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章 打斷婚禮(親別養文看吧)
熙光灑進棲霞內殿,穿透輕軟的紗幕,染上各種色彩,整個大殿豔麗奪目。
一名風姿猶存的嫵媚少婦正站在同人高的銅鏡前,擺弄着身上華麗的衣裳,她凝脂的玉手輕輕撥動了一下裙襬,鋒利的豔眉皺了起來,“這個裙襬我不是很滿意,怎麼看都有些不舒服。”
美眸轉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件道:“這件看起來倒是不錯,試試吧。”
“是的,淑妃娘娘。”旁邊立即有兩名侍女將她身上的喜慶宮裝除下,換上另外一件金蘭色的鳳尾宮裝,她伸開雙手,一擺那長長的袖服,金蘭色的光彩順着她的動作輕輕流動,把那原本美豔的臉眸襯得更是惑人,大紅的脣勾了起來,眼底都是滿意之色,輕輕轉頭,問道:“明日本宮就穿這件出席,如何?”
侍女見那裙裝高貴華麗,很是符合自己娘娘的氣質和喜好,立即讚道:“淑妃娘娘穿上一定是高貴雍容,明麗動人,將後宮其他妃嬪都比了下去。”
“噢,是嗎?”淑妃輕輕的笑着,雖是問句,卻是歡喜的語氣,顯然很滿意侍女所言,她再在鏡前照了一下,鏡中人肌膚如同凝脂,雖然已到中年,摸上去依然滑嫩,金蘭是好,可是……她抿了抿脣上的大紅朱丹,大紅其實才是最襯她的顏色,頷首道:“那你們說,本宮比起皇后來,誰更美呢?”
方纔還一片喜色的棲霞宮頓時靜了下來,但是,歷來的經驗讓她們十分快的低頭道:“娘娘美豔嫵媚,遠遠超過皇后
。”
“是嗎?”淑妃雙手交握,緩緩轉身,華麗的金蘭裙襬隨着她的動作搖擺,頭上的金步搖撞擊出叮鈴之聲,在寂靜的棲霞殿裡格外響脆。
所有的宮女臉色變得有些戰戰兢兢,雙膝馬上要跪下之時,淑妃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嬌媚膩軟,“美豔嫵媚超過了也是超過了。”
她看着鏡中穿着金蘭華服的自己,總有一天,正紅鳳袍會穿在她的身上的。
忽聽她如此說,所有人都放鬆了一口氣,若在往日,淑妃必定要對她們發怒懲罰,今天不知道心情怎麼變好了,不管怎麼說,她們總算是逃了一劫,也許是皇長孫殿下明日要成親了,她身爲祖母也心情頗好吧。
宮外匆匆走來一名小太監,低聲道:“淑妃娘娘,沐將軍求見,說想要和娘娘商量婚事的一些細節。”
淑妃眸光一閃,此時沐宗佩來幹什麼,她微蹙眉頭,擺了擺手,“讓他在大殿等着,本宮馬上出來。”
外面豔陽烈烈,棲霞殿大殿中,卻是冷若一片。
高坐美人榻上的淑妃方纔的喜色已經褪去,塗着蔻丹的手指掐在玫紅軟緞上,“你方纔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當時若不是臣要去陛下那,經過曲廊,哪能聽到他們的鬼祟悄語。”沐宗佩眼中也是一片厲色,昨晚御天乾他們回來後,半點消息都打探不到,所有人都閉口不談,他心中就覺得古怪,果然,他們想將馬嬤嬤作爲最後一隻有力的棋子來破壞婚禮。
“沒想到,竟然那樣都弄不死他們兩人!”淑妃狠狠的一掌拍在軟緞上,滿面怒氣。
“戶部那邊的手腳,還有暗中安插的人已經都被發現了,以乾王的頭腦馬上就會懷疑到我們,接下來,我們怎麼做?”沐宗佩略微思忖了一下,問道
。
“越是這樣,越不能留,明日讓他們在婚禮上揭開了這層面紗,你我還如何見人!”淑妃咬緊牙齒,厚厚的脂粉胭紅都遮掩不住她面色清白猙獰,“找個機會,在明日之前,把那馬嬤嬤幹掉,絕不能讓她出現在奕辰的婚禮上!”
