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真是晴天霹靂,我立馬就慌神了。回神後,我趕緊動員所有認識的人尋找少爺,還報警讓警察同志幫忙尋找,可是久久沒有找到他的下落。這一找就是二十多年啊!”
熊耀華老淚縱橫,臉龐一直微微顫抖。他伸出哆嗦的手掌,懊悔的說道:“五分鐘……前後僅僅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人就這麼沒了。如果我當初放下手裡的活,帶他過去再回來,或者吃完飯後再送他過去,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啊!我對不起恩人,更對不起小少爺,我辜負了恩人的信任,我沒有照顧好他的骨肉,我是個罪人。”
熊耀華低頭猛錘着自己的胸口,那張佈滿滄桑皺紋的臉上已被淚水打溼,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甚是讓人同情。
一瞬間的錯誤舉動和決定換來終生的懊悔,他把下半生的時間都用在了尋找小少爺身上。
一次次滿懷希望的尋找,又一次次承受失望的打擊。二十多年來一直循環承受這樣的悲痛和後悔,難怪他會如此年紀就變得好像一個小老頭似的。
“乾爹,你別這樣。”
於若玲看着熊耀華悔恨交加的模樣,甚是讓她心疼不已,最後忍不住也流下淚來。她緊緊握住熊耀華乾瘦的手掌,安慰道:“乾爹,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你別在責怪自己了。說不定你要找的人現在過得很好,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黃飛,明明知道卻不能說,這種感覺真是讓人心裡難受,就好像心裡憋着一股氣,不吐不快。
可是爲了黃飛,她又不能表露得太過明顯,只能繼續痛苦的按捺着那份急切的心情。
“不。”熊耀華轉頭看着於若玲,堅決的說道:“一天沒有找到小少爺,我這心裡就一天不得踏實。如果這一生找不到他,我就算死也不會瞑目。”
“乾爹……其實我……”
“咳咳……”當於若玲忍不住想要把真相說出來時,黃飛故意猛咳嗽幾下,提醒她不要暴露身份。
“黃飛,我……”於若玲欲言又止,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壓下了心裡的衝動。
只是她實在不忍心看熊耀華這樣痛苦的自責。現在都這個情況了,她實在不明白黃飛爲什麼就這麼固執,爲什麼不能直接告訴熊耀華真相呢?
難道他還不信任熊耀華?他可是自己的乾爹,不是外人。
就算他是一個外人,單憑着這份苦尋多年不間斷的努力也能感動不少人。可是黃飛爲什麼如此鐵石心腸?難道他就沒有一點憐憫和惻隱之心嗎?
這根本不像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何況這也不是一件壞事,就算承認又不會有什麼風險。既可以了卻熊耀華的心事,又可以找到失散的父母,何樂而不爲?
黃飛看着於若玲憂傷又迷惑的俏臉,他只是蹙眉悄悄的輕輕搖頭,並沒有因此而放棄他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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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若玲無奈,只能低頭繼續安慰着熊耀華,或許黃飛的事情真的只能讓他自己去解決。這些對他的打擊應該也是很大,也許是他一時還想不開吧?
黃飛並不是頑石,他也有感情。可他是個理智的人,不會讓感情去支配他下定的決定。
他對那個時候的事情完全沒有一絲印象,不知道是真忘記還是被人故意抹去了那段記憶。不過,能夠多瞭解一些事情或者能夠解開心中的那團疑惑。
他很同情熊耀華的遭遇,看來他也算個兢兢業業的忠實僕人。
可是,主子信任他的爲人才把孩子交給你,他卻一時疏忽給弄丟了。
或許,這樣的事情在很多的父母身上也常常發生,誰又能想到幾分鐘的路途會發生意外?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明明知道對方只是個孩子,但是熊耀華卻依然放縱讓他一人單獨外出。這裡面本來就存在着許多危險的可能,他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得不說這個疏忽是非常嚴重的。
他看着熊耀華嘆了一口氣,說道:“難道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找到一點線索嗎?事後有沒有通知你的那位恩人?”
