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的洛城,商業格局還不像如今這般,那時的大多數國人,都還是更希望能有一個穩定的工作,如果能在國企或者政府部門工作,就相當於是捧上了一個金飯碗,是很多人眼中豔羨不已的。
而那個時候的蘇長信是蘇氏董事長的公子,蘇氏手上經營者洛城最大的零食品加工和銷售工廠,在洛城人的眼中,蘇長信不僅有着令人豔羨的身世,個人修養也很高,一時間成爲了洛城少女的大衆情人。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蘇長信認識了同校同學陳歆言,對陳歆言一見傾心的蘇長信開始對陳歆言展開了猛烈的進攻,沒有多久,蘇長信便成功抱得美人歸。
在大學畢業之後的第一年,蘇長信就與陳歆言舉行了婚禮,然而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陳家便已經對蘇氏企業有了覬覦之心,並不斷希望能夠通過與陳歆言的互動,說動蘇長信爲家裡人謀福祉。
然而陳歆言爲人單純,沒多少心思,對於家裡人的意思,她也懶得去傳達,只有在極少數的情況下,纔會將父親與兄長的意思告知蘇長信,而每一回,面對親家提出的要求,蘇長信都會盡力滿足。
即便如此,陳家並沒有那麼輕易就得到滿足,在陳奚涼的父親陳子龍的授意之下,陳歆言的父親不斷讓陳歆言幫助自己傳達訊息,希望蘇長信能贊助他們一大筆錢用來開設工廠。
可是陳歆言心裡清楚,所謂的“贊助”不過是一個婉轉的說法,陳子龍並沒有什麼真才實學,他不過是想要從蘇長信那裡要來一筆錢花天酒地而已。
對於這樣荒唐的要求,陳歆言一開始並不以爲意,也沒有想過要將這層意思傳達給蘇長信,但是沒有想到,沒有從陳歆言這裡佔到便宜的陳子龍反倒是自己去找了蘇長信,從蘇長信那裡“借到”了兩百萬來開設工廠。
二十多年前的兩百萬還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得知這個消息的陳歆言十分氣憤,當她找到陳子龍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已經拿那筆錢去揮霍了。
蘇長信雖然對於陳家的事情一貫寬容,但那並不是因爲蘇長信傻,而是覺得如果能拿錢換得自己與陳歆言的平靜生活,那這筆買賣就還算划算,卻沒有想到,拿錢換來的平靜生活並沒有持續多久。
在陳子龍斷斷續續從蘇長信這裡拿了三百萬之後,他所說的工廠也總算是開了起來,而且恰好趕上開放洛城的大好時機,陳子龍的企業也逐漸做大了起來,在洛城也漸漸站穩了腳跟。
本以爲自此之後,陳子龍會稍加收斂一些,至少不會再這麼明目張膽的管自己要錢,可是蘇長信對於自己這位小舅子的貪婪本色還是低估了不少。
爲了讓陳子龍減少對自己張口的機會,也爲了更好的發展蘇氏企業,蘇長信慢慢便減少了與陳家的往來,甚至慢慢有意讓陳歆言也與陳家減少往來。
而陳子龍的企業在這個時候遭受到了資金上的困難,整個資金鍊都被一批貨困住,隨時都有資金鍊斷裂的可能。
陳子龍相向蘇長信求救,可是陳歆言卻因爲之前的事情,對陳子龍心存嫌隙,以爲陳子龍不過是找個藉口想要撈一筆,然後繼續花天酒地,所以面對陳子龍的哀求一直無動於衷。
而就在這個時候,陳子龍的目光瞄向了一個人,那就是rst的總裁顧江。
整個洛城的人都知道,rst的總裁顧江一直默默喜歡着陳家長女陳歆言,只是可惜蘇長信先一步獲得陳歆言的芳心,所以顧江雖然喜歡陳歆言,也只能默默將這份心意收回放在心裡,尤其是在陳歆言結婚之後,更是盡力避嫌。
而這一次,陳子龍的企業面臨危機,他便將目光轉向了顧江,約顧江出來吃飯。
因爲陳子龍與陳歆言的這一層關係,面對陳子龍的邀約,顧江並沒有拒絕。
飯桌上,陳子龍與顧江各坐一邊,桌子上擺了慢慢的菜,但誰都沒有先動筷,良久,還是顧江先說了話。
“陳先生,不知道您今天約我出來,是有什麼事情嗎?”顧江搓了搓手,顯得有些拘謹。
“顧老弟——我這麼稱呼你,不知道您介不介意,我今天約你出來呢,其實只是有一件事想跟你確認一下,我想知道你現在是不是還喜歡我妹妹陳歆言?”
