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之下強光燈隨意的掃視着大地,那耀眼的光芒如同巨人的眼瞳,審視着黑暗裡潛藏着的怪異。
已經是深夜了,溫度明明很低,但四周機器轟鳴運轉,龐大的蒸汽從引擎之中釋放,微微灼痛皮膚。
因爲洛倫佐的強勢出擊,整個光輝號列車的普通車廂都基本燒成了漆黑的框架,不過好在它們本來就起不到什麼用處,於是那數米高的重型吊機出場,沉重的鐵鉤砸下,將一個個拖離鐵軌,隨後將那暗處早已備好的武裝車廂逐一放置而上。
“死了這麼多人,該怎麼處理呢?”
看着滿地燒焦的屍體伊芙帶着幾分悲傷,雖然它們都是妖魔,可在幾個小時前它們都是活生生的人類,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自己的願望。
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們死了,甚至可能不會再有人記得他們,就這麼默默無聲的離去。
“我們有一個專門處理後續事件的部門,交給他們就好。”
紅隼指的是那支被稱作清道夫的秘密部門,每次對妖魔作戰後都是他們來清理戰場,根絕可能出現的污染,以及等等情況。
他們大多是從淨除機關裡退役下來的人,保留着對妖魔的知識,在一個不需要正面戰鬥的部門養老。
真不愧是“良心”企業,退役了還不放過人家。
女孩蹲在月臺邊上,低着頭,也不清楚究竟在想些什麼。
在經過洛倫佐與伯勞的談話後她初步明白了,這羣人是來自一個名爲淨除機關的對妖魔秘密組織,直接效命於維多利亞女王。
內部等級按照英爾維格的神話故事,圓桌騎士團來分級,騎士長,上位騎士,下位騎士,見習騎士,現在伊芙所見到的紅隼等人便是上位騎士,他們具有對妖魔侵蝕的抵抗力,是中堅力量。
“也就是說,你們也需要去那個恩德鎮?”洛倫佐看着那忙碌的人羣,還有那個蹲在一角的伊芙。
“是的。”
伯勞並不願意多說什麼,僅僅是簡短的回覆着。
對此洛倫佐倒覺得有些有趣,他看着伯勞說道。
“我們之間需要情報交流,而且在這一切最初不正是你委託的我嗎?”
如果沒有伯勞的委託,洛倫佐對於這次事件也不會接觸這麼深,可以說正是伯勞造就了這一切。
“我查到了線索,那個東西是叫做神聖之棺對吧,正躺在名爲恩德的小鎮上,等着我們去回收。”
“沒想到你居然查到了這麼多。”
對此伯勞倒沒有顯露出過多的驚訝,僅僅是驚歎一下,對於洛倫佐他的評價一直很高,如果他查不到這更爲隱秘的情報反而不像他。
“我畢竟是一位偵探不是嗎?”
“兼職獵魔人?”
“準確說是前獵魔人,我退休了。”
伯勞冷哼了一下,對於洛倫佐的言辭表示不信任。
“獵魔人也會退休?”
“是啊,我厭倦了那種生活,跑路來舊敦靈開始新生活,句句實話啊。”
洛倫佐感嘆着,對於過往打打殺殺的生活還真沒有什麼好懷念的,就像一本不好看的小說,讀完一遍後就永遠的丟在書架的某個角落之上。
“伯勞,我們現在需要互相幫助,那個神聖之棺很危險,真的很危險。”
輕鬆的話語一轉,帶着流動的戾氣,伯勞些許疑慮。
“你爲什麼會這麼認爲。”
無論是亞瑟還是加拉哈德,從接手這個任務起伯勞就不清楚這個神聖之棺究竟是什麼,甚至說可能他的上級們也不清楚。
“很簡單,直覺……一個前獵魔人的直覺。”
洛倫佐看着那漆黑的夜幕深處,無盡的妖魔就藏匿在那深邃之中。
“你也不清楚神聖之棺是什麼嗎?”
“爲什麼你會覺得我清楚那個東西?”
