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星轉身,就看到有人極快速的衝了過來,在楊欣摔落在地之前接住了她,而那人因爲慣性腳步踉蹌了一下卻還是很快就站穩了。
沈初星饒有興致的看着,乾脆伸手抵在下巴上,站在二樓陽臺上低頭去看,而接住楊欣的顧景年也在同一時刻擡頭看向了樓上。
“哥哥。”楊欣被顧景年接住,馬上在他懷裡委屈的哭了。
顧景年的視線從沈初星身上轉開,他看了楊欣一眼,將她放了下來,楊欣想要靠近,顧景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她就不敢再有什麼動作了,只委屈的掉着眼淚。
“哭什麼?”顧景年冷冷的發問。
楊欣的身子抖了抖,只對顧景年說:“哥哥,不怪南少夫人。”
他們兩個的談話沈初星在二樓能聽得一清二楚,她聽到楊欣這麼說馬上也說道:“當然不怪我了,誰叫顧小姐那麼任性非要在這裡玩耍,我都說了很危險啊。”
比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功夫嗎?抱歉還真沒人是她沈初星的對手。
“回去。”顧景年只對楊欣這般說。
楊欣不可置信的看了顧景年一眼,如果說剛纔是故意裝委屈,那她現在就是真委屈了。
顧景年明明看到沈初星“推”她下來了,他居然還是這樣無動於衷?
“別讓我再說一次。”顧景年見楊欣沒有動作,乾脆伸手一把拉過了她,直接就把她拉走了。
楊欣被顧景年大力拉了個踉蹌,她不敢有不滿,只好被顧景年拉走。
沈初星氣定神閒的保持着動作站在那裡,她的眸子微微眯起,像只慵懶的貓兒一樣。
沒兩分鐘顧景年居然又折了回來,他大步朝着這裡走來,此時陽光從他正前方照下,他逆光而來的樣子像極了昔日的那個少年。
曾經那個少年也逆光而來,映襯着無比溫暖的陽光,他朝她伸出手,用慣有的霸道聲線對她說:“阿星,跟我走。”
嗯,她又在胡思亂想了。
“顧少是來興師問罪的嗎?”沈初星嘴角輕揚,只說道:“我可是解釋過了啊,是顧小姐不聽勸告,你說她怎麼那麼任性呢?”
顧景年微微擡頭看着沈初星,他抿了抿脣沒有開口。
在生氣嗎?因爲她傷害了他的寶貝妹妹?
“不過就算顧小姐再任性都沒關係吧,反正有顧少這個哥哥寵着。”沈初星笑嘻嘻的又說了一句。
“阿星。”顧景年眼神微動,卻是說道:“你往後退一些。”
“嗯?爲什麼?”沈初星聞言非但沒有聽顧景年的話後退,反倒更加逼近了一些,大半個身子都從護欄上探了出去。
顧景年眉心狠狠跳了跳,看的心驚膽戰,生怕沈初星一不小心從上面摔下來。
“阿星,這樣很危險,你聽話往後退一些。”顧景年無比有耐心的說着,語氣帶着誘哄。
沈初星笑了,“顧景年,我什麼時候聽過你的話啊?我從來都不是會乖巧聽你話的人啊,不過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乖巧柔順的女孩,所以也無所謂吧?”
沈初星說到這突然有些惡劣的想,如果此刻她真的從這裡摔了下去,顧景年能接住她嗎?或者說——他會接住她嗎?
沈初星這麼想着,抓着護欄的手突然一鬆,顧景年眼睜睜的看着沈初星的身體從護欄上折了下來,瞳孔放大,喊道:“阿星!”
