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9-3-15 20:20:26 本章字數:2592
我在月央宮迎接了第一縷晨曦的秋陽,那一束束淡白色的光芒,透過雕花的窗牖傾灑在桌案上,琴臺間。那些鑲着金絲的幃幛與陽光相撞,折射出七彩粼粼的光影,而我恍若處在晶瑩虛幻的夢中。
紅箋與煙屏侍侯我穿衣,秋樨帶着梅心、菊心早已端來了水爲我梳洗。一夜不曾睡得安穩,坐在鏡前我覺得自己有些蒼白,紅箋爲我將胭脂抹得稍微厚些,遮掩住那份虛弱。
早膳是秋樨親自爲我熬的冰糖燕窩,我吃了一小盅,另外喝了少許的參茶,覺得氣神要清爽了些。
只聽到門外劉奎貴尖細着嗓子稟報鳳祥宮內侍楊明康來傳旨,我匆忙來到梅韻堂正殿接旨。
見一四十出頭的內監,着戴甚爲氣派,知他是皇后宮裡的首領。跪地聽旨:“奉皇后懿旨,傳新晉宮嬪於三日後卯時至鳳祥宮丹霞殿參見皇后娘娘和後宮嬪妃。”
我恭謹地接過旨,命秋樨取了兩錠金元寶好生送他出宮。進宮前,嶽承隍爲我準備了不少的金錠和珠寶,他知道我初進宮,這些賞金是免不了的。適者求存,我雖做不到奉承迎合,但基本的人情也是知道的。
秋樨回來後才告訴我,新晉宮嬪都要在三日後參見皇后和後宮嬪妃,行過此禮,就可以安排侍寢。
我趁着這秋日的暖陽便信步至月央宮後殿的大花園遊賞,身邊只隨着秋樨、紅箋和煙屏。穿過梅韻堂,有一長廊直抵園中。石欄苔影,畫亭古棟,庭園的桂花開得異常繁盛,金黃的細蕊綴滿枝頭,散發出馥郁的芳香,見畫眉鸚鵡、黃鸝白鶴在陽光下拍打着彩羽,巧舌弄慧,有鴛鴦在池中戲水,悠閒對浴,染碧空映。
過桂林,曲徑幽回,見大片梅園,雖不是梅開之季,想到他日梅開,一片香雪,更是奇雅。還記得舊年的暮冬,我與畫扇相約至翠梅庵,踏雪尋梅,吟詩對句,品茗參禪,無盡風雅。看着梅園中有一座幽亭,想是用來賞梅品茗之處,而我形單隻影,無了那相伴的知音。
過一石橋,橋下鴛鴦追戲,自在歡娛。有紫薇成列,花開紛繁,飄渺流香。梧桐樹下,不知是誰紮了一個秋藤和杜若的鞦韆架,細細的綠葉上開着淡紫色的小花,在微風輕蕩。我坐在鞦韆架上,煙屏輕輕地推那鞦韆架子,我在暖暖的秋風中聞着幽淡的桂香,漸漸地露出了笑臉。她一下一下的輕推,鞦韆一浪高過一浪,我嬉笑着,衣袂在風中輕揚,我閉着眼,如臨雲端,感受着清新的涼風與花香,全然忘記了昨夜的夢。
秋樨在一旁笑道:“娘娘該下來歇會兒,當心累壞身子。”煙屏這才停住了推蕩,而我等待鞦韆的節奏由快逐漸的變慢,緩止時,她們才小心地將我扶下。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藍天白雲,澄淨如洗。秋樨笑着爲我挽鬢邊的髮梢,柔和地說道:“臉色紅潤多了,這樣子真美。”那一刻,我感覺到溫暖,她的舉動就像小時候母親撫摸我時的柔情。我微笑地看着她,深切地感覺到這個人我可以與她走得很近,猶若親人般的和暖。而紅箋的眼神與我有瞬間的相視,我明白她眼中流露的欣喜,她亦感覺到秋樨對我的忠心,還有那種有別於主僕的親切。
我心裡想着,縱然我在後宮不得寵,縱然我會被封寂在月央宮,也是無妨,因爲我身邊還有紅箋與煙屏可以推心。而秋樨給我的感覺也比親切隨和,只是相處時間還太短,我不能貿然對她付以重用,只待日後再細處。