“那好,臣現在便派人去打探馬嬤嬤關在何處,讓人下手殺了她!”沐宗佩起身就欲告別。
“慢着!”淑妃眸光一閃,蹙眉道:“沐將軍,這件事讓別人去本宮不放心……”
沐宗佩看着淑妃一臉的慎重,腦中飛快轉動,淑妃是害怕其他人知道去殺馬嬤嬤的事情,從而知道沐紫如是沐宗燁後代此事爲假造的,他脣角微微一勾,看着打扮的美豔無雙的淑妃,看不出這個女人除了會魅惑人外,還是有一點頭腦的,他立即躬身到:“臣自有打算,必不會讓其餘的人知道。”莫說淑妃擔心,就是他自己也不放心其他人。
淑妃聽言後淡淡點頭,擺了擺手,“那你趕緊去佈置吧,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
望着沐宗佩退下的身影,玫瑰花片薰香繚繞的棲霞殿內,淑妃美眸緊緊的眯起,修理平滑的長長紅甲緊緊的掐在玫紅軟墊上,凝脂的手指骨節青白如鬼魅,這是奕辰扳回一局的機會,絕不能讓御天乾他們帶人破壞了!
……
乾王府後院。
清歌靠在一處水榭亭臺,望着亭前廣闊的湖面,碧綠連天,修水濃清,新條淡綠,翠光交映虛亭,粉荷迎風顫,盛夏驕陽夾雜清涼的微風,好不愜意。
她微微的靠着椅背,似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那本從墓地中拿出的小冊子,從第一頁開始,前面都是記載了一些當年朝中發生的事情,大部分在史書記錄中都能看到,沒有太多價值,她繼續準備看後面,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喚道:“清歌。”
她擡頭看去,一身朝服還未換下的沐長風手中提着東西走過來,她將冊子合上放回懷中,應道:“哥哥。”
“不知你有沒有吃早膳,剛纔下朝的時候看見路邊有賣藕粉的,記得你小時候喜歡,就買了一份
。”沐長風將手中的藕粉放在亭中的竹桌上,把外面的盒子打開,瞬間藕粉香味瀰漫在了水榭亭臺內。
清歌看着面前這碗藕粉,熱騰騰的散發着獨特的濃郁清香氣味,淺紅的色澤亮晶粉嫩,讓人一看就食指大動。
腦中思緒翩飛,浮出來原主沐清歌的記憶,從來都吃不飽的沐清歌小時候最盼望的便是沐長風回來,因爲沐長風在乾王身邊做伴讀,回來了沒有人爲難他,他可以帶着沐清歌出去。
那時沐清歌也不知道什麼燕窩魚翅,人蔘蟲草,她所期待的就是一碗熱飯,沐長風那時也沒有什麼俸祿,每到發俸祿之日,稍許高些的少年帶着瘦小的女童吃完飯後,都會坐在路邊攤上一同點上一碗熱騰騰的藕粉,一口一口的喂着小清歌,吃的滿面開懷。
就是這算不上珍貴,刻薄點來說是很廉價一碗的藕粉,成爲了那時沐清歌最渴望的美食。
她所盼望的,不僅僅是一碗藕粉,還有一份真正的親情。
沐長風忽然覺得水榭內氣氛一定,他也想起小時的事,他被撿回來的時候已經有六歲了,有自己的記憶和思想,因爲是個男丁,秦豔蓮對他有着莫名的敵意,揹着沐宗佩對他也是暗下整治,好在幾個月後,他爭氣爭取了進宮陪讀的機會,從那以後,他總是在外奔波,與沐家情薄意寡,很少將精力停留在沐家的事務上。
正是這樣,讓他覺得對不起有些同病相憐的妹妹,尤其是小院那次看見清歌身上的傷痕後,他心中更是愧疚。
清歌小時候很喜歡粘着他,每次他回來,都開心的像只小麻雀,到了他要走的時候,都是站在破爛的小院門前,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帶着很渴望的眼神,瘦小的手指抓着破爛的衣角,小聲怯弱的問道:“哥哥,你下次什麼時候再回來?”