顧景年毫不猶豫的撲了過去,一把接住沈初星的身體,可沈初星卻借勢一撞,腦袋狠狠撞在了顧景年的胸口,顧景年沒有穩住身子,兩人雙雙的倒了下去,即便如此顧景年還是死死護着沈初星,顧景年倒在身後的草地上,沈初星倒在顧景年的身上。
“阿星,阿星?”顧景年護着沈初星,忙去看她有沒有受傷。
沈初星從顧景年的懷裡擡起頭來,看到他鬆了一口氣,突然擡手一巴掌打在了顧景年的臉上。
沈初星的動作快到根本反應不過來,顧景年有些愕然的看着她。
“顧景年你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你知道你自己現在做的事很讓我噁心嗎?這算是什麼?”沈初星語氣冰冷,“你知不知道,我就算摔死都不想讓你救。”
顧景年沒說話,沉默的站起身來,然後伸手去拉沈初星。
沈初星一把打開他的手,眼中都是怒氣,顧景年見此直接把她拉起來,強勢的困在他的懷中。
“有沒有受傷?”顧景年看着沈初星問道。
沈初星咬脣,擡手還想給這個男人一巴掌,顧景年也不躲,一副由着沈初星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樣子。
“讓我看看,有沒有哪裡疼?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骨頭沒問題嗎?”顧景年說着,徑直去拉沈初星的手,看看她的胳膊和手腕。
顧景年正看着,沈初星的眼淚吧嗒一聲就滴在了他的手背上,顧景年一怔,又是吧嗒一滴。
“阿星?”顧景年擡眸看向沈初星,見她正怒視着他,眼底有着化不開的恨意,但淚水卻洶涌流出,她自己卻完全沒有覺察到。
“怎麼了?是不是真的傷到了?很疼嗎?哪裡疼?阿星你跟我說啊。”顧景年有些慌,他抱着沈初星,親了親她的頭頂。
沈初星在顧景年的懷裡抑制不住的顫抖着,她嗚嗚的哭了起來,像只可憐的找不到方向的困獸一樣,哭的顧景年一顆心上下反覆的疼着,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交給她。
“別哭了。”顧景年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使自己懷中的女孩停止哭泣,只能不斷的說着這三個字。
“顧景年,爲什麼不跟我解釋?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解釋,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說服自己恨你,我明明那麼努力了……在醫院的時候我跟自己說只要你解釋……只要你解釋就算全是謊話我都信,爲什麼你從來都不肯跟我解釋?”沈初星哭的嗓子都啞了。
“對不起阿星。”顧景年只是反覆說:“對不起。”
“我根本就不想聽你說什麼對不起,你瞞了我那麼多事,什麼都不跟我說,顧景年,你信不信我死給你看?”沈初星眼中突然露出了一抹決絕之色,她推開顧景年就跑。
“阿星,你等一下。”顧景年被沈初星的話嚇着了,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沈初星的手不讓她走,生怕她做出什麼傷害到自己的事情來。
“兩年前,我就想要死的。”沈初星被顧景年拉着,幽幽的說道:“兩年前的那場雪真大啊,那是我見過景城最冷的雪,從小到大隻要那場雪最冷,顧景年你知不知道被雪掩埋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冷到沒有知覺,那個時候就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絕望但是又好清醒……”
“阿星,不要說了。”顧景年臉上漸漸浮現出了痛苦之色,他這些年來所有的隱忍在此刻猶如被推到的城牆一樣倒塌。
“我錯了,我跟你解釋,我什麼都和你說。”
沈初星看着顧景年,看到他臉上非常明顯的痛苦之色,她說:“顧景年,我們一起痛吧。”
“阿星,我不會讓你痛。”顧景年說:“從小到大但凡你和我開口,不管是什麼我都有求必應。你還記得嗎,七歲的時候我養了一條狗,我非常的喜歡,可是你不喜歡,於是我就親手崩了那條狗;十歲的時候你說不想上學,我把就景城所有的學校給拆了哄你開心;十五歲的時候你被人表白,我氣瘋了想要殺了那個男生,你和我賭氣硬是幫他說話,所以我就放了他。不管是多麼不合常理的事情,只要你開口,只要我能辦到,我從來都沒有含糊過,所以阿星我不會讓你痛,就算要痛也是我自己承受。所有人都說你被寵的無法無天,沒錯,你就是我一手寵出來的,可那又如何?”
“阿星,我要你開心,我不要你痛。”顧景年一字一句說的篤定且認真。
過往的場景一幕幕在沈初星腦海中回放,那些記憶全部都只和一個人有關。
她跋扈,她任性,這些的確是顧景年寵出來的。
“可是顧景年,你能寵我多久呢?”
顧景年拉着她的手,映襯着耀眼的陽光,直入沈初星的心底:“我寵你,有生之年。”
顧景年不想再逃避了,他對沈初星無法放手是一定的,就算他們之中隔着再多的東西都無所謂,顧景年的剋制已經到達了頂點,什麼愛才會剋制,那純屬是在放屁,如果深愛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剋制的,他不是自私,對沈初星也從來不是佔有。
他深愛着這個女人,顧景年覺得如果他不能和沈初星在一起,那麼這輩子他一定就會孤獨終老。
可是阿星,你不會捨得讓我一個人終老的對不對?
請你原諒如此膽怯懦弱的我,甚至想過用那樣愚笨的方式來彌補對你曾經造成的傷害。
顧景年在心裡說完,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堅定:“阿星,如果你想要知道兩年前事情的真相,如果你願意聽我說,我就毫無隱瞞的統統告訴你。”
沈初星沉默良久,啞着嗓子說:“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