伯勞深深的看了洛倫佐一眼,短暫的思考之後他決定將更深一層的情報透露出來。
“因爲神聖之棺源於獵魔教團。”
洛倫佐眼中有着幾分驚訝,可又好像早有預期一般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嗎,其實我在意識到那高污染性物件時,我就懷疑向獵魔教團了,只有秘血技術才具有這種特性。”
“可你不清楚這個東西。”
“也就是說它是在我離開獵魔教團之後出現的產物,或者說我權限無法瞭解的存在,又或者說這僅僅是對外的一個代號。”
洛倫佐分析着隨後說道。
“大概只有這三種結果了。”
聽完洛倫佐的分析,伯勞纔再一次正視起了洛倫佐,對於洛倫佐的排斥感有很多,首先便是他藏了六年的獵魔人身份,如果不是今天這些事,伯勞恐怕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洛倫佐會是獵魔人。
再一個便是洛倫佐與伊芙的關係,由於伊芙的特殊性伯勞不得不懷疑洛倫佐是否有其他企圖,再加上每個獵魔人都具備秘血,在沒有原罪甲冑的情況下,洛倫佐是這些人裡單兵作戰能力的天花板,而且一旦他失控那會是比原罪甲冑更爲致命的東西。
“希望這短暫的合作裡你不會起什麼亂子吧。”
深思熟慮之後伯勞有些無奈的說着。
“那麼伊芙呢?”
洛倫佐又將話題引向了伊芙,女孩蹲在月臺邊上,看着沉重的車廂被吊上軌道,一條致命的巨蟒正在緩慢形成。
“你們如此重視她,而她還有着秘血,所以你們淨除機關還是對秘血技術展開了仿製對嗎?”
“我討厭和你對話,你知道的太多了。”
伯勞沒有正面回答洛倫佐的話,對於這個思維敏銳的偵探而言,他眼中的世界不存在秘密可言,這令伯勞很被動。
“我不會深究的,畢竟我可以理解你們,對抗恐懼的路上是需要殉道者的,而在座的各位都是。”
就連洛倫佐自己都是殉道者之一,身懷着致命的秘血,被來自黑暗的妖魔永世追逐。
“還有的就是,請你放寬心,在殺死那些該死的妖魔前我們都是隊友。”
“正因爲如此我才感到不安,洛倫佐。”
伯勞冷淡的回答道。
“你一直渴望新生活,爲此你把數不清的屍體投入了泰晤士河,整個下城區因爲你一個異鄉人而洗牌。
可現在你又回到了舊過往裡,拿着獵魔的武器,甚至不害怕我們……要知道在我們看來你就是一個情報源,事件結束後我們很可能會把你在一個監牢裡關到死,抽取可以知道的一切情報,從你身上覆刻秘血技術。”
在淨除機關看來,在獵魔教團結束後洛倫佐是唯一一個可以令其復刻秘血技術的希望,那會是慘無人道的實驗生涯。
“我很清楚,但正如我說的那樣,即使如此我也是對抗恐懼之路上的一名殉道者不是嗎?我不在乎那些,我現在只在意的是神聖之棺,所謂的妖魔必須被淨除乾淨。”
洛倫佐似乎早就看清了一切,他看着伯勞知曉所有的秘密。
“其實還有一些事你沒對我說對吧?”
“你是指什麼?”
“獵魔教團已經不存在了。”
看着伯勞神情的反應,洛倫佐滿意的點點頭,伯勞還是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至少他掩飾的還不夠完美,洛倫佐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我在舊敦靈安安穩穩的生活了六年,以教團的作風,肯定會有人暗中找上我……獵魔人沒有退休,退休就是死在獵魔的路上,可我活到了現在,除了他們已經不存在了以外,我想不到別的結果。”
帶着自信的微笑,洛倫佐接着說道。
“獵魔教團已經不在了,可妖魔依舊存在,這就是我爲什麼知道結局會如此,但還要站出來的理由。”
刺耳的鐵哨聲響徹了整個夜晚,武裝車廂已經組裝完畢,士兵們有序的登上這龐大的鋼鐵之蟒,藍翡翠拉着伊芙站在車廂之外,她們看向這裡,等待着洛倫佐與伯勞。
“所以這就是你的理由了?”伯勞有些意外。
“是啊,這個世界需要第二個獵魔教團,這是我存在的意義。”
洛倫佐拍了拍伯勞的肩膀笑嘻嘻的。
“所以有沒有被我這高尚的精神感動到呢?”
“說實在的一個不靠譜的神經病突然高尚了起來,只會令人警惕。”
也不顧洛倫佐那吃癟的表情,伯勞淡淡的回答着結束了這次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