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山不高,可從上面掉下來不會受傷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沈初星動了動身子,她整個人都被百里西辭抱着,她一動,百里西辭也跟着動了動。
兩人身後是一顆巨大的樹,兩人掉在了樹枝上,大樹緩和了衝力,腳下卻依然沒有路。
原來這顆大樹生長在半山腰上,沈初星和百里西辭此刻根本就是懸空的。
好在沈初星並沒有受什麼傷,連擦傷都沒有一處,因爲剛剛百里西辭一直都在護着她,如果她毫髮無損,那麼他呢?
沈初星不禁又動了動身子,不確定百里西辭此刻有沒有醒着,可她才一動百里西辭一下子就把她從懷裡拉出,迫切的看着她問道:“是初星嗎?沈初星?”
沈初星正想問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可樹枝恰巧在這時一斷,許是本來就無法支撐沈初星和百里西辭兩個人的重量,加上他們動作又大,所以樹枝撐不住纔會斷掉,兩人就沿着山一直滾了下去,山凹凸不平,咯得百里西辭後背生疼,可越是這樣他越是抱緊了沈初星。
兩人就這樣直接滾到了山下去,沈初星壓在百里西辭的身上,手背上不小心被擦傷,可卻是沒什麼大礙的,百里西辭就不一樣了,因爲之前就護着沈初星從上面掉下來,撞擊到了大樹上,他成了沈初星的人肉靠墊,沈初星自然沒事,他被那股衝力撞得頭暈眼花,再加上抱着沈初星一路滾下來,後背上的衣服都被劃開,一點點正往外滲着血。
百里西辭這才放開了沈初星,整個人呈大字躺在那裡,臉色也微微有些發白。
沈初星勉強坐了起來,這一路滾下來也是狼狽,她疑惑的看着百里西辭,想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拉住她,還這般護着她,剛剛還徒手握住了顏袖手中的刀,是想要救她嗎?
可是說不通啊,百里西辭明明之前還挾持她企圖威脅南流澈交出赤玉……赤玉?沈初星想到這裡臉色大變,馬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摸到了繩子這才稍稍放心。
好在赤玉沒事,經過剛纔那麼一折騰沈初星怕赤玉會丟,這可是夜鏡暫時讓她保管的,萬不能從她手中丟失。
百里西辭此刻也坐了起來,他喘了兩口粗氣,一下子就拉住了沈初星的手。
沈初星嚇了一跳,還以爲他想做什麼,當場一下子揮開他的手站起身來擡腳就跑。
“初星,咳咳。”百里西辭忍不住咳嗽起來,他生怕沈初星會跑掉,忙開口叫她。
沈初星腳步一頓,莫名所以的看着百里西辭,只覺得他一口一個初星叫的倒是順口。
“你怎麼知道我姓沈的?”沈初星看着百里西辭,語氣不善的質問。
“景城沈家的大小姐……我當然知道。”百里西辭非常不喜歡他和沈初星之間的距離,她離他太遠,會讓他有種她隨時都有可能跑掉的感覺。
百里西辭的話一說出口,沈初星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看着百里西辭的眼神更加警惕和不善。
此刻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暗夜之王,他怎麼會知道她是沈家的大小姐呢?沈氏早就破產,她也不再是什麼大小姐了,爲什麼這個男人還會這樣說?
“你有什麼目的?”沈初星原本想逃,可既然百里西辭知道她的身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百里西辭只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他對沈初星說:“你過來,我與你細細說明。”
他的眼神此刻看上去完全沒有冷漠的氣息,語氣有些柔軟,仔細去聽竟有些撒嬌的意味在裡面,他越是這樣沈初星就越不能對他放下心來。
“我就站在這裡,萬一你有什麼不軌之心,我還可以逃。”沈初星說着,又後退了一大步。
百里西辭嘴角抽了抽,不滿的說道:“我若是對你有不軌之心,何必剛纔護着你,你倒是毫髮無損,我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還沒等沈初星反駁他,百里西辭又道:“再說了,我若是有什麼心思,你逃也逃不掉。”
他的語氣太理所應當,沈初星忍不住皺了皺眉,心裡罵了句自大的男人。
沈初星想了想覺得百里西辭說的的確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想害她那麼大可不必護着她跟她一起從山上掉下來,這樣想着沈初星不情不願的走了過去,在百里西辭面前蹲下。
“現在可以說了?”
