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宓搖搖頭:“我不會離開你,只要你不會離開我。”
我抱住翟宓:“我永遠都不會鬆開手,我要一直這麼抱着你。”
翟宓慢慢鬆開手,那張紙輕輕落在地上,上面只有五個字,游水易,無,無,無。
游水易的事情還是讓我被憑飛和丁珏笑話了,我搶言爭辯翟宓同他只是舊識,小時候分開後沒想到今日卻在這兒見到,不過私下見個面罷了,況且我與翟宓許過終生,她即將嫁我爲妻,我根本不會擔心,沒想到卻惹來憑飛他們更鬧心的笑。
我被笑的不好意思,夜裡只好求翟宓的安慰。因爲出門在外的緣故,我與翟宓被安排分開睡,但我總要賴在她房裡到深夜才捨得離開,就算是不說話看着她也是好的。
此次武林大會的重頭戲在第三天時終於開始,爲了公平起見,年輕一輩在經過兩天的比武后可以休息一天,今天主要是已成名的前輩進行切磋,丁衎承也在其中。
我無法用具體的語言去形容這些業已成名的人他們的精湛武藝,掌有掌風,劍有劍風,好像一切東西在他們手裡都能化爲殺人的利器,他們對對方的動作洞察先知,動作也輕靈飄逸的多,即使是一樣的招數,打出來都各有各的厲害。
這一天下來看得我眼花繚亂,吃飯的時候眼前都是那些拳啊掌啊的。丁衎承威力不減當年,一連打下三人,依舊是勝算最高的,當晚就有很多人跑來向他敬酒,請他明日一定要手下留情。
第四天的武林大會也是最後一天,在今天所有留下來的人就可以親眼見證到新的武林盟主的誕生,不過我有不小心看到,李田在說完這話下臺前對丁衎承露出了嫉恨的目光。
丁衎承贏得很是順利,連陸雙臣和游水易都遊刃有餘的解決了各自的對手,漸漸臺子周圍只剩下我們這樣的看客跟最後幾位對手,比武進入高潮。
陸雙臣和游水易終於碰面了,雖然我不懂,但也看得出來陸雙臣技高一籌,一套武當劍耍的綿延悠長,游水易雙手難敵四拳,最後拱手認輸倒也沒輸多慘。
丁衎承壓軸,沒想到要迎戰的正是李田。
我問丁珏:“上一屆盟主可以參加嗎?”
丁珏聳聳肩:“他是武林盟主,他說可以就可以咯。”
果然有權好辦事。
李田一出手就被丁衎承壓制的無出招的機會,李田與關漪系出同門,丁衎承早已熟知他們的武功套路,要打敗李田根本就是輕而易舉。沒想到形勢卻突然發生了變化,我們在臺下看到李田開始步步緊逼,丁衎承步步後退,有眼尖的已經發現丁衎承嘴角沁出的血。
突然,李田重重拍在丁衎承胸口,丁衎承重重摔在地上,半個身子都露在臺子外。李田趁勢提起一腳想將丁衎承踢下臺子,卻被丁衎承抓住拖倒在地,丁衎承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後我們才發現他白色外衣的腰間部位有個不甚明顯的血色傷口,還在細細留着血。
丁珏大叫暫停,李田卻不管不顧的繼續拽住丁衎承往臺子下扔,被衝上臺的丁珏和憑飛拉住,李田似是已經發狂,他們根本阻攔不住,這時一直在旁邊休息的陸雙臣和游水易雙雙跳上臺。一人擒一邊,以擒拿手將李田困住,丁珏和憑飛纔有時間爲丁衎承查看傷口,好在傷口不深,但針上有毒,雖不致命卻是可以讓人內勁全無。
丁衎承已比不了武,李田勝之不武,只剩下最後一人,沒想到,陰差陽錯陸雙臣得到這個便宜盟主的位置。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再過二十五年,丁衎承依舊沒有做成武林盟主。
爲慶祝新任武林盟主的誕生,武當派出資在巴中最大的酒樓宴請四方。丁珏奇怪的跟我說:“這個陸雙臣與游水易一樣,也是查不到任何身世資料。”
我笑道:“不會又是翟宓的一箇舊識吧,你去問問丁鳶,有可能她認識。”
丁鳶照顧丁衎承剛回來,聽到她的名字,“我認識誰?”
我指指陸雙臣:“他是你舊識嗎?”
丁鳶搖搖頭:“他不是新任武林盟主嗎,我怎麼會認識?”
我笑道:“那就是翟宓的舊識了。”
憑飛突然說:“你說到舊識我想起來了,剛纔見到翟宓在外面同那個游水易說話來着。”
我哽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雞腿,說:“我去看看酒怎麼還沒來。”
還沒離開兩步就聽身後憑飛和丁珏誇張又不懷好意的笑,驚得我加快腳步逃離現場。
翟宓和游水易沒有躲在暗處,我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遠遠聽着,宴席聲音太大,有些干擾,隱約似乎聽見他們說了繼續,不行之類的話,半天都阻止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只得靠在門邊等翟宓回來。
好在翟宓與游水易沒有什麼親密的舉動,而且讓我驚奇的是,游水易對翟宓相當客氣,客氣的就像是在恭維。
不一會兒翟宓就進來了,見到我有一下子驚慌,而後又笑道:“監視我?”
