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的晚霞中,清澈的天空中已經掛上幾點繁星,春風悠悠拂過,青草的味道混合着遠處雪山帶來的涼意。
潔白的羊羣在草地間悠然的吃草,犛牛噴吐着鼻息望着天邊的晚霞。
高大的駿馬上陳立安輕輕揮動着馬鞭,坐在前面的李大白仰着臉感受着晚風,非常享受這一刻,如同與世隔絕的安寧。
陳立安看着落日即將墜入山谷,開始提升速度喊着多吉教他的口號驅趕着羊羣和牛羣。
放牧現在也是陳立安拍戲之餘的兼職,反正是出來玩,順便學習如何放牧也能夠讓他更加貼合角色。
李大白此時已經能夠很好的在馬背上坐穩了,身體微微靠在陳立安的胸膛,聽着他嘹亮的呼喊,看着羊羣乖乖的在陳立安的驅趕下聚集在一起,朝着家的方向緩慢移動。
在李大白沉浸在此刻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陳立安悠揚的歌聲。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
我願流浪在草原,給她去放羊.
我願做一隻小羊,跟在她身旁,我願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李大白此刻心裡盪漾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甜蜜的慌亂佔據了整個心扉,扭頭看着陳立安的明亮的黑眸,她知道自己在這一刻徹底愛上這個男人了。
在漫長人生中的心動只是那麼一瞬,但卻足夠刻骨銘心。
在夜幕徹底降臨前,陳立安驅趕着牛羊回來了,矯健地從馬背上跳下來後,伸手接住要跳下來的李大白,將她穩穩接住放到地上。
李大白看着陳立安黝黑的臉龐,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原始的野性,強烈的雄性氣息讓她有些迷戀。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小樓上,周公子和寧婧站在陽臺前喝着茶,靜靜的看着這一幕。
“你不生氣?”寧婧捧着油酥茶喝了一口,看着表情淡然的周公子問道。
周公子把杯子放到欄杆上,不在意地說道:“沒什麼好生氣的,晚上回來就行。”
寧婧怔了一下瞄了一眼周公子的胸口說道:“你倒是心胸開闊.”
不開闊怎麼辦呢,能勒緊陳立安的褲腰帶就已經不錯了,想鎖住他的心還是別幻想了。
沒一會陳立安噔噔噔的跑上樓,看到周公子和寧婧在一起喝茶,也湊過去拿起周公子的茶杯喝了一口。
“呼誰衝的?味道不錯。”陳立安放下杯子說道。
周公子伸手擦了一下陳立安的嘴角,笑着說道:“我跟着學的,你喜歡晚上再給你衝一杯。”
陳立安點了點頭,沒有注意到跟着他上來的李大白憋着嘴默默地回自己房間了。
看着甜蜜互動的陳立安和周公子,寧婧感覺手裡的茶一點都不香了,拿着杯子也走了,回去早點睡,不然又該被吵的睡不着了。
夜裡的李大白躺在被窩裡默默地看着天花板,下午的畫面總會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那股甜蜜的感覺在回味完後總是會伴隨着一絲苦澀,李大白默默地翻個身在黑暗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另一個房間的周公子此時正在和一堆報紙較勁,明天的戲份心靈手巧的雪兒會把報紙疊成風箏,可是周公子不會。
陳立安看着地上的廢報紙說道:“道具老師會幫你疊的,你學個差不多就行。”
“我覺得挺好玩的,隨便練練。”周公子仰起頭看着他笑着說道:“也許以後也能給自己的孩子做風箏。”
陳立安懷疑周公子在點自己,但是想想她那個性格也不像喜歡孩子的,就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的午後,草原上的小河旁一身紅衣的雪兒坐在草地上心靈手巧的將瓊斯帶來的報紙疊成風箏,嘎嘎在一旁崇拜的看着她。
只是報紙上的內容卻讓人心頭沉重,把鍋連軍入侵金城燒殺搶掠的照片是那樣的醒目。(故意錯別字的…別噴。)
雪兒的手很巧心思很純淨,看着報紙上穿着軍裝的外國人,不知道具體的內容寫了什麼,只想做一個風箏給嘎嘎。
桑格和瓊斯站在一旁手裡纏着線,等雪兒將風箏疊好。
瓊斯拿着雪兒疊好的風箏招呼着嘎嘎拿着風箏一起去放飛,兩個人笑的十分開心。
桑格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雪兒坐在旁邊看着花了的嘎嘎,臉上也掛着幸福的微笑。
桑格轉過頭看着雪兒的側臉,粗獷的臉上也露出微笑,他喜歡這個女人,但是他不敢表達自己的愛意。
嘎嘎的母親去世沒有幾年,桑格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和嘎嘎說,不知道雪兒會不會接受自己,不知道雪兒會不會認爲自己挾恩圖報
