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深,方三叔還在賬房裡結算着一家人的生活用度,而方三嬸則在廚房裡清洗着剛剛晚膳時用過的碗筷,我則站在方三嬸的旁邊。
“三嬸,讓我來幫你吧。”
三嬸用右手擋住了我的身體,溫和的笑道:
“不用,你可是大家少爺,哪會做這些事情,把衣服弄髒了就不好了,我一個人做就可以了。”
我真的很想去幫助她,即使就這麼站在她的身邊,我的心裡也感到無比的溫暖。
“如果能做三嬸的孩子,那該有多好啊。”
三嬸不停的刷動着碗筷,臉上也始終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傻孩子,這話可不能讓你娘聽見,否則你娘會難過的,天底下哪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呢。”
說到這,三嬸突然又停了下來,臉上也顯現出一絲哀傷的神情。
“怎麼了三嬸。”
三嬸抹了一下眼角滲出的淚水又繼續的洗碗。
“我是想起我那苦命的孩子,不禁有些難過。”
我的心也莫名的震動了一下,但我卻仍就若如無其事的問道。
“難道三嬸除了可兒妹妹還有別的孩子嗎?”
三嬸又有些惆悵的點了點頭。
“可兒是我和你三叔後來的孩子,在可兒之前他其實還有個哥哥,叫方月兒,月兒在出生的時候我就夢見滿屋子潔淨的光亮,之後一輪明月就墜入了我的腹中,所以我們才叫他月兒,但在月兒一歲的時候,我卻把他給弄丟了,作爲一個孩子的母親,我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啊。”
三嬸雖然很平靜,但淚水卻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洗碗水裡。
“你就沒有去找過那個孩子嗎?”
我的眼睛也有些紅紅的。
“找過,大江南北的都找過,你三叔連人販子都殺了幾十個,但終究還是沒有找到月兒,失去月兒的那些日子,我都不知道是怎麼活過來的。”
三嬸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陷入了深深的思念當中,我不禁緩緩的走了過去,將三嬸擁在懷裡。
“不要難過了,如果三嬸不嫌棄天一,就把我當做是你的孩子吧。”
可以想象,當時的我在扶桑,又有誰會想到呢!
聽三嬸說孩子左腳的腳底上有七顆紅痣,而這件事情連我的妹妹也不知道,當可兒端走洗腳水的時候,她還在好奇這件事情。
次日一早,我和天心還有水冰月便向方家人告辭,由於方家人口太多,我就不一一的道別了,只是給爺爺和三叔三嬸說了幾句珍重的話,之後就跳上了馬車,或許在他們看來,我可能不過就是個匆匆往來的過客,而在我的心中,我卻真真實實的圓了一個長久以來也沒能實現的夢想,而此刻在我的眼中也同樣閃爍着幸福與甜美的淚光。
馬車在顛簸的前行,而天心則爲我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爲什麼不和他們相認呢?”
天心始終是那麼的體貼,那麼的溫柔。
“只要他們夠幸福平安的生活,我在不在他們的身邊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推開窗簾,夜郎村似乎已經退到遙遠的山那邊去了。
“天一,現在你既心願已了,那我們之後又該去哪呢?”
天心爲我遞來了手絹,我又在眼邊粘了一下。
“今天是什麼日子。”
水冰月又爲我遞來了水壺。
“今天是十五,怎麼了?天一哥。”
姐姐應該正忙着應對中原各大門派的侵襲吧。
“還是放心不下花兒吧。”
天心的臉上顯現出妒忌的神情。
“不,我想姐姐是可以應付的。”
“既然擔心花兒那你就去吧,要知道現在的陸雨軒和破天可不再是等閒之輩了,加之草無雙上次重傷未愈,你如果不去,九花圃園恐有傾覆之危。”
其實我很想去看看姐姐,幫助她面對現今任何的局面,但我卻已經不在是以前的那個天一了,那個追慕姐姐永遠也不會改變的傻孩子,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我已悄悄的站在了姐姐的對面,竟管我極力的不想去面對,但月神這個印記卻如枷鎖一般牢牢的套在了我的身上,看來我和姐姐都需要時間去慢慢的將這個枷鎖打開。
“還是去西域翹駝峰吧,我好久沒有見過師父了,想去看看他老人家。”
水冰月出去給馬伕言語了一陣,馬車就調轉了去海州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