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雪漫便早早起牀,匆匆吃了點飯,把前幾天做的幾罐魚罐頭和一些幹紫菜放進籮筐裡,興沖沖地朝鎮上奔去。
昨晚,她想了好久,決定先拿着這些樣品,去鎮上轉轉,瞭解一下市場,看自家這些小魚罐頭和紫菜,在市場上到底有多少優勢!
要想在琳琅滿目的海產品中立足,不光要找準市場定位,更重要的抓住自己的特色,就一定會成功的。
她在心裡激勵了一下自己。
清早,鎮上的店鋪纔剛剛開門,店主都在忙着打掃衛生,拿水潑着門口的塵土,路邊溼漉漉的,像剛下了一場小雨,早起的路人都踮着腳,匆匆地路過,但還是沾了少許的泥漿,門口留下一串串淺淺的凌亂的腳印!
早點鋪子也熱氣騰騰的,不時散發出陣陣香味,簡陋的棚子下面,三三兩兩地坐在幾個黑臉大漢,他們多半是前來魚市販魚的魚販子,虎背熊腰的,不時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想不到,龍潭鎮的早上也是這麼熱鬧!
林雪漫在鎮上轉了一圈,來到鎮上最大的一家酒樓德順樓,德順樓分上下兩層,樓上雅間,平日裡若是來了達官貴人,一般都會到這裡來吃飯,樓下大廳招待一般的散客,一長溜的黑木桌椅,給人的感覺很是大氣!
她鼓起勇氣走了進去,印象裡,能做到行業龍頭的人,接受新事物要比別人容易一些,他們見多識廣,若是真有商機,一般不會錯過。
林雪漫找到老闆,說明來意,把魚罐頭打開,道:“老闆,我這些乾魚雖然小了點,但是味道還是不錯,若是老闆願意放在店裡給客人推薦一下,貴店多了一道風味小菜,想來老闆也是很高興的。”
酒樓老闆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眼小,一笑,便眯成了一道縫,看上去很和善,頭上用青色的方巾裹着烏黑的頭髮,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他看着罐子那些收拾的乾乾淨淨,散着香味的小黃魚,拿起筷子,夾了一根小魚,放在嘴裡嚼了嚼,細細地品味着,有點甜,有點辣,還有葦草的清香味,雖說是乾魚,卻能吃出鮮魚的感覺,他慢慢地點點頭,沉思片刻,不緊不慢地說道:“味道是不錯,可是來我這裡的客人點的都是新鮮的魚,像你這種提前上了調料的小魚,肯定是要打開罐子賣的,若是沒有客人點,一直放着,豈不是成了剩菜?我這裡可都是現做的!”
林雪漫看見那老闆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心裡突然明白了,原來他看上的不是這樣的魚罐頭,而是這種小乾魚的做法,又忙道:“我家裡還有沒上調料的,如果老闆有意做這道菜餚,我可以提供這種小黃魚,雖然這些小魚本身不值錢,但是收拾起來,卻很麻煩,這一點,老闆不會不知道吧?”
那老闆肥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櫃檯,眯眼看着她,想了想,又道,“這個可以考慮,只是價錢?”說着,他又擡眼看着她。
有戲!林雪漫眼前一亮!
“在乾貨市場,比這稍大一些的小黃魚,市場價是十文錢一斤,我這些小一些,六文錢應該不成問題吧?”林雪漫不動聲色地看着他,想來他對這種小黃魚的價格心裡已經有了譜了吧?
先拋個磚,看能不能引來玉!
“六文錢?小娘子說笑了,像你曬得這種小魚,在市場上根本就沒有人買!”老闆沉思片刻,說道,“這樣,你也不容易,我這個人也不喜歡兜圈子,這樣,我最多出兩文錢,你先往我這裡送上五十斤,若是賣得好,繼續合作,怎麼樣?”
“兩文錢?太少了吧!”林雪漫微微一笑,這是要討價還價了!
