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鋪

十二月,冰冷依舊,天空飄落着鵝毛般的大雪。

黑石鎮的街道上,白皚皚的一片。

陰霾的天空給人一種透不過氣的壓迫感,人們全都躲在了各自的家中,偎依在火堆旁,享受着家的溫暖。

鎮西的酒鋪內,早已坐滿了人,許多後來的客商也只能蜷縮在酒鋪的角落。

黑石鎮之所以名爲黑石鎮,是因爲這裡生產着一種黑石。

其實這種黑石就是一種摻了鐵的礦石,這是一種極好的鑄造材料。川涼州雖地處偏僻,是天蔭國最貧瘠的所在,然而卻有兩樣東西是他處無法相比的,一是金河鎮的泉水,二便是是黑石鎮的黑石。

黑石鎮的黑石是天蔭國最佳的鑄造材料,整個天蔭國有一半的兵器都是由這裡的黑石鑄造而成。用黑石鑄造出的兵刃,不僅鋒利無比,吹毛斷髮,最神奇的地方在於它可以不畏磁石的干擾。所以黑石鎮雖然位於貧瘠的川涼州,卻並不荒涼,每日從這裡來往的客商更是多不勝數。

鎮上的客棧早已住滿了人,找不到客店的商客便都涌來了這位於驛站附近的酒鋪,因此更是分外擁擠。掌櫃的費盡脣舌,每一間房中都塞滿了三四個人,餘下的十來人實在無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圍坐。店夥搬開桌椅,在堂上生了一堆大火。門外北風呼嘯,寒風夾雪,從門縫中擠將進來,吹得火堆時旺時暗。衆客人看來明日多半仍不能成行,眉間心頭,均含愁意。

衆人圍坐在火堆之旁,聽着門外風聲呼呼,一時都無睡意。這裡的人大多是南來北往的客商,大多都是見識廣博之人,眼看大雪難停,竟都圍坐在火堆旁,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一時間,破舊的酒鋪倒也熱鬧非凡。

這時,一個南方口音的漢子道:“這天氣真是折磨人,一會兒解凍,一會兒結冰,老天爺可真不給人好日子過。”

另一個北方大漢笑道:“這天氣算什麼,在我們北方,天天都是這麼冷。不過卻比不上這裡的溼寒,凍得我骨頭都麻了。”

“你們別怨天怨地啦,咱們在這兒有個熱火兒烤,有口安穩飯吃,還爭甚麼?現在天蔭和苗夷又要開戰了,相比戰場,天下再苦的地方都變成安樂窩。你們就知足吧!”一個尖聲尖氣的男子冷笑道。

“又要開戰了?”人羣中一陣動容,有人喜,有人憂。喜得是戰火一起,兵器的價格必然上漲,商人本就重利,這對他們而言可謂是天大的好消息。憂的是,這戰火一起,兵荒馬亂的,他們這些過往行商,難免會出些意外。

“怪不得呢。”那南方漢子恍然大悟道:“難怪我這幾天來收購黑石礦,費勁脣舌,也就收到百十來斤,原來是起戰事了。”

“嘿嘿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先前那尖聲尖氣的男子忽然面露神秘地笑道:“黑石礦的事情,可與這次的戰事毫不相干,而是掌管這黑石礦的背後家族,出事了!”

“背後的家族?!”衆人面面相覷,人羣中忽然有人驚呼道:“莫非是姬家?!”

姬家!!

姬家在當地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爲金石鎮有近七成的黑石資源全都掌握在姬家的手上,聽聞姬家出事,這些人當然會露出如此吃驚的表情。

“這...這怎麼可能!!”人羣中有人不信:“姬家可是當地第一大族,富可敵國,姬家家主姬乾更是數一數二的絕世高手,加上姬家有鐵劍宗這樣的勢力在背後撐腰,誰又能把他們怎麼樣!?”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以姬家在當地的地位,即便是官府也要禮遇有加,說姬家出事,真的讓人難以相信。

“事情是真的啦!”那名男子低聲笑道:“我一個表兄在姬家做工,是他告訴我的,說姬家最近惹怒了一個了不得的勢力,對方更是放下狠話,說讓姬家十天內退出川涼,否則便要血洗姬家!”

好大的口氣!!

衆人大驚,“如此大的口氣,對方究竟是什麼來歷!”