他長長的呼了口氣,現在自己所做的何嘗不是一種補償,想要補償這些年他其實能猜到卻忽略了的事情。
四處靜悄悄的,只有風吹起柳枝,劃過水面的輕輕波漾聲。
藕粉熱氣氤氳,蒸騰在清歌的眉眼之間,長長的睫毛半垂,掩住眸中的神色,沐長風忽地就有些不知所措,笑了一笑,“這東西,你現在也不喜歡吃了吧……”
“誰說不喜歡的
。”清歌淡淡的坐了起來,端起藕粉,錯開沐長風過來端碗的手,一勺勺的吃了起來。
她吃東西的動作很快卻不難看,帶着一種長期養成的優雅,不會吃的砸吧砸吧嘴,也不會吃的一片狼藉。
這都是殺手營苛刻的訓練造成的,出任務的他們,都會最苛刻的禮儀,挑剔最好的食物,品嚐最醇香的美酒。可是沒人知道,在訓練營裡,搶食也是他們的訓練內容之一,只有最快最狠的人才能吃得飽,弱者只有日日夜夜被飢餓所累,從而強的更強,弱的更弱。
淘汰制無處不在,在這個時代不也一樣嗎?強國在覬覦,弱的國家被淘汰。
而沐清歌就像被淘汰的另一個她,怯弱,膽小,所以她身上不曾有或者說,被她丟棄了的東西都表現在原主沐清歌身上。
也許,其實她們就是一個人,不過是兩個分裂的靈魂罷了。
沐長風看着面前靜靜吃着東西的妹妹,先是一愣,忽而就笑開了,端起另外一碗,就這樣坐在旁邊的竹椅上,也吃了起來。
空氣中濃郁的藕粉清香夾雜着粉荷的香味,少女心情有着莫名的愉悅,吃着藕粉,賞着粉荷,自在悠然。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清歌吃完,把碗放下,眼眸望着碧洗的天空,忽然問道。
“汶無顏說他搞定。”說起正事,沐長風的神色一掃愁思,精幹了起來,立即回答道。
……
刑部大牢中。
牢頭走到一處大牢中,滿地稻草中,躺着一個一身骯髒不堪,披頭散髮的婦人,他踢了踢牢門,發出哐當的金屬聲音,大吼道:“秦豔蓮是嗎?快起來!”
那婦人本有氣無力的靠在牢壁之上,說道:“兇什麼兇,以後有你好看!”
她的聲音細如柳絲,卻依舊底氣十足,顯然很有自信。
“呸!以後給我好看?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陛下已經下旨了,今日未時(中午十一點到三點之間)將你這罪婦處死!”牢頭將手中的一隻肥雞,一碟滷牛肉,一碗白飯啪的放在地上,“好好吃了這頓,做個上路的飽死鬼吧!”
本來有氣無力的婦人一下睜開了雙眸,連爬帶走的趴在牢欄上,笑着喊道:“不可能,陛下不是答應還珠郡主不殺我了嗎?怎麼會!”
“不殺?就你做的那事,不殺你才奇怪!竟然偷換了戰神平南王的女兒!”牢頭連譏帶諷,毫不客氣的啐了一口到秦豔蓮臉上。
一口濃痰就這樣糊在了她的長髮上,可秦豔蓮絲毫不在意,她伸長了手,竭盡全力的喊道:“我不相信,陛下答應了不殺我的,怎麼會!你騙我的,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郡主……”
“哈哈,郡主現在可在準備婚事,怎麼會來這牢中尋找晦氣呢……”牢頭說到這裡,秦豔蓮發現他的眼神有點閃躲,牢頭扶了扶自己的藍色小官帽,繼續道:“你就好好的吃完這最後的斷頭飯吧,免得到了陰間,你還得做個餓死鬼,閻王審你的時候,你都沒力氣回答!”