“我說了,最多兩文,多一文我不要,說實話,我是看上了這種魚的做法,想給店裡添個新菜品試試而已!”店老闆絲毫不讓!
“老闆,如果是兩文錢,我只能給你送帶頭的小魚,像這種去了頭,去了內臟的小魚,起碼得三文錢,難道老闆願意要那種帶頭的魚?”林雪漫見他開出了價錢,心裡一動,說明他是真的想要這樣的小魚了!但是價錢卻不是她心裡所希望的,兩文有些少了,再提上一文還差不多!
因爲這種魚罐頭,王慶年預期的價格是每瓶五文錢,那麼若是隻純粹地賣小乾魚,三文錢還是可以考慮的吧?
市場上的乾魚都是帶頭賣的,這個大家都有目共睹,林雪漫曬的這些小魚,之所以都掐了頭,那是因爲她本來是想做成罐頭的,這種魚太小,做成罐頭,魚頭會掉下來,那樣不但顯得很亂,而且還會影響口味。
而且村裡曬這些小魚的時候都是直接倒地上曬,裡面什麼雜物都有,所以曬乾了以後,魚頭都掉了下來,顯得亂糟糟的,人當然不會吃,只能當飼料。
“這個?”老闆沉思了一陣,又道,“看你收拾這些小魚不容易,這樣吧!就你這種去頭的小黃魚,兩文錢一斤,你家裡有多少,就送來多少,你看怎麼樣?”
見她還在猶豫,他又說道:“不是在下誇口,你到別處,也賣不到這個價錢的,你考慮一下,若是覺得可行,那你就往這裡送。”
“那好吧!”林雪漫見他絲毫不鬆口,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便一口應了下來,畢竟,人家全要了,這個條件,很誘人……。
只是,他要這麼多小魚做什麼?林雪漫心裡掠過一絲疑惑,想了想,有點明白了,他是怕她再到別的飯館去推銷,然後別的飯館也做出這樣的小黃魚,這樣一來,他店裡的菜品,也就不是獨一份了!
想着想着,林雪漫突然感到脊背發涼,跟這樣老謀深算的人過招,自己還真是有些防不勝防!
她想了想,又把竹籃裡的那幾罐小黃魚和那些紫菜拿出來,放在櫃檯上,笑道:“老闆,這幾罐小魚您留下嚐嚐,還有,這是我在家裡曬的些紫菜,這些送給你,若是客人感興趣,咱們再商量!”
“謝謝!”老闆接過來,看了看那些紫菜,又探究地看着她,問道,“在下姓楊,不知小娘子怎麼稱呼?”他認識這種海菜,也聽說過那個傳言和那場風波!
“夫家姓蕭!”林雪漫想了想,記得有人這樣介紹過自己,便依葫蘆畫瓢應道。
“好,那就謝謝蕭娘子。”楊老闆招手喚過一邊的小夥計,把那些紫菜遞給他收起。
繼而,那老闆又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問道:“蕭娘子可是龍潭村蕭景之蕭夫子家裡的人?”
“正是!老闆怎麼知道?”林雪漫疑惑地問道。
“想必蕭娘子是蕭夫子家裡新娶的兒媳婦吧?失敬失敬,因爲龍潭鎮姓蕭的不多,所以纔有此一問,不想還真是蕭夫子的家人,是這樣,犬子正是蕭夫子的門生!”楊老闆忙起身抱拳作揖,又朝那店小二喊道,“順子,上茶!”
原來如此!
“蕭娘子快請坐,適才多有怠慢,還請蕭娘子不要介意!”楊老闆忙搬過一張椅子,放在她面前。
“哪裡哪裡,老闆不必如此客氣,”林雪漫見他突然變得這麼熱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蕭夫子爲人正直,學識淵博,我等甚是佩服,家中小兒對夫子爲人讚不絕口,我們做父母的也感到很是欣慰,跟對了夫子,纔能有出息嘛!”