雪兒喜歡這裡的生活,淳樸祥和,不會有無情的父親要推自己去獻祭,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的純淨,還有自己喜歡的人。
雪兒和桑格的視線微微碰撞,短暫的觸碰後又帶着羞意分開。
這樣的幸福的畫面格外動人,一切都那麼的純真,彷彿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不遠處的攝影機將這一幕完整的記錄下來,劇組的衆人在這一刻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在拍攝一部抗戰電影。
如此美好的一幕怎麼和殘酷的戰爭聯繫到一起呢。
很快馮曉寧就叫停了,收拾東西準備轉場,周公子和陳立安並肩走着,有些惆悵地說道:“越是美好的東西,破壞起來越殘酷,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演後面的戲份了。”
陳立安嘴裡咬着一根草,滿嘴的青草味有點澀也帶着一絲甜味,看着遠處的雪山說道:“只有強烈的對比才會讓人刻骨銘心,那一段歷史本身就是殘酷的,我們只是在鏡頭裡還原,連它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殘酷都達不到。”
整部電影的前半部分是純真美好的,拍攝起來也很快,轉場之後,陳立安和寧婧迎來了這部電影裡的第一場對手戲。
穿着潔白裙子的丹朱騎在馬上看着桑格說道:“明天來陪我打獵。”
丹朱是頭人的女兒是貴族小姐,這樣的命令桑格沒辦法拒絕。
第二天桑格來到獵場,只不過在所有人都在狩獵的時候,桑格卻一槍不發。
丹朱看着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心裡充滿了好奇,她知道桑格是一個勇士,不會比那些貴族的公子們差,甚至要強的多。
“你爲什麼不打獵?”
桑格搖了搖頭看着手裡的獵槍說道:“除了野狼之外我不殺生。”
這樣的話語引起周圍的嘲笑,丹朱也跟着笑不過卻沒有看低桑格的意思,反而更加認可他的品行。
只是她的欣賞並不會讓桑格有絲毫的動心,他的心裡裝着的雪兒,哪怕丹朱是頭人的女兒,也不能讓桑格多看一眼。
只不過很快草原上就出現了一隻孤獨的野狼,大家都看着桑格,想看看他的槍法和勇猛是不是隻在嘴上。
桑格舉着獵槍看着毫無威脅的野狼遲遲沒有開槍,最後只是看着它走進了草原深處。
不殺生只殺野狼,但是現在連沒有威脅的野狼也不殺了,桑格的行爲在丹朱眼裡不是怯弱不是吹噓,而是一種包容和善良的強大。
演完這一段後,陳立安放下手裡的獵槍,忍不住思考桑格這樣的品行到底好還是不好,在電影裡桑格救下的上校就是野狼。
雖然當時他毫無威脅,但是後來卻給這片土地帶來了殺戮和戰爭。
從陳立安本心深處是不認可這樣的行爲的,但是從桑格這個人物的視角來看,他的選擇似乎也沒有錯。
陳立安站在上帝的角度自然認爲桑格的善良是愚蠢的,你的善意和幫助不會有好報,只會讓那些敵人更加看輕你,然後對你舉起步槍。
就好像高盧雞對泥哥非法移民的幫助,得到的回報簡直太精彩了,一味的善良是沒有用的。
不光是高盧雞還有很多的地方都是同樣的結局,在人類幾千年的歷史中,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只不過大家都會天真的認爲自己的善良會得到美好的回報。
善良會獲得好報,但是前提是那是對你的朋友而不是對你的敵人善良。
很快桑格的善良就得到了“回報”,上校帶着軍隊回來了。
他捧着哈達去迎接自己的朋友,但是騎在馬上的上校看着他,沉默地將手裡的步槍對準了他,用子彈來告訴桑格自己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和桑格一起來的族人全都被敵人的子彈射殺了,桑格不敢置信的看着這一切,看着那個騎在馬上的殘忍冷血的上校,看着和上校站在一起一起,同樣崩潰大喊的瓊斯。
戰爭開始了,善良趕不走傾略者,但是善良會被傾略者利用。
戰爭的戲份開始之後,整個劇組也忙碌起來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平和,所有的人都處於一種壓抑的狀態下高強度的工作。
似乎大家都想快點把這段戲份拍完,不忍心看到這麼美好的東西被摧毀。
陳立安也逐漸的變得沉默起來,在拍攝的間隙瓊斯和上校總是會躲起來,似乎感覺沒臉見人。
在拍攝的時候,陳立安他們入戲之後看向他們的眼神都帶着敵視和仇恨,雖然知道這是假的,但是心裡還是會不由自主的代入。
戰爭的戲份轉換了很多的場景,當陳立安和瓊斯他們再次來到之前的那座寺廟,上校和瓊斯都沉默了。
這一段戲份是上校想要將寺廟裡的壁畫拆下來帶走,把這樣的瑰麗的藝術帶到更加文明的社會。
瓊斯極力的反對,但他是一個軍人,只能聽從指揮,他想不明白爲什麼要把自己的文明強加在別人的家園。
這段戲份拍完之後,瓊斯主動找到陳立安坐在他面前說道:“戰爭就是文明掠奪,我想到了那些被帶回西方博物館的文物,忽然覺得很可笑,用你們中國話說是不是叫沒有什麼越想要什麼,無恥的行徑!”