我撒嬌道:“我關心你,被他們笑話,不敢一個人回去。”
“那我們不要回去了,去逛逛吧。”
我探頭看了看外面,因爲武林大會的緣故,今天巴中晚上已經沒有做生意的小販,幾乎都集中在這裡吃着慶祝的喜宴。
不過,夜黑風高,正是爲非作歹的好時候。
我笑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捏着翟宓柔軟的小手,我們慢慢遠離了喧鬧的喜宴,走進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安靜世界。
今夜無月,連星光都沒有,明天大概不是個好天氣。我擡起頭,有點小下雨,忙給翟宓遮住頭。
翟宓笑道:“這點雨正好讓我們試試雨中漫步的滋味怎麼樣?”
我笑着抱起翟宓轉圈,她溫熱的呼吸與我急促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連寒夜中的風都感覺不到了。
雨中漫步很是浪漫,翟宓是個愛笑的姑娘,我搜腸刮肚給她說的故事往往還沒說完就被她的笑聲打斷,聽她略帶抱歉的說下次不會了然後繼續爲我而笑是件很美好的事。
只是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不得已我和翟宓只好躲在一處寬敞的房檐下,翟宓的肩頭被打溼了,能聽見翟宓呼着氣哆嗦的聲音。我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後將她緊緊抱住,後背穿過涼透的夜風,身前卻有溫暖的翟宓。
翟宓突然探出頭,問我:“冷嗎?”
我嗯了一聲:“冷,但是懷裡熱。”
“如果有一天沒有人跟我說甜言蜜語了怎麼辦?”
我想了想:“如果有一天沒有人聽我說甜言蜜語了怎麼辦?”末了,我加一句,“要不,咱倆湊合湊合?”
翟宓低着頭在我懷裡呵斥呵斥地笑,笑得我都彎起了嘴角。
很多時候,就我和翟宓兩個人的時候,我多想時間就這麼靜止下去,留我和翟宓兩個人面對着面,互相看着到老。
我要看着翟宓的臉上長出第一條皺紋,我要翟宓看着我的頭髮裡出現第一條白髮,我要聽我倆的孩子對我倆喊爹孃然後問我倆要紅包,我要抱着她到天荒地老。
在遇上翟宓以前我什麼都不懂,不懂男女之間生爲何物死爲何物的愛情,不懂男人爲心愛人甘願付出一切鑄造一個家的責任,不懂女人爲了心愛人情願從一個聰明人變成一個沒有自我的傻瓜的犧牲,可是我遇上了翟宓,她將自己赤裸的呈現在我面前,告訴了我有關愛情的所有秘密。
情之一事,只是一個緣字,我總算是懂了。
只有抱着懷裡的這個女人,我才能感到充實,只有懷裡這個女人待在我身邊,我才能感到滿足,只有和懷裡的這個女人牽着手走向白頭偕老,我才能感到幸福。
我緊緊地抱着翟宓,感覺到她也用力地回抱住我。
“剛纔我想到我們倆老以後的樣子。”
哎?又是默契。
翟宓擡起眼睛,看着我,笑着說:“我想到你老了以後牙齒掉了,話都說不清楚時,我攙着你再和你走一次雨中漫步。”
“你也不怕我摔着?”
“不怕,你有我呢,要摔咱倆一起摔。”
好吧,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是摔殘了也沒關係。
“還有,你說我倆的第一個孩子會先叫你爹還是叫我娘?”
“當然是叫我咯。”
“爲什麼?”
“因爲我一定帶他們到處玩,而你肯定在家管賬。”
“你不帶我玩嘛?那我不給你生孩子了。”
我笑道:“你在吃醋嗎?吃還出生的自己孩子的醋?”
翟宓點點頭:“我吃醋了,因爲我要你一輩子都只能看着我,包括我們的孩子,你也不能疼他們多過我。”
“好。”我輕輕的吻了翟宓的額頭,“我永遠都只看着你。”
“不是永遠,是一輩子。永遠不知道有多久,一輩子就要天長地久。”
“好,一輩子,你一輩子在我身邊,我一輩子都看着你。”
“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了怎麼辦?”
“我去找你。”
“如果找不到我了呢?”
“我會等你。”
“如果等不到我了呢?”
我笑道:“我會去找一個隨便的女人,讓她給我生孩子,看你還出不出來。”
說完這話,翟宓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我挪不出手去擦,乾脆輕輕地吻掉,那些淚鹹鹹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翟宓的心情緣故,嚐起來竟又甜甜的。
“我不想哭的,可是眼淚止不住……”翟宓抽了下鼻子,“你不要看,我不要你記住我哭的樣子。”
我笑着說:“那你笑一個給我看看。”
翟宓慢慢仰起頭,慢慢綻放了一個很淺很淺的笑容,轉瞬又被眼淚取代。
“我想笑,我想笑,你要記住我的笑,一輩子都別忘了。”
我點點頭,今晚的翟宓傷感得像換了個人,我想大概是她知道我們就要回江南了,回到江南我們就可以成親了,所以興奮的吧。
“成親是好事,你別哭。”一點點吻去眼淚,慢慢蔓延到翟宓的脣上。
翟宓點點頭,將臉藏在我的胸前,彷彿要勒進我的身體裡一般用力。
……
“如果我走了,你要活下去,堅強地活下去。”
這是我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腦子一下子失去全部的意識,倒下去前只來得及看見翟宓滿臉悲慼的站在我面前,我的衣服緩緩落下,蓋住了我的眼睛。
我是在第二天被憑飛他們找到的,他們找到我時只剩下我一個人,翟宓不知所蹤。
我摸着被打暈的頭,前天晚上發生的事一幕幕回想起來,躲在我懷裡流露出不尋常氣息的翟宓,悲傷的流着淚卻想笑的翟宓,還有最後昏迷前聽到的那句模糊的道別,翟宓走了?
誰打的我?還有,翟宓爲什麼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