順子端過茶,放在林雪漫面前的桌子上,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謝謝!”林雪漫盛情難卻,只得坐下來。
“前兩天放榜,我聽說梧桐書院的那個許夫子在今年春闈考試中高居榜首,實在是可喜可賀啊!如此一來,梧桐書院更是名聲遠揚了!”
“那真是要恭喜許夫子了!”林雪漫聞言,心裡也是一陣興奮,原來許元啓已經金榜題名了!想必不日就會前來報喜吧!
自家公公還真是說中了,許夫子果然非池中物,這麼年輕便飛黃騰達了,日後,必定前途無量!
“哈哈,是啊!梧桐書院出了這樣的喜事,我們也都跟着高興呢!”楊老闆笑得眉眼彎彎,好像許夫子是他家裡的人一樣,他頓了頓,看了看那幾罐魚罐頭,又道,“我看蕭娘子對廚藝頗有心得,要不然也不會想到曬制這些小黃魚和海菜,若有空閒,還請蕭娘子移步後廚,指點一二。”
“楊老闆過獎了,我只是會點家常菜而已,哪能跟貴店的大廚相比呢!”林雪漫笑笑。
“不怕蕭娘子笑話,最近鎮上連接開了好幾家飯館,我這生意也大如從前,我這幾日正在爲新菜品而發愁,這些年店裡的招牌菜來回就是那幾樣,若是沒有新菜撐撐場面,生意便會愈來愈冷清。”
“老闆多慮了吧?我覺得,招牌菜做好了,一樣可以生意興隆的!”林雪漫有些納悶,這酒樓裡裝修大氣,佈置得體,給人的感覺也很是舒服,怎麼會生意冷清呢?
“話是這麼說,可是客人們來來回回地總是點那幾樣菜,難免有些感到厭倦,漸漸地也就不來了,最近,我聽客人說千礁島上有一家酒樓爲了能夠得到新的菜品,而出資購買,若是這樣能得到更好的菜品,我也願意!”
說着,他起身拿過菜譜放到她面前,道:“這是我店裡的菜譜,不知道蕭娘子還會做什麼?我現在需要的不是什麼稀世菜餚,而是一些平日裡可遇不可求的民間菜餚而已,蕭娘子放心,我從來都不會虧待幫助過我的人,蕭娘子若是有什麼好的菜品賜教,咱們除去成本,利潤各半!”
“那好,我先拿着回去看看,看我能給貴店添什麼菜品。”林雪漫一口應了下來,這個還難不到她!
“好好,那就這樣吧!不知蕭娘子家裡的小黃魚有多少?我讓順子跟你回家取。”楊老闆展顏一笑。
“那就麻煩了!”林雪漫起身告辭。
從德順樓出來,林雪漫心裡一陣興奮,許多事情做起來其實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就看敢不敢邁出第一步了!
不管這麼說,今天還是很幸運的!
主動出擊的人永遠比被動的人有機會!這話一點不假!
一直忙到晌午,林雪漫才和順子把家裡那些小魚全都送到了德順樓,一過秤,竟然有五百多斤。
想不到自已這些日子以來竟然曬了這麼多,怪不多感覺這麼累!
德順樓果然是財大氣粗,五百斤小魚照單全收,沒有絲毫猶豫!
痛快!
一下子掙了一兩多銀子!林雪漫心裡一陣歡呼!
沈氏說得對,拿到手裡的錢纔是錢!
這些不起眼的小魚也能創造出巨大的價值來,薄利多銷,積少成多嘛!
她信心百倍地看着德順樓的菜譜,心想,若是自己能給德順樓添幾個新菜品,放在那裡分成,那麼這個錢來得就輕鬆了,不管在哪個時空,有一門手藝,果然能派上用場的,雖然她不是廚師,但是對做飯還是很有心得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