那牢頭陰森森的說完最後一句,嚇得秦豔蓮渾身一抖,再要反駁,那牢頭卻不見了。
她心裡一顫,望着四面黑乎乎的牆壁,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處泛了上來,當目光落到那碗斷頭飯上的時候,眼裡閃爍着不敢置信的光芒,不可能的,等紫如做了皇長孫妃,她便能再求陛下,將她從牢裡放出來,等最後紫如做了皇后,那她就是皇后的娘……
想到那樣美好的場景,再看一眼欄杆處的斷頭飯,想起剛纔牢頭那不自然的閃躲眼神。
她冷冷的一笑,哼,說不定這是御天乾和那小賤人一起搗的鬼嚇她,想讓她被嚇得說出真話,想的倒美,她纔不會被他們這種小伎倆騙住。
秦豔蓮看着牢欄前的斷頭飯,這幾天在牢裡,她也沒吃什麼東西,既然有送她幹嘛不吃。
大雍的牢飯不餿也不會美味,這斷頭飯是最後一餐,做的很香,聞着油雞發出的香味,秦豔蓮口中涎水直流,忍不住的上去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了之後,秦豔蓮擦了擦嘴,她從小最疼紫如,紫如也十分孝順她,若是知道她死了,肯定會大鬧,御天乾他們不敢的……
還不待她回憶,忽然腹中一陣絞痛,宛如有人在裡面翻胃攪腸一般,她猛的往一側倒下,全身彎成蝦形,抽搐不止,有毒,這飯裡面有毒
。
口中有鮮血吐出,全身劇痛慢慢的奪去了她的神識,秦豔蓮漸漸的不動,躺在地上氣息微弱。
在最後的一霎那,她半眯的眼眸看見牢頭隨着一個藍裳丫鬟走了進來,滿臉諂笑的道:“蓮白姑娘,她果然吃了這個。”
那喚作蓮白的少女點點頭,很是滿意,“好的,你做的很好,將軍會好好賞你的。”
蓮白……
秦豔蓮再也說不出話來,腦中最後一個念頭:你以爲我死了嗎?沐宗佩,還好讓我聽到最後這一句,你竟然騙我,夫妻二十年,你竟然下如此狠手,就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秦豔蓮悠悠的睜開了眼睛,她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
她動了動手指,發現全身無半點痛楚,還有一點輕飄飄的感覺。
再看一下身上,從上到下罩着一件長到腳底的白袍子。
這——
她擡頭看向四周,四周一片煙霧濛濛,什麼東西也沒有,空氣中隱隱約約的有一股血腥味。
隱隱約約的聽到幾聲尖利的慘叫,一下又消失的乾乾淨淨,似乎被人掐斷了一般。
陰森詭異的氣息飄蕩在四周,靜悄悄的什麼都聽不見。
她舉目四望,這裡是哪裡?
踉蹌摸索的往前走了幾步,前面漸漸的煙霧散開了些許。
一個滿臉紙白,連嘴脣都是白色,戴着高高尖帽的瘦高男子站在了她的面前,陰森森的開口道:“你是不是叫秦豔蓮?”
“是……你……你,是誰?”秦豔蓮嚇得往後退了幾步,抖抖索索的問道
。
那男子面無表情,雙眼如死魚一般直直的看着她,“我是白無常,特來引你去陰司府的。”
秦豔蓮嚇得往地下一坐,手指抓住衣領,眼內的光芒悚然,“這裡是哪裡?”
“嘿嘿,你死了以後會來哪裡呢?秦豔蓮,你生前作惡多端,如今要拉你去陰司讓閻王審問!”那男子,不,那白衣鬼差將手中的鎖鏈往她手上一套,拖着她往前走去。
他身形飄渺,如在半空飄走,旁邊時不時有人大聲悲叫,飛出一隻斷手正落在她面前,秦豔蓮嚇得膽戰心驚,不知何時,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明堂之上,周邊都繚繞煙霧,只有明堂之上坐着的三位判官忽明忽暗的飄在煙霧之中。
中間一個滿面漆黑,額上有明月,旁邊兩人一人面色如火,一人面色鬼藍,正是陰間三司。
她旁邊還跪着一個女人,披頭散髮,穿着白色長袍,閻王將手中令牌一丟,“罪犯紅錦,勾人做假證,誣陷導致親夫死亡,判油鍋煎炸五百年。”
“不要啊!”紅錦聲嘶力竭的大喊,從煙霧中出來兩個小鬼,拖着她一路往後,秦豔蓮偷偷看去,只看那小鬼去的地方有一口大鍋,裡面紅油翻滾,小鬼將那女人一拋,丟進油鍋,女人全身掙扎,嘶聲慘叫了幾聲,在滋滋的油中滾動一番,便再不動了。
“啪!”的一聲驚堂木,閻王面黑如漆,只剩一點眼白,更覺恐怖,他大喊道:“堂下所跪是不是罪婦秦豔蓮?”