正說笑着,我宮裡的小太監小行子匆匆走來,稟報道:“婕妤娘娘,雲妃娘娘宮中的首領內監張喜寧命人送來了幾盒大禮。”
我心想着,雲妃娘娘遣人來,我不可不見。遂隨着秋樨等人,一併朝梅韻堂走去。
走至梅韻堂正間,只見首領內監張喜寧已站在那等候,行過禮,又笑着說:“雲妃娘娘特地命奴才將這些禮物賞賜給湄婕妤。”
我含笑道:“多謝雲妃娘娘美意,請公公向娘娘轉達我的謝意。”接着又命人爲他斟茶。
他推遲道:“多謝婕妤娘娘盛情,只是奴才還要到別的小主那裡去,娘娘的話奴才一定轉達。”
我笑道:“那就有勞公公,不耽誤公公辦正事了。”我朝紅箋看了一眼,她立即取出兩個金元寶送上,張喜寧躬着身謝恩,隨後垂着雙目,輕輕將元寶揣入袖中,轉身笑着辭去。
看着幾大盒子的禮物,我是沒感覺的。秋樨命梅心和竹心她們打開看看,我掃了一眼,盡是些珠寶綢緞,耀人眼目,只命內監將東西擡到庫房去登記。
只一會,劉奎貴又通報舞妃有賞賜來。
舞妃宮中的首領內監周福海已走至前向我行禮問好,隨後揮手命身後的小太監將禮盒擡上,笑着說:“舞妃娘娘特地命奴才將這些禮物賞賜給湄婕妤。”
我說完剛纔對張喜寧的那番話,又命紅箋取兩個金元寶送去,他謝恩辭笑離去。
待內監將東西擡去庫房,見梅心和竹心她們喜滋滋地說道:“恭喜主子。最受寵的兩位娘娘對主子真是青睞有加呢。”
我也不作答,想來我雖初進宮,皇上卻賜我正三品婕妤的封號,又是嶽承隍的千金。她們自是也不敢輕易怠慢,而此時收攏人心,想必也是最好的時機。我只想保持中立,不敵不友也是我爲人處事的原則。這些都還是後話,一切見機行事。
只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蘭朝容和許貴嬪的賞賜又到了。她們的首領內監走了之後,才聽秋樨跟我說,此二人是雲妃的心腹,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就跟隨在雲妃後面,待皇上登基後,就被提拔上來。她們此番送禮之意,我大致也明白些了。
一上午,又有幾位新晉的宮嬪前來訪侯,我一一接待,甚覺疲累。
過了晌午,我的月央宮總算安靜下來了。用過午膳,便回暖閣休息。
躺在梨花木的椅子上閉目養神,煙屏坐在我身邊繡花,紅箋爲我斟茶,屋內很安靜,這樣的情景就像當初在迷月渡一樣,清閒悠寧。
秋樨輕輕從外堂走進來,在我耳邊細語道:“湄主子,我剛纔命人出去打聽了一下,就我們月央宮賞賜得最多,其餘新晉的宮嬪那都甚是清冷些。”
我點點頭,道:“這並不是好事,初進宮太過招搖會引來新晉宮嬪的側目,以後我們要多加小心些。”
秋樨回答道:“是。”
就這樣靜躺着,直到夕陽的光影灑落在窗臺,屋內的燭光燃起時才知道夜幕已經來臨。她們侍侯我用晚膳,我沐浴後回寢殿裡休息。
想起昨日的夢,我不敢早睡,於是坐下來捧起一本書隨意翻閱着。喝下了秋樨爲我準備的安神茶,慢慢的已有睡意,便上牀歇息,而秋樨和紅箋貼身陪伴着我。
迷糊中,又入夢境,夢裡又是那番情景,宮殿,紛擾的聲音,流淌的血。而我在安神茶的作用下,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又是這樣折騰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