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家三層飯店,隱藏在街角的巷子裡,裡外有很多安保人員,靜意駕車剛到餐廳門前,還未下車就走來一個陌生男人,那個男人友好的和靜意打招呼,隨後帶領靜意和雨涵從另一側直接上了三樓,餐廳老闆本身也是位演員,一二層接待普通消費者,三層則是專門爲娛樂圈的明星準備,保密性做的非常好,所以生意很火爆,那名男子將兩人引到一處包房後就離開了,靜意拉着雨涵的手推開包房的門,只見滿地的櫻花花瓣,桌子上放着燃燒着蠟燭的燭臺,香檳和準備好的美食,輕柔的音樂聲從音箱中緩緩流出,雨涵有些驚喜的看着這一切,靜意拉着雨涵走進包廂,只有燭光照亮的房間裡很是柔和,靜意輕輕的爲雨涵拉開椅子,雨涵笑着說道:“謝謝”,等雨涵坐好後,靜意才入座。

“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雨涵含笑問道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特殊的日子”雨涵聽着靜意的回答微微紅了臉,擡眼看着靜意,眉眼間都是柔情,彷彿能將人融化在那個眼神中,靜意也在那樣的眼神中晃動了心神,輕輕的握住雨涵的手說道:“不過今天的確是不一樣的日子”,雨涵看了看靜意,眼神中是詢問之意,靜意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開啓盒蓋就露出閃耀着燭光的戒指,隨後起身單膝跪地,飽含深情的說道:“雨涵,你願意陪我一生一世嗎?”,雨涵震驚的看着目光誠懇的靜意,眼神卻微微偏開說道:“小意,你知道我們的感情是不被世俗接受的,能這樣陪在你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我不需要這份世俗的形式去證明或去維持什麼,因爲是你,所以我不需要承諾”

“我知道這些形式不能爲我們證明,我也不需要世人的祝福,即使所有人唾棄我們的關係,只要有你我就是幸福的”靜意看着雨涵轉過來的目光接着說道:“但是我想給他一個家”說着靜意用手輕輕的撫摸着雨涵的腹部,雨涵則驚訝的看着靜意,有些擔心也有些心疼的問道:“你不怪我嗎?”“因爲懷了他的孩子?”靜意擡起撫摸着雨涵腹部的手,觸碰到那因爲緊張慌亂而有些僵硬的面容,輕輕摩挲着“怎麼會,如果要怪也應該怪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了整整十年的委屈,雨涵,相信我,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十年前的我,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分開我們,也不會再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委屈”,隨後起身從包裡拿出平板電腦,將裡面的資料調出來“這個孩子是你的,所以他也將會是我的,這些是我查到的關於懷孕的一些資料,包括孕婦應該注意的一些事項,世界上最好的生產醫生,生產後的月子中心等等,所以讓我照顧你,好嗎?”聽着靜意的話雨涵早已淚流滿面,卻笑着點頭道:“好”。

午夜,雨涵沒有睡意,也許是太幸福,也許是太興奮,也許是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了,稍稍轉過頭就看到那個人的睡顏,忍不住轉過身子,用食指輕輕的描摹那女人的面容,一點點,感受着她的體溫,心裡嘆息道:“爲了離開他,我還是沒能守住我自己,十年的刻骨相思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如果還不能見到你,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還能堅持下來,不過幸運的是,我的戀人是你,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疼惜,愛護,相信我的你”,這樣的場景讓雨涵想到了十年前,那些美好的日子,江雨涵,出生在書香門第,從小就接受傳統儒家教育,母親在三歲時病逝,父親常年沉浸在喪妻之痛中,家中還有年邁的爺爺與從小照顧自己的一位幫傭六月奶奶,算是所有的親人,十八歲走進夢想校園時,爺爺也與世長辭,懷着悲痛哀傷的心情在那麼多的新生中一眼就看到了年僅十六歲的冷傲女孩,也許是那份屬於她們共同的淡淡哀傷,雨涵覺得這樣一位不與人親近的傢伙卻很熟悉,很親切,就彷彿一個走在黑夜崎嶇山路上的獨行者,忽然間碰到了另一個獨行者一般,她,獨來獨往,不喜歡與任何人親近,淡然疏離的彷彿與這世界都隔着一層距離,冷眼旁觀着所有人卻絕不會參與,她與她,除了一樣的聰慧美麗,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然而她們卻成爲最好的朋友,很多人說,雨涵的溫暖是連如靜意這樣冷淡的人都無法拒絕的,就是這樣冷淡的人卻逐漸佔據了她所有的目光,最開始,也許僅僅是好奇,慢慢的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被她掛念着,別人不知道,也許雨涵更需要靜意。

