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雪山朝聖遠金霞(一)
南宮俊非常少有地放下了遊戲機幹了點兒正事,戴着墨鏡坐在駕駛位上開着這輛嶄新的路虎,右肩膀上蹲着的那隻色彩斑斕的雉雞正瞪着一雙滿是好奇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而吳翼則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一邊摳着嘴脣上的死皮,一邊低頭研究着地圖,偶爾回頭看看後面那兩個頹廢的男人,無奈地嘆一口氣。
一週前,從崑崙墟中出來之後,龍進和陳黃鷹便一直像是丟了魂兒一樣沒精打采,吳翼和南宮俊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個失魂落魄地在那棱格勒峽谷中像沒頭蒼蠅一樣地四處亂轉,直到天黑了都沒找到出路。眼見着夜色降臨,當晚是找不到出路了,四人就在一條小河邊設了結界休息,卻沒一個人躺下睡覺,全都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一句話都不說。
就這樣坐了半夜,南宮俊先開口了:“我餓了。”一句話說完,肚子便非常應景地發出了一聲嘹亮的抗議。
吳翼擡頭看了看變身成煙鬼的陳黃鷹和雕像一般瞪着眼睛一動不動的龍進,雖然這兩個人都沒反應,但很顯然也是餓了,一個個眼睛裡都冒綠光了。想着這兩個人一個因爲白盈一個因爲陳夜鶯,全都受了刺激,吳翼怕他們憂慮過度傷了身,便打算做碗雞湯給大家喝了暖暖身子補補元氣。
抓着一隻隨手從乾坤袋中摸出的雞,吳翼掏出小刀來正要給它放血,突聽一聲殺豬般淒厲的叫聲從手中傳來,嚇得他一揚手就把雞和刀給丟了出去,抽出干將劍大喝道:“什麼東西!趕來嚇唬你大爺我!”
“噗”的一聲輕響,剛剛被吳翼丟出去的那隻雞忽地就變成了一個美少年,赤裸着身子上躥下跳,指着吳翼大喊大叫道:“殺雞啦殺雞啦!我當初以爲你們好意救我,結果竟然是要殺我吃肉!老天爺啊!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沒天理啦!我好不容易長這麼大,剛從黃鼠狼手裡逃出來。現在又落到了壞人手裡,我上輩子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那呼天搶地的樣子,活像一個受了婆家氣的小媳婦。
四個人齊齊轉頭看着這位由雞變成的美少年,呆愣了好久纔想起來,這是他們從黃泉獄裡帶出來的雉雞精小雉。小雉喊叫了半天。見四人全都只是瞪着眼睛在看他。完全沒有要抓他的意思,眼珠子一轉嘀咕了一聲:“不行,我要趕緊逃跑,不能被吃了。”忽地轉身就跑。
結果可想而知。小雉一頭撞在了龍進設的結界上,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被小雉這麼一鬧,四個人這纔回過點兒神來,稍微顯得正常了一些。龍進走過去捏了捏小雉的臉,忽然道:“細皮嫩肉。適合暖牀。”
“噗!”
正猛灌水用來充飢的南宮俊忍不住一口水全噴了出來,一滴都沒浪費,全噴在了陳黃鷹的臉上。陳黃鷹傻愣愣地拿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水,怔了半天才糾結出一句話來:“你不是喜歡女人嗎?”
龍進疑惑地擡頭看看陳黃鷹:“本少爺什麼時候說喜歡女人了?”
陳黃鷹道:“你要是不喜歡女人,幹什麼對白盈那件事反應那麼大?你看看你剛纔,還有個人樣嗎?簡直就一行屍走肉!”那副鬼樣子,分明就是失戀了嘛。
龍進翻了翻白眼:“老鷹,你傻X是不是!本少爺那明明就是受挫了之後的反應!長這麼大,我第一次隔了這麼久才發現隊伍裡有奸細。心裡失落一下有什麼問題嗎?”伸手在小雉的額頭上拍了兩下,將他恢復成雉雞的原形,拎起來抱在懷裡,“這隻雞留給本少爺自己補身子了,你們再挑只雞燉湯吧。”
看着龍進那副撿到寶貝一樣的神情。吳翼不知爲何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網上關於單身漢QJ老母雞的新聞,渾身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龍進,你這是從同性戀轉型成了人獸戀了?”