秦豔蓮全身發軟,連忙低頭道:“是,是的。”
閻王拿過一本厚厚的書冊,翻到其中一頁,又是一聲驚堂木,“你一生罪孽太多,還不如實自招,否則,哼!”
那一聲冷哼,陰邪入骨,秦豔蓮想起方纔女人被炸的一幕,全身冰涼,跪在下面一一將生平所做的壞事道來,從她出生用手段陷害比她受寵的姐姐,到虐待丫環,教訓沐宗佩想娶的小妾等等一件件說完。
上面閻王猛的一敲驚堂木,“你的所有罪孽,本官手中的生死薄上都有記錄!你少說一件,本官就讓你把地獄十八中酷刑全部嘗過,休想矇混過關……”
那白衣鬼差接着道:“閻王判案一直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秦豔蓮,你還是招了吧
!”
秦豔蓮心內完全絕望,早就嚇得全身慘敗,指尖都在發顫,想着還有什麼沒說的,還有,對!她立即說道:“是不是坦白就能從寬了,不要方纔那油煎!”
閻王狠狠的一瞪眼,威嚴肅穆,“你還想和本官討價還價嗎?!”
那鬼面森森,光是看一眼都讓人心內發寒,她連忙低頭跪伏,“不,我招,我招!”
……
月上柳梢頭,大大的星子閃耀在蒼穹上,一閃一閃的都是美好。
乾王府後院層疊的一處院落中,今夜巡邏的侍衛特別多,月光照在琉璃頂上,泛出清冷華輝。
一處身影悄悄的從防備最弱的西方牆上翻了進來,他身手敏捷,悄悄潛伏,避開三個一隊的侍衛,摸近了那處院落之中。
白日他早就打聽好了,這裡便是讓那馬嬤嬤所住的地方。
裡面的油燈已滅,人已經睡着,他在窗口戳了一個洞,掏出一根小竹管往裡面吹着迷煙,過了一小會,才輕輕的推開門走進去,摸到牀褥的地方,剛準備扎刀,忽然眸光一閃,將被子拉開,觸手溫熱,確定是真人,藉着透過窗花進來的淡淡月光,這人的確是個滿臉皺紋的老皮女人。
這馬嬤嬤自從讓她出府後,就不見人影,讓他想要滅口都沒有機會,沒想到還真的讓御天乾他們找到了?
那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夜色中冷光一閃,刀尖對着心口紮下,溫熱的鮮血噴在手上,在迷藥作用上,半點都不能掙扎的老嬤嬤睜大眼睛,不甘願的死了。
黑影將刀收起,身影一縮,竄的一下出去,悄悄的從原路潛伏了出去。
帶那黑影竄去不久,方纔死透了的老嬤嬤在黑影中慢慢的坐了起來,月光照在她那蒼老的下巴,溝壑滿滿,咧開的嘴角透出極嫩的脣肌,蒼老與細嫩的對比,讓人不由後背一寒,透出一股心悚的詭異
。
……
萬物靜籟之中,朝陽像一盞扁圓的宮燈冉冉升到空中,帶着鐵水一般的豔紅徐徐染透東方半邊天際,霎時,帶着噴薄四射的光芒,噴出萬道金幅。
沐府裡,早就佈置的一片大紅,雖然時間緊迫,但是沐宗佩吩咐下去,必須要準備得妥妥當當,小姐是嫁給皇家,大處小處絕不能馬虎。
所有的下人都忙成了一團,連續三天三夜在是投在緊張的佈置之中,生怕有哪一處做的不好,惹了罵來,就算他們如此謹慎小心,還是被沐紫如狠狠的折磨了一番,不是說這個花沒掛到最中間,就是那塊布的顏色不夠漂亮,把本來就忙的暈頭轉向的下人弄的心內火氣巨大,差點就準備撒手不幹,後來總算是管家請來了沐宗佩阻止了沐紫如這種舉動,才急急忙忙的佈置出現在這幅樣子,雖然不是處處周到,大體上也過的去了。
沐紫如在蓮白和兩個丫環的伺候下,穿上了大紅的喜服,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她慢慢的走出沐府,坐上了前來接她的八擡花轎上。