兩年後的一個秋季,靜意準備出國參加一個活動,“周靜意,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奇怪”雨涵一邊幫着檢查證件一邊說道,靜意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哪裡奇怪?”,“飛機恐懼症,我聽都沒聽過的一種病你都能得,可是坐船的時間未免太長了吧”雨涵坐到靜意的身邊說道,“那有什麼關係”靜意將書放進揹包笑道,雨涵又幫靜意整理了一下衣服,戀戀不捨的說道:“當然有關係,這樣你回來又會遲了一些”,靜意明顯一愣接着笑道:“我回來那麼早幹嘛!子宣又該嫌我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這樣是爲你們創造機會啊”,雨涵面色微微變了一變,柔聲道:“早點回來”,靜意看不清低着頭的對方的神色,可是心裡還是一緊,不過一瞬即逝後笑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靜意,你能不能馬上回來一趟?”溫雅的男聲很是好聽的詢問道,“出什麼事了嗎?”接到子軒電話的一瞬間靜意直覺不好,“六月奶奶過世了,雨涵雖然表現的沒什麼,我們卻感覺不是很好,可是又不知怎麼勸,所以”子軒有些爲難的說道,他知道這次活動對於靜意的重要性,否則雨涵不可能到現在都不告訴她,“放心,我馬上回去”,掛上電話後靜意聯繫了活動的小組成員,“我奶奶去世了,我要馬上回去,給大家帶來的困擾我感到十分抱歉,我已經定好明天回去的飛機票,整個策劃已經基本完成,還有一些問題我將在今晚連夜趕出來,還有我不能做發言了,所有的發言稿,內容準備我已經交給了副組長,有什麼問題可以電話聯繫我,希望你們能竭盡全力,不受我的影響,拜託了”。

一身披麻戴孝的雨涵坐在庭院裡的梧桐樹下微微出神,手裡緊緊的攥着一枚玉墜,那是一年前雨涵生日時靜意送的禮物,一直戴在身上很是喜歡,“雨涵,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六月奶奶出殯,你要打好精神”,子軒柔聲安慰道,雨涵擡起頭看着滿臉關切的子軒道:“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雨涵,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你傷心,可是這幾天你都沒有睡過了,再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了的”,“我真的沒事,哥哥去休息吧,我想安靜待會,好嗎?”隨後雨涵就低下頭不再說話,子軒無奈的搖搖頭帶着不忍離開了庭院。

“我真的沒事”聽見腳步聲的雨涵擡起頭說道,然而站在她眼前的卻是揹着揹包拿着行李箱,臉色蒼白的靜意,雨涵慢慢的起身,站起身後眼眶已經變紅,眼淚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轉,當撲進靜意懷中時眼淚也洶涌而出,幾天來壓抑的情緒彷彿一下找到了出口,再也抑制不住,靜意微微嘆息的丟下行李箱抱住哭的不能自己的雨涵,“小意,六月奶奶走了”哽咽的話語斷斷續續的傳進耳中,靜意也紅了眼眶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靈堂裡靜意陪着雨涵跪着,無論多少人來勸,雨涵都輕聲說道:“我只是想再多呆一會,不用擔心”,聲音輕柔卻是無比堅定,唯有靜意不曾勸說一句,只是安靜的陪着跪着,“小意,你很累吧?”雨涵看着跪在身邊滿臉憔悴的靜意歉意的說道,靜意笑了笑道:“你不是要勸我回去休息吧”,雨涵低下頭輕聲道:“如果現在跪在我身邊的是旁人,我會勸,可是你我不會,我只是感到抱歉,讓你爲了我這麼辛苦”。靜意笑了笑道:“你明白我正如我瞭解你,何必抱歉呢”雨涵伸出手牽住靜意終於微微笑道:“謝謝你,小意”。

