無淵源,爲什麼要敬重咱們呢?”

杜九還待爭辯,卻被商八以目示意,阻止他再說下去。

那香火道人,似是見慣了爭吵打架的事,又似深知明哲保身之道,連望也不望三人一眼。

商八低聲說道,“咱們今宵可要留住在姻緣峰上?”

蕭翎正待答話,突聞一個清冷的聲音應道:“留下最好。”

這話來的太過突然,蕭翎,中州二賈,全都聽得一怔。

杜九冷冷喝道:“什麼人?”

只聽那清冷的聲音應道:“我!”

一個面目姣好的矮瘦青衣少年緩步走了進來。

商八瞧了來人一眼,只覺他秀逸有餘,英挺不足,缺乏男子氣概。

當下說道:“咱們兄弟談話,和閣下無關,閣下爲何接口?”

那青衣少年不理商八的問話,兩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蕭翎臉上,說道:“你跑到這姻緣峰來,爲了什麼?”

這口氣嚴如老友重逢,責問中充滿着關懷之意。

蕭翎打量了那青衣書生一眼,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樣一位人物,當下說道:

“閣下是誰?”

那青衣少年,神態悽然,緩緩說道:“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蕭翎道:“看起來有些面善,但卻想不起何處見過。”

那青衣少年道:“那是你太健忘了,我爲什麼會認識你呢?”

蕭翎心中暗自奇道,這人不知是何許人物,怎的非要逼我和他相識?

心念轉動之間,忽見那青衣少年舉手一推,脫下了頭上的包頭青中,露出了一頭秀髮。

蕭翎凝目望去,突然失聲叫道:“你是百里姑娘!”

來人突然用手掩面,低聲說道:“找得我好苦啊!”

商八、杜九相互望了一眼,悄然行出廟外。

那位者於世故的香火老人,突然一敲銅鐘,低聲吟道:“有緣千里來相見,無緣對面不相逢,心誠則靈。”

蕭翎急步行了過去,道,“姑娘怎會到了此地?”

來人正是北天尊者之女,北海公主百里冰。

百里冰緩緩取下蒙在臉上的紗中,道:“我千里追蹤,尋你到此。”

蕭翎心中奇道:我到姻緣峰來,只是偶生動機,到了此地,你怎會料斷得如此正確?

心中念轉,口裡卻說道:“姑娘幾時到了此地?”

百里冰道:“正午時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心中有很多事要問你。”

蕭翎道,“此地不是談話之處,咱們先找一處可容身之地。”

百里冰接道:“我已在這姻緣峰頂訂了一處客舍。”

蕭翎道:“咱們還有兩位兄弟同來。”

百里冰道:“不要緊,那店中還有空房,我替你帶路了。”轉過身去,戴上了包頭方中。

蕭翎突然感覺到這位嬌生慣養的北海公主似是成熟了很多,也長大了很多,短短數月,有如長了幾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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