沈初星話音才落,百里西辭突然伸手一把將沈初星拉過按到了地上,同時自己身子一翻,壓在了沈初星上面,伸手一把將她臉上的銀色面具拿開。
百里西辭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沈初星完全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臉上的面具已經落在了百里西辭的手上,而她的容貌也因此完全暴露在了百里西辭的視線裡,沈初星只覺得一道灼灼的視線將她緊緊鎖定,熾熱的氣息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沈初星在下,百里西辭在上,兩人的動作怎麼看怎麼曖昧,沈初星頓時怒了,她狠狠的瞪了百里西辭一眼,完全沒看到百里西辭眼中慢慢涌出來的溫情,擡腳就踹他。
“沒有人告訴你不許隨便碰別人的東西嗎?”沈初星那一腳正好踹到了百里西辭的小腿上,而且毫不留情,百里西辭倒吸口冷氣,被沈初星推開。
一般情況下若是有人敢這麼踹他,他早就活活將那人掐死了,指定讓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可此刻踹他的人是沈初星啊,別說掐她了,他連氣都不敢生。
他只是覺得沈初星還和以前一樣,她性子野,不服管教,若是個男人肯定能成就大事,但生爲女子,她應該是讓人心疼的,被人保護的。
她比他印象中的那個揚着頭趾高氣昂的女孩要瘦上許多,也高了一些,兩年來沈初星的變化很大,不再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她那些棱角好像多少也被磨去了一些,她以前可以無法無天,那是仗着沈錚和顧景年,如今她失去了一切,當然不會還有那麼囂張的資本。
可沈初星骨子裡還是倔強不服輸的,沒有人比百里西辭更瞭解,因爲他曾經和沈初星相處過,就算時間並不算長,但他知道他是瞭解這個女孩子的。
瞭解她所有的故作堅強,把渾身的刺都豎起來想要和這個世界抗衡,在自己鑄造起來的城池裡四下飄零,找不到來時的路,也不知到底該去向何方。
他心疼這個女孩而已。
百里西辭的確在心裡預想了很多種和沈初星再遇的方式,他無數次的幻想着這個場面,沈初星會變成什麼樣子?她會不會還是那麼討厭他?
他只是沒想到,她會變成南流澈的妻子。
百里西辭想到這臉上的表情一僵,沈初星正要去拿他手中的銀色面具,百里西辭手上的力道一緊,另一隻手握住了沈初星伸過來的手。
沈初星怒視着他,質問:“你到底想怎樣?”
她看上去真的有點火了,可就是她發火的模樣讓百里西辭覺得特別懷念。
這兩年他一點一點重建暗夜,所有人都懼怕他,他變得冷漠,變得不近人情,所有人都害怕他,根本就沒人敢對他發火。
以前,沈初星也常常會對他發火,還會罵他,嫌棄他性子懦弱,膽小怕事。
可也只有沈初星會在他受欺負的時候替他出頭,誰打了他,她就幫他打還回去,他們可以說沈初星飛揚跋扈,肆無忌憚的叫着沈初星小魔女,告狀說她欺負人,但是百里西辭對沈初星,始終尊敬而又感激,同時他無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歡沈初星,以一種男人對女人的方式在喜歡着她,這一點百里西辭用了近乎兩年的時間才確定。
這兩年他大部分時間都會想起沈初星,他爲了不讓自己動搖,所以故意不去關注和沈初星有關的事,他還以爲對沈初星的感情可以以這種方式漸漸淡去,誰曾想到這種感情不僅完全沒有淡,反倒愈演愈重,這已經不僅僅是喜歡,而是更深刻的感情,這是愛吧。
年少時懵懂,心裡的那股小小悸動,偶爾的心跳加速,那是情竇初開時的喜歡,不濃重,清清淺淺。而現在,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男人,他對沈初星的感情單單用喜歡來說根本不夠,他是愛上了這個進入他生命的女孩,那是一種比喜歡更加深刻的情感。
百里西辭手上一緊,他拉着沈初星的手,問她:“爲什麼你會變成南流澈的妻子?”
說這話時就連百里西辭自己都沒發現,他語氣中的酸意和眼中一閃而過的掠奪。
沈初星被百里西辭的話問愣了,他好像並沒有任何資格這般質問她不是嗎?
“我變成誰的妻子,和你有什麼關係?”沈初星想要從百里西辭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可百里西辭拉得緊,她掙脫不開。她想要從百里西辭手中拿回自己的銀色面具,可是百里西辭不放手,她也拿不到。
沈初星氣結,只覺得百里西辭莫名其妙。
百里西辭盯着沈初星看了好一會,才鬆開她的手,然後拿下了自己臉上的金色面具。
“初星,終於又遇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