六月奶奶走後的一個月裡雨涵都表現的與平常無異,對於別人的安慰也都禮貌迴應,彷彿已經逐漸走出了失去親人的傷痛,甚至有些人會私下議論:“幫傭就是幫傭,即使將小姐養大,也不見的有多深厚的感情,人都去了也沒見小姐哭的多麼悲痛欲絕”,靜意聽着這些人的議論嘴角揚起嘲諷的笑意,這些人真有意思,嘴上勸着節哀順便,哭多傷身,心裡卻又怪對方哭的不夠,“那幾天你爲什麼不好好勸勸雨涵?”靜意回過頭看着儒雅俊秀的子軒道:“爲什麼要勸?至親離世爲了別人的安心,難帶連悲傷都要忍嗎?”,子軒略微驚訝的看着靜意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應該好好安慰她的”,“什麼樣的語言在失去親人前能有一絲說服力呢?”彷彿是喃喃自語又彷彿是說給對方聽,子軒愣了一下道:“還好雨涵能想開,她從小就是如此堅強”,靜意仔細打量了一下子軒突然說道:“子軒,你有沒有想過雨涵爲什麼一直拒絕你,即使你們青梅竹馬,”子軒的眼中有一絲探尋,語氣略顯驚慌的說道:“她說她年紀還小,不想談這些”,靜意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也許你真該好好想一想,時候不早了,晚安”,說後就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我最近會回家的,你不要擔心我,我沒事”,靜意坐在牀上邊檫頭髮邊對着電話講,“對,是那個女孩子,我的好朋友,奶奶去世了很傷心,我在這裡能做一些是一些,阿姨,您早點休息吧,幫我向爺爺外婆保密哦”,掛上電話靜意看着行李箱與揹包微微嘆了一口氣,跳下牀走進衛生間將毛巾掛上,剛剛走出衛生間就看到坐在牀上的雨涵,一個月了,每晚雨涵都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失去了白日的冷靜柔和,周身都沉浸在濃的化不開的哀傷中,靜意輕輕嘆了一口氣走了過去,雨涵擡起頭,潸然欲泣,“雨涵,我從未和你說過爲什麼我害怕乘飛機吧”,靜意坐在雨涵的身邊輕輕說道,雨涵看着靜意沒有回答,但眼神中滿是探尋,“在我十二歲那年我的父母一起在一次飛機事故中身亡了”,輕輕的語氣卻像一道閃電擊中雨涵的心房,使她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顫,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隨後伸出手握住靜意的手,靜意看了她一眼道:“每次看到飛機我就會想起他們,隨後就會頭痛欲裂,緊張的不知所措,心中的難過傷心使得飛到中途我就恨不得跳下飛機遠遠的逃開”。靜意感到握着自己的手越來越用力,擡頭看了雨涵一眼安慰着笑道:“我沒事,我想告訴你,失去親人的痛是一輩子都沒辦法癒合的傷,不要逼迫自己努力的去忘記好讓別人安心,就放在那裡,想起時就想起,痛就讓它痛着”,雨涵輕輕的依偎在靜意的肩頭,臉上雖還掛着淚珠卻笑道:“我知道了,小意,我好累,在你身邊我才能安心的睡一會,否則整晚都是六月奶奶,每次都是哭着醒過來”,語氣裡是滿滿的疲憊,“那就睡吧,我陪着你”。

“你是誰?誰讓你碰我夫人的照片的,你給我放下”嚴厲的語氣讓一旁的子軒不禁感到一絲恐慌,急忙上前解釋道:“伯父,這是雨涵的好朋友,周靜意”,周靜意打量了一下一身休閒服飾,兩鬢已白卻還是儒雅翩翩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聽了子軒的話神情微微緩和,卻還是走上前,搶過靜意手中的相片,從兜中掏出一塊白色錦帕,輕輕的擦拭着相框,靜意微微一笑對子軒說道:“我想和伯父單獨談談”,子軒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靜意還是慢慢走出了房間,沒有人知道周靜意和江澤說了什麼,只是在晚飯時,已經有十多年未出現在飯桌上的人出現了,對雨涵滿含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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