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卻道無情似有情（二）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愛上了就很難忘記；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忘記了卻不願意再記起，一旦記起，就像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覺得，十多年的時間，足可以讓他將那個人徹底的忘記，忘得一乾二淨，可是卻有些習慣早已經養成，想要戒掉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於錦
陽光從窗外灑落下來，細細碎碎地落在光滑的地面，房間裡瀰漫着淡淡的清香的味道，於錦突然覺得這個“家”在悄悄地發生着變化，比如廚房，結婚之前，他的廚房是嶄新的，沒做過一次飯，再比如客廳，他不會買一些百合放在花瓶裡，窗臺的花瓶從來都是空的……
風依然……他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帶着一絲的淺笑，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只是她爲什麼要是風小野的女兒？
清晨的空氣很新鮮，帶着一絲絲海風的味道，道旁的法國梧桐滿樹枯黃的葉子，晨風輕拂，無數的落葉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
。
“依然，你真的決定當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了？”凌菲不解地問道。
“嗯。”風依然點點頭，沒有多餘的解釋，她只是覺得有些東西需要改變一下，比如生活方式。
凌菲跟風依然大學四年的上下鋪關係，自以爲了解她比了解自己還要透徹，可是如今想來，分明從來都沒有看懂過這妮子，以前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義無反顧地嫁給韓林，後來離婚的時候，也是不顧她們的勸說，現在卻要放着現成的少奶奶不當，偏偏要跑去上班。
“你家於大公子同意你的決定了？”她問道。
“沒有任何異議。”風依然微微一笑。
“我說，他怎麼也是錦繡集團的大老闆，難道就養不起自己的老婆嗎？”凌菲撇撇嘴，對於大公子的印象從最初的崇拜仰慕，一落千丈，變成鄙視，討厭。
風依然一臉無奈地笑了笑，說道：“菲菲，這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我自己決定的。”
“才結婚沒多久，你就幫着他說話了，果然應了那句話，美人是禍水。”凌菲不着調地說笑，突然又想起自己最近跟於琰的相處，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依然啊？你說，我凌菲好歹也是美女吧？而且還是白骨精級別的，可是爲什麼就沒有人追呢？好不容易看上一個，那小子還是個榆木疙瘩。”qq1v。
風依然不禁微微蹙眉，突然想起於琰曾經說過的，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側過臉靜靜地看着正在專注開車的凌菲，這句話應該告訴她嗎？以她的姓子，一定會找到於琰將這件事情問個水落石出，可是若不告訴她，她豈不是會越陷越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依然，不如你幫幫我，他可是你的小叔子，要是我能嫁給他的話，以後咱們可是妯娌了。”凌菲又浮現出一臉的笑意
。
“怎麼幫？”風依然疑惑地問道，眉心下意識地微蹙。
凌菲少見的露出羞澀的模樣，淺笑着說道：“你問問你家於大公子，於琰他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還有，問問於琰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風依然想說什麼，卻最終那句話梗在喉嚨裡，只淡淡地應承下來：“好。”
凌菲將她送到公司大廈的門口就離開了，第一天上班的主要的工作就是辦入職手續、與前任編輯做交接手續，又把雜誌社所有的工作人員認了一個遍。她的辦公桌在公共辦公區，與她緊挨着的是兩個剛剛畢業的實習生，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那女孩的姓格很開朗，見她過來，主動跟她打了招呼。
“依然姐，以後多多關照。”李子涵笑吟吟地說道。
“是啊？依然姐，以後我們倆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做事了，有做不好的地方，您儘管張口教訓。”辛達夷一臉討好的笑容，微胖的臉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大姨媽，你就知道跟依然姐套近乎，別忘了你手上還有活沒幹完了，你那稿子明天就要交了，要是再不做好，一會兒看依然姐怎麼揍你。”李子涵朝他哼了一聲，又望向風依然，說道：“依然姐，您千萬別對大姨媽手下留情，他這小子就是犯賤。”
大姨媽？風依然聽着辛達夷的外號，強忍住心裡噴飯的笑意，臉色依舊一副極淺的微笑：“你們倆的關係還真不錯。”
“我們是大學同學。”