陳立安看着瓊斯這個模樣,忍不住解開腰間裝了二鍋頭的酒袋遞給他說道:“那些已經是歷史了,現在沒有人可以從我們這裡搶走任何東西,不過別的地方還在遭受搶劫,就像是陷入了歷史的怪圈。”
瓊斯喝了一口酒,被二鍋頭的辛辣嗆的臉通紅,沉默了很久很久。
拍攝還在繼續,陳立安和周公子馬上就要殺青了。
桑格和雪兒死在了這場戰爭中,但是最後的桑格違背了他的信仰,他殺生了。
在城牆上兩人倒在裝滿炸藥的火藥桶前,地面上滿是汽油。
上校來到他們面前想要勸桑格投降,但是桑格抱着中彈雪兒從口袋裡掏出了上校送給他的打火機。
是時候把敵人的禮物還給他了,點燃的打火機被桑格丟了出去,瞬間點燃了熊熊大火。
在烈火中桑格緊緊擁抱着雪兒,看着火焰和爆炸將這些傾略者的生命帶走了。
失去了父親的嘎嘎,沉默的在瓊斯的要求下給他們帶路,朝着草原上最危險的沼澤走去。
電影的最後,嘎嘎和自己的奶奶站在一起看着陷入沼澤中的豺狼,看着拿着槍指着自己的瓊斯。
瓊斯看着年幼的嘎嘎,心中萬分痛苦,一邊是的戰友一邊是自己的朋友。
瓊斯掙扎了許久,放下了手裡的槍,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電影殺青了,大家的臉上又掛上了笑容,只不過這一次的笑容裡帶着沉重,似乎白天那殘酷的場景還在自己眼前環繞。
院子裡的篝火在熊熊燃燒,熊熊的火焰似乎就像是戰火一樣,木柴的音爆時不時的響起,總是會讓人聯想到槍響。
食物的香味在這一刻也失去了自己的魅力。
馮曉寧此時也沒有之前那麼多的想法了,雪崩沒有實拍就沒有實拍吧,和後來的那些戲份相比,一場雪崩在電影裡毫無作用,不會爲電影增添光彩也不會讓主題變得更加厚重。
馮曉寧看着大家都沉默的樣子,站起來對他們說道:“電影殺青了,大家應該開心起來,銘記歷史但是生活也要繼續,來,我們一起幹一杯!感謝歷史中那些犧牲的戰士們!”
馮曉寧的話在黑夜中劃破了沉默,大家都看向他,然後舉起手裡的杯子。
在酒杯碰撞的清脆聲中,氣氛似乎變得熱絡起來,多吉抱着嘎嘎坐在角落裡唱起了悠揚的歌聲。
多吉的妻子笑着搬出馬奶酒,然後和Z族的姑娘們一起跟着多吉的歌聲唱了起來。
陳立安看着手裡只剩下半瓶的二鍋頭笑了一下,然後拉着周公子和李大白一起圍着篝火跳舞。
寧婧坐在遠處,看着她們跳舞的身影,把陳立安沒喝完的二鍋頭拿了過來。
喝了一口酒,也跟着多吉他們的歌聲輕輕哼了起來。
在這樣的夜晚似乎沒有人關心男女之間的情愛小事,只想快樂的跳舞忘記那些殘酷和悲傷。
歌聲和美酒、舞蹈和美食纔是今晚的旋律。
陳立安端着碗和每一個人都喝了一杯,紅着臉搖搖晃晃來到寧婧身邊坐下後,大力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道:“謝謝你。”
寧婧被陳立安拍的有點疼,那雙手怎麼和鐵板一樣,不過看着暈乎乎的陳立安,她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陳立安給自己倒了一杯馬奶酒和寧婧手裡的二鍋頭瓶子碰了一下說道:“敬你一杯!謝謝你.”
“謝什麼啊!”寧婧看着意識不清楚卻很認真的陳立安,忍不住說道:“我只是幫忙搭個線而已,再這麼謝下去我可沒臉。”
“要是真想謝”寧婧低聲嘀咕了一句,陳立安摟着她的肩膀沒聽清地問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寧婧沒好氣地說道:“沒什麼,喝你的酒吧!”
“哦”陳立安把碗裡的酒喝完,咣噹一聲倒在了桌子上。
寧婧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陳立安,又擡頭看了一眼還在跳舞的周公子和李大白,低聲咕噥一句:“今晚能睡個好覺了,嗯.那就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