“當時我已經混亂了,哪裡敢告訴恩人。”熊耀華說道。“況且離開燕京以後,我和恩人就失去了聯絡,我甚至不知道他那時過得怎麼樣?我只想憑着自己的努力去尋找少爺,以後好將功贖罪。至於線索,我當年確定打聽到一些,可惜還是沒能見到小少爺。”
“喔!”
黃飛睜大眼睛,精神爲之一振,往前漸移身軀看着熊耀華,問道:“什麼線索?”
“那是失蹤一年後的事情。”熊耀華說道。“一次工作外出,我無意中打聽到京海一家孤兒院裡可能有我要尋找的人。雖然當時不知道爲何會出現在京海,但是我依然抱着僥倖的心理去了那家孤兒院。可我還是去晚了,聽院長說已經被一個女人領走,我請求院長把孩子的照片給我看,果然是我丟失的少爺。”
“當時我心情激動,終於找到失散已久的少爺。接着我問了那個女人的住處和姓名,後來就直接上門去尋找,可是那棟房子裡卻沒有找到那個女人,我再次失望而歸。可是我並沒有放棄,三天兩頭我會悄悄的到那棟別墅探望,只希望能夠遇見那個女人,或者看到少爺。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又失望了,他們一直沒有出現過。”
“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黃飛問道。
“我還記得她叫白習習。”
“白習習?”黃飛蹙眉低語,突然一激靈,暗道:“習習……白羽!果然是她。”
如此說來,那個丟失的孩子確實是自己。
可是,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會從杭城跑到京海孤兒院那麼遠的地方?
這裡面到底還存在什麼不爲人知的事情?
黃飛相信事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當時一定是有人故意把他從杭城弄到京海,然後偷偷把他轉移出去,最後輾轉到了白羽手下。
“還是說白羽也是其中的策劃者之一?”黃飛心裡想道。
可惜5歲之前的記憶完全消失了,不然現在就能想起當時是誰把自己弄到京海的。
如果沒有這起事件,或許現在就會有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
“那後來呢?”黃飛繼續問道。“孩子父母怎麼樣了?”其實,這纔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心裡那個矛盾的根源。
“後來我不斷讓朋友在靜海幫我打聽那棟別墅的消息,而我回到了杭城。”熊耀華說道。“本來我想自己留在京海的,但是又怕恩人突然派人來杭城找我。就這樣在杭城又呆了幾年,可是依然沒有等到恩人的消息。臨走時他對我的叮囑我一直沒敢忘,所以也不敢主動聯繫他。漸漸的我以爲他把我們忘記了,所以我直接就搬到了京海。”
“那你恩人的他們現在還好嗎?”黃飛問道。
熊耀華說道:“我今天天剛黑的時候,出去打聽了一下,知道恩人一家平安無事。這些年來應該發生了不少事情,不然他不可能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更不可能忘記小少爺的。”
“看來你肯定被他們騙了。”聽到此處,黃飛不禁冷笑一聲,說道:“他們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母,不然這麼多年來爲什麼不主動來找一下?看來他們快活得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吧!”
此時,他心裡疼痛不已。自己不但是個棄兒,還是一個被遺忘的棄兒。
“黃飛,不准你這麼說!”熊耀華突然瞪大眼睛盯着黃飛,放大聲音叫道:“我相信恩人絕對不是那種人,也許他們有什麼苦衷。或者被什麼事情阻撓纔不能來尋找而已,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會忘記孩子的。”
黃飛依然冷笑連連,甚至有些淒涼,反駁道:“你也說了是也許、或許。連你自己都不肯定,你怎麼說服別人?二十多年不是二十多個小時,他們活得好好的爲什麼沒有一絲關心,甚至連派人來尋找的時間都沒有?這不是遺忘是什麼?”
“你……”熊耀華指着黃飛欲言又止,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發現事有蹊蹺,黃飛對這個問題的反應很強烈,並不像一個事外人應該有的反應。更多的反而好像是當事人不滿意而激辯的反應。
雖然他不是大智慧之人,但起碼也活了半輩子,這些人之常情還是能夠看出來幾分。
“難道……難道你真的就是小少爺?”熊耀華激動的驚訝出聲。熄滅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應該只有如此了,不然爲什麼他這麼關心此事,還頻頻出言相反駁。
“那又怎樣?”黃飛冷聲答道。“我是孤兒,以前沒有父母,以後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