“我們是大學同學。”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
風依然看着他們青春的臉龐，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老了，不過才二十六歲的年紀，就已經經歷了結婚，離婚，再婚，幸好她從來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感情的事情當斷則斷。
錦繡大廈就坐落於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最上面的三層是錦繡集團的辦公區，其他的地方全都當寫字樓租了出去。最上面一層的一間房間是錦繡集團於大公子的辦公室，一塊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站在前面，就會能將整個a市的面貌盡收眼底，地面上的行人密密麻麻的，還有如流水般密集的車
。
天空一片蔚藍，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琉璃，幾絲浮雲輕輕地飄蕩着，於錦就那樣站在窗前，深邃悠遠的目光望着遠方，那個方向是a市的機場，昨天晚上的那個短信，他記得一清二楚：錦，我明天上午十點半的飛機到a市，我等着你來接我，這一次，我再也不離開了。
牆壁上的掛鐘已經顯示上午十點整，還有半個小時她乘坐的飛機就會在這片土地上着落，如果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接她了。於錦眉心微蹙，跟她認識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愛了十二年，當他已經決定放手的時候，她卻告訴他，她要回來了。
掏出手機，在通訊薄裡找到於琰的號碼，很快那頭就已經接通了。
“哥，找我有事嗎？”手機裡傳來於琰的聲音，似乎才睡醒的樣子。
於錦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許媛媛回來了，十點半的飛機到機場，你去替我接她。”
躺在牀上睡意惺忪的於琰立刻清醒了過來，許媛媛代表了什麼？那可是於大公子的軟肋，十年前，誰都知道，於錦喜歡許媛媛，可是許媛媛去了巴黎，她說，讓於錦等她十年。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除了每年過節打電話給許童童，他和於大公子就像是外人一樣，零星的消息都是從許童童的嘴裡套出來的。
“哥，你打算怎麼辦？”這纔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你先讓我靜一靜。”於錦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回來的這麼突然，而且還告訴他，她再也不走了。
“好吧？我去接她，接完之後把她帶回家裡還是直接去賓館？”於琰問道。
“讓她跟童童住在一起吧？”
“那好吧？我現在就出發。哥，你自己要想清楚了，你現在已經是結婚的人，風依然不是你能夠隨意傷害的。”
於錦不禁皺了皺眉，還想說什麼，那頭已經掛了電話，手裡緊緊地握着手機，他從來都忘記自己已經是結過婚的人了，許媛媛，她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當初他決定結婚的時候，他給她發e-mail，她只回了他兩個字，隨你。
門外突然想起了敲門聲，這纔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請進？”
“董事長，下午市裡還有個會議要召開，關於節能環保的，您要去嗎？”秘書小離淺淺地笑着問道
。
“你幫我把時間安排好，我們下個月正好有一個節能環保的新項目要成立，這個會議自然是要去的。”於錦淡淡地說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閱着新項目的調研報告。
“我知道了，董事長，那我現在就去安排。”小離出了辦公室，輕輕地將門關上。
a市北野機場。
一個身着黑色風衣，帶着酒紅色墨鏡的女人在人羣裡顯得那樣的獨特，一頭海藻般的及腰捲髮，性感的菱脣塗着妖冶的烈焰色，手裡託着一個行李箱，正尋找着那個來接她的人。許媛媛在人羣裡尋了一圈，卻依舊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即使如此，她依舊驕傲地站在那裡，就算他自己不來，也會找人來接她的。
這是她篤定的，篤定自己在他的心裡依舊佔有很重要的位置，她許媛媛從來都不缺男人，可是卻只對他動過情。
十年前離開這裡，不過是爲了追逐自己的夢想，那時候的她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一名國際知名的服裝設計師，正好有人可以幫她，於是她義無反顧地朝着自己的夢想奔去，她將他遺落在這個城市。十年後，她回來了，她以爲，他一定會在同一個地方等着她，卻不想他卻要結婚了……
許媛媛摘下墨鏡，撩了一下秀髮，一雙沉靜的眸子嫵媚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偶爾有男子上來搭訕，都被她一一拒絕，直到……
“媛媛姐，你回來了。”於琰走到她的面前，笑着說道。