顧江面對這麼無厘頭的問題,有些慌張。彼時他也已經成家,喜歡陳歆言的事情早就已經默默藏在心底,一時間被陳子龍問起,他不免有種心事被看破的尷尬。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說出來,怕什麼?”陳子龍幾杯酒下肚,舌頭也漸漸大起來,面對顧江,說話的語氣也提高了分貝。
“是,是這樣的,我確實喜歡過舍妹,但是現在我們兩個人都各自有了新的家庭,還都有了孩子,就沒有必要再把這件事提出來說了吧?”顧江猶疑着開口問道。
陳子龍卻大力搖了搖頭,“顧老弟,如果你還喜歡歆言的話,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說出來,我一定會幫你和歆言在一起,但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陳子龍接下來的話雖然沒有就說下去,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心裡。
顧江再度猶豫了一下,然後衝着陳子龍重重的點了點頭,“沒錯,我確實還喜歡着歆言,但是現在……”
“沒有什麼現在不現在,既然你還喜歡歆言,那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只要你給我五百萬,我保證你可以跟陳歆言在一起,中間絕對不會有蘇長信插在其中。”
那個時候的顧江也不知道是不是閨鬼迷了心竅,竟然真的從賬戶裡拿了五百萬交給了陳子龍了,而在那之後不久,就傳出了蘇氏企業食品下毒事件,蘇長信也因此鋃鐺入獄,而整個蘇氏企業也都被查封,蘇長信和陳歆言的信用卡都被凍結。
在那之後,開始有因爲吃了蘇氏企業的食品而死的孩子家長出錢找黑道上的人,揚言要陳歆言和蘇不語的命,以此來血債血償。
走投無路的陳歆言帶着女兒去找自己的哥哥求助,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與自己一奶同胞的哥哥在這個時候選擇了對自己冷嘲熱諷,不僅沒有給她們孤兒寡母一個遮蔽風雨的地方,甚至還將她們二人的行蹤暴露給了黑道上的那些人。
得知這個消息的顧江後悔不迭,他隱約猜到陳子龍當初找自己要錢的目的是什麼,一想到自己間接害的陳歆言與蘇不語居無定所四處漂泊,他的心裡便十分不是滋味,也正是由於這種愧疚的心理,他默默地將蘇氏企業破產的原因攬在了自己身上。
他一直以爲是自己害的蘇氏企業破產,所以在後來,顧秦深問他蘇氏企業破產一事是不是與自己有關的時候,顧江選擇了默認。
如果當年的自己不是一時被陳子龍的話所蠱惑,或許陳歆言就不用遭受這麼多痛苦。
然而,陳子龍當年也並不是絕對的食言。
陳歆言和蘇不語孤兒寡母無人照拂,最終還是顧江爲她們母子二人找了一棟房子居住,後來陳歆言生病,也是顧江找人爲她醫治。
從蘇長信入獄到陳歆言去世,陳歆言和顧江之間真的再也沒有第三個人,但只有顧江自己心裡清楚,雖然陳歆言願意接受他的幫助,但絕對不是接受了他,而是因爲她的心裡,早已經被蘇長信所佔據,她感激自己爲她所做的一切,但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愛上過自己。
顧江本以爲這些事情,都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慢慢被歲月覆蓋,卻沒有想到,隨着蘇不語的年齡漸長,她對當年真相的渴知也越來越旺盛。
顧江之所以會對蘇不語這麼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爲了彌補自己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書房門外,傳來了蘇不語的敲門聲,顧秦深睜開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然睡着了,還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裡,陳歆言、蘇長信、顧江以及陳子龍的模樣都是那樣清晰,清晰的不像是一場夢。
“這麼一會兒功夫也能睡着?”蘇不語笑着與顧秦深打趣,顧秦深也笑了笑,正準備說話,蘇不語溫柔的手指已經觸上了顧秦深的太陽穴。
“許是這幾天太累了,我給揉揉,你再歇一會兒。”蘇不語手上的動作輕柔,手指的溫度與顧秦深太陽穴間的溫度相比稍顯清涼,顧秦深笑了笑,伸手握住蘇不語的手掌,輕輕一拉,抱着蘇不語坐在了自己懷裡。
“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顧秦深微微閉眼,額頭抵着蘇不語的肩膀。
“什麼事?”蘇不語笑着問道。
“我在派簡晨查蘇氏企業食品投的案子。”顧秦深輕聲說道,他沒有睜眼,卻已經敏銳的感覺到蘇不語的身體僵住了。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顧秦深才聽到蘇不語顫抖的聲音,“你在查那件案子?”
顧秦深點了點頭,將蘇不語報的更緊,“你相信我,我一定會還岳父一個清白。”
蘇不語沒有說話,眼眶已經微微溼潤,她努力想要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卻還是難以自持。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第一次真正覺得,真相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