街邊上早已經擠滿了等着看新娘子的百姓,他們伸長脖子,饒有興趣的看着沐府裡面走出來的新娘子,大紅帕子遮住大雍第一美人沐紫如的臉孔,什麼也看不到,但是人們依舊願意看一看這位第一美人嫁入皇家的盛景。
“你說這個沐家真厲害啊,生兩個女兒,一個嫁了乾王,一個嫁了皇長孫,那都是不得了的尊貴啊。”一個人帶着羨慕的看着沐府的高門,感嘆道。
“這第一美人嫁給皇長孫倒是好想,那沐清歌也能嫁給乾王,真是……”另一個人不服氣說道。
“你知道什麼,那乾王妃可比第一美人長得還漂亮,你是沒看過,嘖嘖,不說臉面,就那氣質,好過第一美人一千倍。”有人看過清歌的連忙反駁。
“不過,我一直以爲這皇長孫會娶了右相的孫女,那個第一才女賀雪瑩的,誰知道竟然娶了第一美人啊。”旁邊有人插嘴道。
“那賀大小姐在盛宴上丟了國體,現在在庵子裡潛心修煉呢,嘿嘿,看來美人比才女更好些……”
各種各樣的議論聲夾雜在人羣中,其中一人聞言臉色變得雪白一片,幽幽的眼眸送着這火紅的花轎往皇宮裡行去
。
按照慣例,婚禮必須是在男方府邸裡舉行,御奕辰一直是住在宮內未賜府,凌帝在賜婚時同時讓人建長孫府,短短三天的時間來不及建好,於是把婚禮放在宮中的青華殿舉辦。
在衆人眼裡,這是無上的榮耀,就是其他的皇子凌帝都沒這麼特許多,爲此,淑妃面色喜悅了好久,天還微亮之時,她便起來,穿上早挑好的金蘭鳳尾宮服,裡面穿着湖水藍色紗地彩描花鳥紋大袖衫,頭上插上十二翅的赤金綴玉鳳釵,描金眼尾,額間點上牡丹鈿,整個人雍容富麗不可言語。
她今日可以和皇后坐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享受着百官的祝賀,自然是一身精挑細選,絕不能比皇后差上半點。
一切打扮的妥當了,她扶了扶金釵,斜眼緩緩的問道:“去看看長孫殿下準備的如何了。”不是她擔心,是奕辰太不讓他省心了,那天在殿上他看着沐清歌的眼神,癡迷絕望,痛苦後悔,每一種都沒有逃脫她的眼睛,今日百官在朝,千萬不能出什麼亂子。
“是的,娘娘。”宮女立即應下,剛要出行,御奕辰一身大紅喜服踏步進來,他緩緩一笑,似聲清氣朗,“怎麼,皇祖母還怕孫兒逃婚不成?”
淑妃見他兩眼清爽,面如春風,心裡擔憂放了下來,看來奕辰還是知大體的,她蓮步移動,笑道:“祖母是怕你激動得睡過了頭。”
她上下打量着御奕辰,見他,腰間束着同色藍邊金帶,溫潤的面色被那紅色照得有些妖冶,頭戴新郎金冠,越發顯得人俊俏儒雅,心中很是滿意。
御奕辰低垂了一眼,激動?如果是她,那是必然。
和沐紫如大婚,他何來激動,只是這大婚就意味着他邁出了第一步。
他頷首道:“祖母,今日是好日子,孫兒怎麼也不會忘的。”
淑妃紅脣淺勾,手掌握住御奕辰的手,“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數名宮女提着她的衣襬,防止在地上劃出痕跡,身後的太監提着婚宴上所需的東西跟在後面。
青華殿上百官早已到齊,所有人都入座,凌帝一身明黃龍袍,帶着九龍玉冠,坐在最高位上,他看着身邊兩張大椅上坐的兩人,一旁打扮得花團錦簇,金蘭華貴,華麗嫵媚的淑妃賀盈兒,他淡淡的點頭,眼中也是讚賞,今日淑妃的打扮確實得體雍容,看來奕辰大婚她是放在欣賞
。
再轉頭,另外一邊是身着明黃金羅大秀鳳服的皇后北聽芙,她腰間繫着雙耳同心白玉蓮花佩,頭上是嵌珠雙龍點翠簪,額間垂着一排淡粉色的流蘇抹額,清麗雍容,高貴大方,他輕聲道:“芙兒今日怎麼不穿那件正紅百鳥鳳服啊?”