“我以爲會是他來接我。”許媛媛苦澀的笑了笑，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失望之色。
“大哥很忙，只好讓我來接你。”於琰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瞭解的很清楚，卻從來都沒有干預過，他一直都覺得，大家都是成人年，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有勇氣站出來承擔。
他接過許媛媛手裡的行李箱，語氣依舊疏離淡漠：“大哥讓我接你回家住，正好這段時間童童也在家裡
。”
“他呢？”許媛媛輕聲問道。
於琰自是知道她所指的“他”是誰，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半個月前已經結婚了。”停住腳步，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媛媛姐，你若是想要破壞大哥的婚姻的話，那我第一個不歡迎你回來。”
許媛媛不由得微微一愣，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十年前的於琰跟她的關係很不錯，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如今他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於琰，你在恨我當初狠心的離開你大哥嗎？”她皺眉問道。
事大一得。於琰沒有說話，徑直朝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很多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又何必再提起……
忙碌了一整天，風依然伸了一個懶腰，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了，熟悉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伸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着是於大公子。
“依然，晚上我有個私人聚會，要求帶家屬，你陪我去吧？”手機那頭傳來於錦感姓的聲音。
風依然皺了皺眉，她從來不喜歡那種太熱鬧的場合，尤其是跟着一大幫不認識的人聚會。想要拒絕，可是突然想起自己是他的妻子，陪他參加這樣的私人聚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於是答應了下來。
“那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不用這麼早吧？現在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呢？”
“沒關係，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事做。”
“那，好吧？”她突然想起什麼，連忙說道：“你能不能在對面的大廈門口等我？”
於錦不由得微微一愣，問道：“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
風依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我暫時還不想讓我的同事知道於大公子是我的丈夫，你也知道自己的名聲多大，我的這些同事都是從事八卦行業的，要是讓他們知道，還指不定會在我後面怎麼編排呢？”
於錦想了想，便同意了下來
。
她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了，很久以後，當她的同事看到她和於錦在湘菜館一起吃飯的時候，那同事的眼裡分明是嫉妒羨慕恨，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公司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跟錦繡集團的於大公子有一腿，但是卻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他們其實是合法的夫妻。
雜誌社的主編是一個快四十歲的離婚女人，穿着打扮都很時尚，處事手段雷厲風行，工作室沒有一個人不佩服她。上班的第一天新人照例要去主編辦公室聽訓的，風依然也不例外，但她畢竟是沫沫介紹來的，沫沫跟這主編是忘年交，關係極好，所以對她，花素也就隨意的說了幾句，便讓她離開了，但是這中間卻提到了沫沫，花素說，沫沫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希望以後她們之間能夠相處愉快。
下班時間一到，周圍的人都開始清理自己的東西，然後陸陸續續地離開辦公室。
“依然姐，我們先走了，明天見？”李子涵笑吟吟地說道。
“嗯。”風依然笑着點點頭，出了大廈門口，朝着對面走去，遠遠地便看到倚靠着車身的於錦，一身價格不菲的深色的西服，粉色條紋的領帶，白色的襯衫，手指上夾着一支點燃的煙，眉心微蹙，像是在想什麼似的，一雙深邃的眼眸不知道看向何方。一直到風依然走近的時候，他才反過來，沒有絲毫的驚愕，紳士地爲她打開副駕駛的門。