一個男人和一隻公雞同牀共枕相親相愛,這場景怎麼這麼詭異啊!有人睡覺抱貓抱狗。抱雞的……好像真沒什麼人幹過。
龍進擺弄着手中昏迷的雉雞,笑道:“吳翼。你是不是想多了?本少爺只不過就是想讓他幫着暖暖被窩,又沒想把它怎麼樣。趕緊做飯吧,我都快餓死了。”兩手拽着小雉的翅膀在那裡玩了起來,方纔臉上忽然綻現出的一點神采也漸漸黯淡了下去,又顯出一副頹然的神情。
似乎方纔的一番說笑已將他全部的力量都耗盡了,此時他已連略微擡擡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吳翼見此情景,也不再說什麼了,自顧挑了隻肥碩的老母雞殺來煲湯。龍進在假裝沒事上的功力遠不如他,雖然龍進努力和他們調笑了兩句似乎恢復了些精神,但是那雙眼睛卻出賣了他。
那雙原本如星河般璀璨的眼睛,已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塵埃。龍進的心,已被負面情緒所覆蓋,即便綻放出剎那的靈光,但塵埃依然細密地附着在心靈上。無人擦拭,便無法消除。
四人喝了些雞湯,又吃了些乾糧,這才稍稍恢復了些活力,開始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方纔他們雖然無精打采的,但還記得不能在這裡開穿界門回去,只不過卻沒人想着要看看指南針看看地圖好決定該往哪裡走才合適,全都是憑感覺四處亂闖。直到此刻吃飽喝足腦子清亮了,這纔想起他們已經不知道走到哪去了,急忙翻出地圖來確定自己現在的位置。
陳黃鷹道:“MD!哥幾個集體犯渾了!沒一個人想着看路!剛纔誰在前面走來着?怎麼帶路帶到這麼個鬼地方!”擺弄着手中的指南針,卻發現指南針似乎受到了極強的磁力影響,滴溜溜地亂轉着,根本指不出方向來。
他們已經十幾天沒和親人朋友聯繫了,若再不找個合適的地方打個電話回去,依照龍夢凌那脾氣,知道他們偷跑去崑崙山還被人搶去了另外半塊神之秘鑰,非把他們拆了不可!
龍進皺眉看着地圖:“看來,我們真的需要去旅遊一趟了,在路上把這幾天的時間一點點的補回來,省得他們起疑心。而且,還可以散散心。”伸手指了指地圖上的某一點。
那裡,是西藏拉薩,離他們現在所在地比較近的一處知名旅遊勝地,也是離他們的出發地茅山最遠的省會城市。一處在西,一處在東,橫跨過整個中國。如果說他們是一路自己開車來到這裡的,在路上耽誤半個月也算是合情理。畢竟現在是冬天,路不好走,再加上旅遊本來就是走走停停到處瞎轉,別人應該不會懷疑。
再加上龍進這個一毛不拔的吝嗇鬼在旁,如果有人問起過路費的票子在哪裡,他們完全可以說成是爲了省錢,經過收費口的時候他們集體下車步行繞過去了,誰也無法反駁。
於是,四人一雞的旅遊計劃便轟轟烈烈地開始了。臨出發前,陳黃鷹惡狠狠地警告小雉,別人若是問起他的來歷,一定要說成是被貴州山區獵戶抓住沿街叫賣時無意中得救的,如果說錯就將他殺了燉湯喝。可憐的小雉從小就是被死亡嚇大的,一聽有人說要吃他立時就被嚇住了,忙不迭地點頭答應了,嘴上不住地叨咕着“我是在貴州被獵戶抓住的野雞”用來催眠,直到他徹底將這句話刻在了心裡方纔住了口。
一隻雞修煉成妖多不容易啊!他連黃泉獄外面的花花世界都還沒見識過,怎麼能死呢!好不容易逃出了黃泉獄,死了豈不是又要被抓回去,他纔不要呢!
當天晚上,四人一雞美美地睡了一覺養足精神,第二日天一亮便根據太陽升起的方向確定了行走方向,經過一番跋涉來到西藏北面的可可西里山,找到公路後從陳黃鷹的口袋裡翻出了一輛路虎,正式開始了自駕遊。
只不過,真正爲旅遊而感到高興的只有小雉一個,四個大活人卻有些提不起興致。吳翼和南宮俊倒還好,陳黃鷹一言不發地看着窗外,心裡擔心陳夜鶯的安危,盤算着到了拉薩一定要先打電話問問陳夜鶯有沒有回去,而龍進自從上了車就一直窩在後座上睡覺,中間經過幾處景點時其他人都下車去拍照留念,唯有他不管怎麼叫都叫不醒。
一直等車開到了納木錯,外面飄起了柳絮般的雪花,龍進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下車便坐到了湖邊一動不動,目光朦朧地地看向遠方。
小雉化作人形,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在湖邊瘋跑瘋鬧,將手伸進冰涼的湖水中又被凍得一聲大叫急忙縮回來;南宮俊一邊打着遊戲一邊跟着小雉,免得他掉到湖中淹死都沒人知道;陳黃鷹拿着單反相機去遠處取景,對着遠處的雪山胡亂拍照;而吳翼便陪着龍進靜靜坐在湖邊,看着如玉的湖,以及遠處雪山在湖中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