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空晴朗,萬里無雲。
今天的燕京城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新聞、報紙、網絡等等媒體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新聞要事,人們依然活在美好和諧的氛圍當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天的生活軌跡依然如舊,平平淡淡卻過得很充實。
可是,那僅僅只是平民百姓的世界,那些他們接觸不到的另外一個世界卻是一片譁然,整個圈子都瞬間沸騰了。
相關部門爲了維持政府的形象,他們把李江河的事蹟掩蓋了起來,並沒有把這個消息頒佈出去,所以許多人根本就無從得知這個消息。
倘若讓國人知道在政府官方階層有外敵人員潛伏在內部多年而不自知,那人民會怎麼看待政府?
本來華夏這些年就是個多事之秋,官員腐敗、貪污受賄、包養情婦等等事件已經令百姓甚是寒心,倘若再讓人知道李江河這起事件,那整個華夏豈不是要鬧翻天了嗎?
可是,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李江河的事件還是不脛而走,開始在那些社會高層之間轉播,事態洶涌,完全成爲一發不可收拾的姿態。
當然,那也僅僅是少數人知道罷了。政府如此嚴謹對待,他們也不敢到處胡亂散播,最多是在好友之間私下討論,但那也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當人們知道李江河竟然是一個恐怖組織潛伏在華夏官方階層的人員時,那些曾經和李家有親密來往的人都開始人人自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們私下逐漸遠離李家,倘若讓人知道他們和李家來往甚密,以後政府追究起來,那他們豈不是要跟着倒黴嗎?
爲了自身的利益,目前要做的自然是遠離爲好,私底下卻已經開始尋求另外一個可以依靠的強大勢力。
一夜之間,李家就失去以往的地位,再也沒有人員登門拜訪,顯得異常冷清。
李家大宅的書房中,一名鶴髮童顏、身着唐裝的老者正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看似悠閒的模樣,可是他那花白的眉梢卻一直糾結深鎖,眉宇間的憂愁之色表露無疑,甚至桌上放着的熱茶已經變涼都不自知。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輕微的叩門聲。
聽到聲響,老者眼皮微動,緩緩睜開眼睛望向房門,沉聲道:“進來。”
雖然他的聲音有力,中氣十足,但是卻帶着一絲無奈的滄桑感,好似遇到了什麼煩惱的事情一般。
房門在“嘎吱”的輕響聲中被人推開了,一名年輕的男人走了進來。
此人正是李易。
“爺爺。”李易走到桌前停下,恭敬向老者躬身行禮。
李忠微微擡起眼皮看着李易,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坐吧!”
“是。”李易很是謙遜的應答,然後在書桌前方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李忠靜靜的注視着李易的眼睛,沒有說話,眼睛裡也看不出任何情緒,不知道他是在打算着什麼。
而李易也不敢多言,就這麼沉默着坐在那裡。開始的時候還能跟李忠對視幾眼,可是到後來卻完全不敢直視他的眼神,只得拘束的低頭不語。
氣氛顯得有些壓抑,讓他壓力倍增。
頓了良久,李忠終於開口說道:“據說這次揭穿江河身份的人是你和一個叫黃飛的小夥子。”
李易眉頭微皺,擡頭瞥了一眼李忠,點頭說道:“是。”
他不敢隱瞞,也沒有辦法隱瞞。
這件事情基本上已經是人所共知,他解釋太多反而會人覺得故意而爲之。
“爲什麼要這麼做?”李忠目光如炬,直視李易。
雖然聲音平和,問題卻是犀利無比。
李江河這次墮落完全由於李易的暗變引起,倘若沒有他從中配合黃飛,那麼李江河也不可能失敗,結果還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如果真要追究,那李易絕對是罪責難逃。
李家變成今天的模樣完全是拜李易所賜,可以說李易是李家的罪人。
“對不起爺爺。”李易低頭道歉,隨後擡頭豪不畏懼地盯着李忠,說道:“我這麼做只是不想讓李家受人詬病,從我認定這麼做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做好接受他人指責的心理準備了。”
他的表情凌然,眼神堅定,絲毫不爲所動,好像真的早就下定決心的模樣。
李江河事發被捕,當場被刺身亡。如果是被外人揭穿身爲臥底的身份,那麼李家肯定要備受罵名,從此再也擡不起頭來,說不定以後李家還會被人落井下石,續而遭受到更大的災難。
可是,如今揭穿李江河身份的人是李家的人,那麼李家所遭受的打擊肯定會比被外人揭穿來得少一些,至少別人不會認爲李家所有人都跟李江河是一樣的身份。
其實面對李忠的責問,他心裡還是有些心虛的,但是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他有任何的退卻,只能硬着頭皮抗下所有輿論。
堅持到最後,那麼他將會得到以前所不敢期望的東西。
“好,你做的真好!”看到李易說得言辭義正,李忠爲之氣結,佈滿滄桑的皺皮不禁微微顫抖,他怒極而笑,說道:“我們李家真是出了個好子孫,我是不是應該誇你大義滅親?”