北聽芙纖柔一笑,眼波宛如雲霧,“陛下,今日可是新娘子最美的一天,臣妾怎麼能穿和新娘子一樣的顏色呢。”
“還是芙兒細心啊。”凌帝朗笑,看着她所配之物都是成雙成對,帶着對今日新人的祝福,這些細微之處都是北聽芙用心之處。
皇后低笑了一聲,目光往禮臺第二階看去,疑道:“怎麼乾兒和清歌還沒有過來?”
凌帝也看到,下面只有四皇子和五皇子在坐,他們旁邊的兩個位置都是空的,微微皺眉道:“李陸,乾兒和清歌怎麼還沒來?”
站在身後的李陸立即回稟道:“陛下,奴才立即吩咐人去催催,不過這吉時馬上就到了,要等他們嗎?”
“怎麼能等呢,這要錯過吉時,可是不好的!”一旁的淑妃立即說道,眸中帶着得意的笑意望着皇后,御天乾他們肯定是發現馬嬤嬤已經死了,如意算盤被打翻,又氣又怒的不想來參加婚禮吧。他們來了也只會惹得她礙眼,不來更好。
聞言,凌帝皺眉沉吟了一會,揮手道:“吉時到了就準時行禮,不必等了。”
“是,陛下。”李陸立即下去吩咐禮官准備宣禮,淑妃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背脊挺得直直的,比皇后還要坐的更有氣勢。
北聽芙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色不變,柔煙般的眉尖微不可見蹙了一下,又望着下面的百官,沐宗佩正坐在下方,旁邊的官員都在恭喜他,他一身暗紅的朝服,眉眼間也是春風般的得意。
禮官望着身後的日昴,陰影和刻數一疊,他立即高聲宣道:“吉時已到,請長孫殿下和沐家小姐上禮臺。”
一層層的聲音傳到了青華殿外,早在殿側等待宣禮的御奕辰和沐紫如緩緩的從側殿走出,兩人並立而行,紅色花鍛兩人一人牽着一頭,走到了青華殿中間主道上
。
沐紫如頭上蓋着重重紅巾,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只能望着腳尖下方的三寸之地,跟隨着另一頭傳來的力量慢慢的朝前而行,今日是她的婚禮,她的臉色也透出薄薄的紅暈,只是心裡都是狠狠的失落,若是這個時候走在另一頭的是乾王,那有多好,雖然皇長孫殿下也自有丰姿,但她喜歡的是策馬揮劍,渾身洋溢着男人氣息的乾王,那樣的人才是她從小就喜歡的人,美眸中有失望,又不免想到父親所說,等做到皇后了,她能擁有許多,就算乾王,她也能偷偷的養着,一面做着皇后,一面和乾王偷情,這樣的事情她想一想也覺得興奮……
感受到另一頭紅色花鍛的顫抖,御奕辰如冠玉的面上有着一絲的遊離之色,腳步依舊穩穩向前走着,滿殿的祝福在他聽來覺得分外刺耳,就算他早就做好這個準備,想到花鍛那頭的人是沐紫如,而不是清歌,心裡隱約有一種如同吃了壞掉的東西,翻來覆去的難受感,他的手指緊緊抓住紅色花鍛,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會放開,他必須要忍,現在的他,還沒有能力奪了叔叔的妻子。
就這樣,在滿殿祝福聲中,讚歎聲中,兩個心中都想着其他的人,貌合神離的一男一女,緩緩的走向禮臺。
“承天運,得地時,大雍一百三十七年……”禮官將長篇的祭詞唸完後,方轉過身來,拖長聲音唱道:“請皇長孫殿下和沐家小姐行三拜天地之禮,禮結同心!一拜天地!”
御奕辰眼眸內一片黑沉沉的霧氣,紅色照耀着得臉龐帶着一絲不屬於他的詭秘,他手指緊緊握住花鍛,就要彎腰。
大殿外傳來清脆的一聲女聲,大聲呼道:“慢着!”
正要拜禮的新郎官忽然急急轉身,因爲動作太過迅速,差點將花鍛另一頭的新娘摔到了地上,幸而一旁的禮官出手相扶,纔沒在百官面前倒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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