“先帶你去做造型，今晚上參加聚會的雖然都是幾個老友，但是也不乏社交上的名媛。”於錦如實說道。
“嗯，我知道了。”她點點頭，嘴角浮現出一抹淺笑，她沒有忘記在那本雜誌上看到的，於錦，a市衆多名媛眼中的完美情人，多金，帥氣，溫柔，儒雅，極少有緋聞，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卻被離過婚的女人拐走了，可想而知，當那些名媛看到她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側過臉看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雅痞的笑容：“依然，今天上班有沒有想小爺？”
風依然微微一愣，眼底飛快地掠過一抹異樣，想也沒想就說道：“第一天上班，很多工作都在熟悉當中……”
“你是想說沒有時間想小爺？”於錦似笑非笑地說道
。
“這個……”她是想說，壓根就沒有想過他，他與她的結合，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關於感情，或許日久生情，或許一直如此。但是令她猝不及防的是，她低估了身邊這個男人的魅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會突然的闖入她的腦海裡，想起關於他們初次遇見的情景。
“於大公子，聽說那些名媛對你情有獨鍾？今天晚上你帶我出席，豈不是擋了你的桃花？”風依然打趣地說道。
於錦勾脣一笑，滿臉的得意：“小爺可以當你是在吃醋嗎？”
她微微蹙眉，一臉無奈：“我吃醋？好吧？你可以當我是吃醋了。”
車子停在一家名叫印象的形象設計造型中心，於錦的手裡拎着兩個袋子，風依然一眼便看出其中的一個袋子是香奈兒的，直到做完髮型換衣服的時候，她才直到，這是於錦給她買的一件香奈兒秋季最新款的晚禮服，白色v領的真絲長裙，迤邐拖地，露出白皙嫩滑的後背，另一個袋子裝的是項鍊，淺紫色的寶石，趁着她的白皙的肌膚。
於錦滿意地望着眼前這個美得一塵不染的女子，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嘴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風依然微仰着頭，亦是淺笑着凝視他，脣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於大公子，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她含笑說道。
“風依然，別忘了，你是小爺的合法妻子。”於錦勾脣一笑，附在她的耳邊呵氣如蘭。
禮尚往來，風依然定睛望着他，幫他熟稔地理了理領帶，微微一笑：“於大公子，你也別忘了，你是本小姐的合法丈夫。”
兩人相視而笑，沒有人聽見他們剛纔說了什麼話，只知道，於大公子對自己的老婆甚好，甚好……
她望着他的手臂離開了印象，搖曳生姿，這樣完美的璧人組合，引來路人的頻頻回頭。
夕陽細碎，秋風微涼……
一路上，彼此無言，都在想着剛纔的那句話，嘴角勾出一抹淺笑。天邊最後一抹餘暉漸漸地消散，城市華燈初上，霓虹閃爍，黑夜快速地替代了白天，將一切的慾望和貪婪全都展現了出來，人們不再頂着一張面具露出職業化的微笑，酒吧裡，酒精讓那些都市白領瘋狂地釋放自我
。
於錦所說的私人聚會是在一處具有現代氣息的海邊別墅，庭院裡種滿了這個季節開的花，幾株紅楓在路燈的映襯下越發的顯得朦朧。別墅的前面就是海灘，能聽到海浪拍擊岩石的澎湃的聲響，風依然第一眼看到這座別墅的時候，想起了海子的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別墅的門口停了好幾輛價格不菲的車子，她這才發現於錦也換了車。
“想什麼？跟小爺進去吧？”於錦一臉溫柔的笑意。
“想起海子的一首詩。”風依然微微笑了笑，挽起他的手臂走了進去。
別墅的主人在門口迎接他們，是一對中年夫婦，男人儒雅，女人高貴，見到他們的時候，連忙迎了上來：“於總，於夫人，歡迎光臨寒舍。”風依然覺得他們有些眼神，經過於錦提醒，纔想起來，他們曾參加了她的婚宴。
“客氣了。”於錦笑着寒暄。
大廳裡金碧輝煌，用這四個字形容一點也不誇張，進口的羊毛地毯，宮廷式的吊燈，食物全是自助的。於錦說，能夠出現在這裡的人都是a市有頭有臉的商業人士，至於那些名媛，在這個圈子也都是很出名的。他指着站在一個發福的中年男子身邊的打扮得高貴優雅的女人，說道：“她叫楊雪漫，在這個圈子裡混的如魚得水……”
還想介紹第二個人的時候，已經有人端着酒杯朝着他們走過來，於錦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好好照顧自己，小爺去去就來。”
“嗯。”她點點頭，雖然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但是風小野從小家教很嚴，誓要將她培養成高貴優雅的女子，她也的確沒有讓她失望，只是，人通常都是有多面姓的。
那位叫楊雪漫的女子搖曳生姿地朝着她走過來，風依然只知道楊雪漫在這個圈子裡混的如魚得水，卻是不知道，她也喜歡於錦，是極少數跟他傳出緋聞的女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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