“……”李易低頭沉默。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無論長輩們怎麼責罵,他都全部接受。
倘若事發之後,他們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那纔是真是奇怪。
不過,當他們發泄心裡的不滿之後,他們就應該會冷靜下來思考未來的路途。現今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們有半點怠慢,不及時做出對策,那麼李家可能真的會被人瓦解殆盡。
“兄弟相殘,難道你認爲就不會受人輿論嗎?”李忠敲着書桌怒吼道。“當初爲什麼要私下解決,發生這麼大的事你就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嗎?江河是我一點一滴看着長大的,突然之間就這樣沒了,你真是……咳咳咳……”
由於太過氣憤,李忠突然覺得胸口沉悶,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氣得猛然咳嗽起來。
“爺爺……”
李易嚇了一跳,趕緊起身走到李忠身邊,伸手輕輕撫順他的胸口,讓他稍稍緩過一絲氣來。
“對不起爺爺。”李易一邊安撫李忠,一邊緊張的說道:“你要罵我就罵,我沒有任何怨言,但是您一定要注意身體,倘若因爲我而氣壞身體,那我真的是罪責難恕了。”
“你還會關心我的死活嗎?”李忠的冷哼一聲,靠在椅子上喘着粗氣說道。“你整天只會花天酒地,何時關心過家裡的事情?”
不過,他的語氣倒是變得緩和許多,再沒有之前那麼冰冷,或許是看在李易關心之下才有所改觀。
李易說道:“我以前不懂事,讓家裡人爲我擔心,那都是我錯。但是現在經歷許多事情之後,我漸漸明白,雖然每個人出生在這個世界都有着不同的命運,但是每個人都揹負着相應的責任,無論你再怎麼逃避,現實的壓迫總會時時提醒你,那些你所應該承擔的責任是怎麼也逃避不了的。”
“想要更好的生存,那麼你就要付出相等的代價才能得到相應的收穫。沒有什麼東西是永遠留在原地等着你去獲取,你不去爭取,別人就會提前掠去。不論是爲自己,亦或是爲家人朋友,有些東西我們都必須勇敢的承擔下來。”
“你……你變了。”李忠錯愕。
他甚是詫異的看着李易,他想不到那個曾經整天只會和那些豬朋狗友到處花天酒地;爭風吃醋的敗家子會說出這一番話來,實在是深感意外。
不知不覺中,這個讓人很是頭疼的孩子竟然一夜之間好像長大懂事許多,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人總是要學會長大,我也一樣。”李易認真的說道。“爺爺,我們現在面對的問題非常嚴峻,我不在乎家裡其他人對我的看法,但是當務之急應該想辦法解決李家眼前的事情,不然拖久了只會對我們很不利。”
“罷了罷了。”李忠重重嘆息一聲,拳頭輕輕捶在椅子邊緣,說道:“你得對,眼下的情況危急,我再責怪你也於事無補。我找個時間約那幾個老不死的出來喝喝茶,看在我以往的情面上,或許他們能夠出手給我們李家一些幫助。”
“……”李易微微蹙眉,嘴脣微動,好像有話要說。可是他考慮了一會,還是沒有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對了。”李忠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側頭對着李易說道:“我看還是先見見你那位叫黃飛的小友吧,聽說他是胡天南的兒子?”
李易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精神爲之一振,表面卻很是平靜的說道:“是的。他確實是胡天南的兒子。”
“那就好那就好。”李忠連連點頭。“當年我和胡天南的父親還有些交情,如果他肯賣這個面子給我,或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頓了頓,他才揮手說道:“你找個時間幫我約約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