“什麼來歷?嘿嘿,說出來,大家也都知道——幽冥谷。”尖聲男子哈哈一笑道:“這一次,姬家算是大禍臨頭了。”

幽冥谷!!

幽冥谷是川涼北部的一個大派,其與鐵劍宗並稱爲川涼三大勢力之一。當年鐵劍真人縱橫川涼,也曾上過幽冥谷,據說與幽冥谷谷主大戰了一場,至於結果無人知曉,只知道在那之後,鐵劍真人便下令門下弟子,除非對方惹上門,否則斷不許與幽冥谷敵對。隱約間也吐露出幽冥谷的龐大實力。

而此刻,幽冥谷竟然找鐵劍宗麾下的姬家麻煩,這件事情的背後,怕有着更深的意義。

就在衆人紛紛揣測之際,酒鋪的大門再次打開了,卻是兩名女子。

衆人見到這兩名女子,眼前都是陡然一亮,爲首一名女子年約二十四五,杏臉桃腮,容顏端麗,身穿鮮紅色的錦緞皮襖,領口處露出一塊貂皮,服飾頗爲華貴。身後也跟着一名少女,十五六歲年紀,清雅秀麗,純美可人。衆客商皆爲見過世面的人物,然而這樣的美人卻不是常常能見到。

客商中有幾人剛想開口搭訕,畢竟這麼美麗的女子是可遇而不可求。卻見爲首的那名女子道:“掌櫃的,給備兩間寬敞乾淨的上房。”

掌櫃見狀陪笑道:“對不起客官,小店早已住得滿滿的,委實騰不出地方來啦。”

那女子說道:“好罷,那麼便一間好了。”

那掌櫃又道:“當真對不住,貴客光臨,小店便要請也請不到,可是今兒實在是客人都住滿了。”

那女子揮動馬鞭,“啪”的一聲,在空中虛擊一記,斥道:“廢話!你開店的,不備店房,又開甚麼店?你叫人家讓讓不成麼?多給你店錢便是了。”說着便向堂上闖了進來。

衆客商爲這女子氣勢所懾,本在說話的人都住了口不言,呆呆的望着兩人。而先前本打算上前搭話的客商,也都乖乖地閉上了嘴。

店夥計躬身陪笑,指着圍坐在大堂上的諸多客商道:“小姐,你瞧,這些客官們都是找不到店房的。你二位若是不嫌委屈,小的讓大家挪個地方,就在這兒烤烤火,胡亂將就一晚,就不定明兒雪停了就能通行了。”

那女子心中有些不耐煩,但瞧這情景卻也是實情,蹙起眉頭不語。坐在火堆旁的一箇中年女人說道:“小姐,你就坐在這兒,烤烤火,趕了寒氣再說。”那美貌女子點點頭道:“好,多謝你啦。”坐在那中年婦人身旁的男客趕緊向旁挪移,讓出老大一片地方來。

兩人坐下不久,店夥便送上飯菜。菜餚倒也豐盛,魚肉俱全,另有一大壺白酒。那美貌女子酒量甚豪,喝了一碗又是一碗,看的周圍的客商目瞪口呆,而那如水般的少女則靜靜地坐在女子的身旁,細嚼慢嚥地吃着端上來的食物。

這兩名女子一看便知出自於大戶人家,這一點,在座的客商都是明眼人,僅她們身上所穿的貂皮大衣,便是價值不菲,說他們是尋常女子,又有幾人相信。

待兩人坐定之後,衆人又開始聊起先前的話題。

一人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姬家怎麼會惹上這麼大的麻煩?”

那人又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聽說是幽冥谷的少谷主,看中姬家的一位小姐,說來也奇怪,以姬家的做事風格,像幽冥谷這樣的大派看中了他們的小姐,他們把這位小姐送過去也就是了,可是這次,姬家甚至不惜與對方撕破臉也不願意交出那名少女,這件事着實令人奇怪。”

那美貌女子聽到‘姬家小姐’四字時,向身邊的少女望了一眼。而這少女卻是滿臉通紅地低下了頭。

“哎呀,不管怎麼說,姬家這次是完蛋了。”尖聲男子大聲笑道:“只是可惜了姬家府中那些美麗的小姐和丫鬟了,還沒嘗過男人的滋味,就要爲奴爲婢。真是可惜了啊——哈哈”

然而就在他笑聲出現沒多久,酒鋪內忽然一聲破空之響,卻是美貌女子的馬鞭虛空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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