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回去的路上,顧瀟穎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她看了一眼號碼便讓我先走,看樣子是讓我避嫌。
我對她的通話內容當然也沒有什麼興趣,點頭示意了一下之後便自己乘着電梯先上了樓。
剛走出電梯,我就看見傅濤迎面走過來。
他見着我眼睛倒是閃動了一下,腳步停住甚至後退,彷彿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只不過過了這麼短的時間,怎麼連傅濤都是這麼一副對我避之不及的模樣。
我走到他面前,先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而後才低聲說道:“跟我聊一會兒?”
傅濤一貫鎮定從容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苦色:“我這還有點事……”
“看樣子不是很着急,去天台吧,那裡應該不會有人。”
“姑奶奶,您就饒了我吧。”傅濤居然連這話都說了出來,不由得讓我愈發疑惑了。
原本我只是想問問他霍成澤的情況,我不能親口去問他,便只能找個他身邊個人打聽着。
但傅濤怎麼是一副“別拉我上斷頭臺”的表情呢?
我半眯着眼睛盯着他瞧了會兒,直把他給瞧得全身發毛了,纔不緊不慢地說了句:“既然你不想跟我談,那我就只能找你老闆談了。”
“喲,別別別,霍總現在已經夠煩的了,咱不去找他,啊。你想知道什麼,只管來問我吧。”語畢,他一副“來吧,拉我去斷頭臺”的悲壯。
我涼涼地打量了他幾眼,然後轉過身,重新進了電梯。
公司的天台特地搭建了幾個遮陽傘,底下還擺着桌椅,這也算是給員工們休息的福利。
不過這個時間點太陽曬得正烈,沒人會上來,一踏上去滾滾熱浪就襲來,灼燙得讓人的皮膚都有些緊繃。
傅濤跟在我後面不住地在抹汗,我也知道這一趟是難爲他了,只是我也不好過,太陽一曬就有些頭暈。
好容易走到遮陽傘底下,我也不廢話,直接問傅濤:“霍總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傅濤眼珠悄悄一轉,接而答道:“沒忙什麼,就是合作的那幾個廠家有些難纏,正忙着跟他們談判呢!”
“別騙我,我分的出真假。”我神色微冷地說了句。
大概我這副模樣傅濤很少見到,所以一時之間也有些怔愣,沒再說話。
我也不是刻意表現得這般,以往那個站在陸氏頂端,可以疾言厲色地訓斥一衆公司高層的何時暖,已經被我很好地隱藏起來了。
我不願意再回想那時的生活,也不願意刻上那時的烙印。
只是我這樣的隱藏,在別人眼裡就成了柔軟可欺,說的話也沒了任何的分量。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稍稍掩飾住眼裡的凌厲,放緩聲音道:“傅濤,你也知道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擔心罷了。但這些事我也不能直接去問他,所以只能從你這裡知道個大概。而且就算我知道了也絕對不會對任何人透露風聲,我的口風很嚴的。”
傅濤聞言回了神,看模樣像是在爲難。
要說他對霍成澤也真是忠心,他此刻的爲難,也正是爲了他的老闆。
一方面他要保守秘密,另一方面,他又在怕我氣急之下親自去找霍成澤求證,給他造成什麼困擾。
所以,身爲一個稱職的助理,他就要提前替他的老闆解決煩惱。
“其實霍總最近真的遇到了一件難事……慕老先生指明要在現有的職位上增添一名副總裁,還指定趙小姐來擔任。”
趙小姐……
“趙卿瀾?”
……
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我坐在公交車上,手裡握着手機,明明已經找出了一個號碼,卻遲遲撥不出去。
我的神經向來比誰都敏感,所以從昨晚,甚至更早之前開始,我就已經覺察出霍成澤並不想跟我多談有關趙卿瀾的事。
不管是他們作爲朋友相處的過往,還是未來將有的層層糾葛,他都不想說。
好,他不想說,那我便不會提。
只是懷疑和好奇的種子一旦埋下,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拔除的。
就像現在,我雖然一臉平靜地靠在車窗上,看着外面飛馳而過的景象,但是心裡卻已經是止不住地翻涌。
下了公交車之後,我還要走個十幾分鐘的路程才能回家。
路上我還在低着頭思考着一些事,冷不丁地突然從前方跑過來一個人,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手上的包已經被人給用力拽走。
在事情發生的一瞬間我幾乎是懵的,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嗓子卻像是被堵住似的,只啞着聲音喊了句:“搶劫……”
我的聲音自然引不來太多的關注,甚至連幾個已經察覺到的路人也是保有觀望的模樣。
我腿一軟坐在地上,看着方纔那人越跑越遠的背影,真的沒半點力氣再喊一句。
最後警察來的時候,我坐在路旁的長椅上,怔怔地說不出話。
一個年紀稍長的警察還對旁邊的人說,這一片平時挺安全的,沒聽過有搶劫的事件發生。
我在理智上已經平靜下來,就是心還忍不住砰砰直跳,畢竟之前沒遇到過這樣的事,饒是再鎮定也免不得有些慌。
警察問話的時候我也沒說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事情發生的太多突然,我連那個人的臉都沒看到他就已經跑遠了,只模糊記得是個身材挺瘦小的男人,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
到了最後,警察收起筆錄,而後對我說:“聯繫一下家屬吧。”
家屬……
我接過遞過來的手機,想了一會兒,便撥通了一個號碼。
可跟之前的很多次一樣,提示關機,我找不到他。
我捂着眼睛頓了頓,考慮到自己現在身無分文,鑰匙也放在包裡也被一併偷走了,這樣的窘迫之下,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個人幫我一把。
但是霍成澤不接電話,不接電話怎麼辦……
等到警察催了一遍的時候,我才終於下定決心,重新摁了一個號碼撥出去。
這個曾經被我記得滾瓜爛熟,後來又刻意去忘記的一串數字,想不到在這樣一個時刻,居然再次經由我的手生成。
我一邊希望能找到一個人,另一邊,卻又暗暗祈禱着不要接,千萬不要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