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千易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洛霓裳，好半響纔開口說道：“你既然已經來了，我再阻止你也來不及了。但是，洛姑娘，現在的葉歌絕對不是你曾經認識的那個樣子，接下來一切的事情都必須看我的眼色行事。”
洛霓裳很鄭重地點頭道：“放心吧，我自是會注意的。”
轉過身子，鳳千易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跟我來吧。”
洛霓裳跟在鳳千易的身後，一路上遇到很多從前共事的人，每一個人看到洛霓裳的時候都像是看到了希望，激動地打招呼問好。
“你看到了嗎？現在你對他們來說，就是救星。”鳳千易突然開口道，語氣裡帶着淡淡的諷刺。
洛霓裳輕皺眉頭，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他們現在就這麼害怕葉歌？葉歌到底變成什麼樣了？”
鳳千易勾起嘴角，輕笑道：“變成什麼樣子了你很快就會知道。但是，洛姑娘，在你回來之前，今天塵夜樓已經又死了兩個無辜的小廝了。”
“什麼？”洛霓裳睜大了眼睛，腳步也停了下來，不敢相信地看着鳳千易的背影問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洛姑娘心裡既然已經有數了，爲何還要多此一舉問我呢？”鳳千易轉過身，望着洛霓裳，眸中譏誚之色翻涌。
“你是說……葉歌？”洛霓裳猶豫地說道。
“這不過是家常便飯，我們都已經習慣了，”鳳千易笑的輕鬆，像是在談論吃飯飲酒那般閒暇之事一樣：“洛姑娘應該知道那門武功，更可怕的事情都會發生的，何況只是殺人泄憤？”
洛霓裳呆呆的沒有說話，她自是知道葉歌因爲練了煉血勁而性格大變，但是從來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到了每日都要殺人的地步。殺人泄憤？真的是隻有魔鬼才能做得出的事情！
“洛姑娘若是後悔了，千易還是有辦法將你送出去的。”鳳千易嘴角輕揚，望着洛霓裳笑道。
“不，我不後悔！”洛霓裳絲毫都不猶豫，堅定地回望着鳳千易道：“繼續走吧。”
鳳千易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似乎和他以前認識的洛霓裳不太一樣。壓下心頭的疑惑，還是領着洛霓裳朝着關押君無憂的石室走去。
雖然石室裡陰暗潮溼，終日不見陽光，但是終究已經入了夏，氣溫頗高。剛一進門，一股撲面而來的惡臭便嗆得洛霓裳連連咳嗽。
“這……”洛霓裳心中一驚，怎麼會有臭味？君無憂是假死，所以他的身子是不會腐爛的，但是這撲面而來的臭味是怎麼回事？
察覺到洛霓裳的驚慌，鳳千易先是擡手示意她小聲點，才停下來解釋道：“洛姑娘莫要擔心，爲了防止葉歌起疑心，我在副樓主的身上做了些手腳。”
聽鳳千易這樣說，洛霓裳懸起的心才稍稍落下，點了點又朝深處走去。
“誰？”還沒有走進關着君無憂的屋子，便聽到沙啞低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鳳千易對着洛霓裳使了個眼色纔回答道：“樓主，是我，魎。”
裡面的聲音稍微柔和了一些，至少能夠聽出是放下了戒備：“魎？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繼續盯着幽冥宮的嗎？還有霓裳的下落查到了嗎？”
“屬下此番來，正是爲了這件事情。”鳳千易仍然站在門外沒有
進去，洛霓裳也只能站在他的身後，不敢說話。
“哦？是什麼事？”雖然是問句，但是葉歌的聲音依舊淡淡的，沒有任何的情緒。
“樓主，洛姑娘回來了。”鳳千易說着，朝着洛霓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進去。
不出所料，鳳千易的話音剛落，便聽見裡面葉歌激動的聲音傳來，接着便是衣袍擦過石牀的聲音。
“你說真的？霓裳回來了？”
洛霓裳看了鳳千易一眼才推開石門走了進去，看着眼前的葉歌，雖然知道他現在已經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了，但是心中依然酸酸的。
“樓主，我回來了。”
“霓裳，”葉歌的眸中突然閃耀着光彩，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將洛霓裳摟入懷裡，聲音顫抖着卻帶着失而復得後難以名狀的喜悅：“霓裳，你終於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我以爲連你也要離我而去了。”
洛霓裳一瞬間幾乎就要心軟了，這樣的葉歌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脆弱的葉歌，這樣害怕着什麼的葉歌，若是沒有那些血淋淋的生命在手上，洛霓裳一定會衝着他點頭，說着自己再也不會離開。可是，那些都是真的，死去的無法挽回的生命，那被世人唾棄的邪門武功。
洛霓裳斂下心神，推開葉歌的懷抱，眸中一片清明，輕聲開口：“無憂爲什麼會死？”
葉歌愣住，看着洛霓裳半響沒有說話。
“回答我，無憂爲什麼會在這裡？”洛霓裳沒有停下，繼續逼問道。
“霓裳，你聽我解釋。”葉歌有些慌張了，急急地開口想要解釋，但是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解釋？解釋什麼？解釋能夠讓無憂再次活過來嗎？”洛霓裳冷笑道。
“不是，霓裳，你相信我，我也不想無憂死，我從來都沒有希望過這樣的結局。”葉歌眸中的慌亂更甚，他已經失去了君無憂，他不想洛霓裳也離他而去。這個他默默喜歡了十年的女子，他不想因爲他一時的十足而永遠的失去她。
“你不想這樣，可是結果已經造成了，”洛霓裳轉過身不去看他，聲音中滿是沉痛：“無憂是我們三人中最年長的一個，他總是像一個哥哥一樣照顧我們，我知道，無憂不是你殺的，但是他卻是因你而死的。”
葉歌沒有說話，他的心中很害怕。洛霓裳說的沒有錯，君無憂確實不是他殺的，但是鳳千尋卻是他殺的。他不知道洛霓裳若是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後，會怎麼想他，又會怎麼對他？是不是像她當初對待軒轅七殺那樣，拿劍對着他呢？
“葉歌，你打算留着無憂到什麼時候？”洛霓裳質問着：“我知道你後悔，但是現在有什麼用呢？你的後悔，也許會讓無憂死後都不得安寧！”
葉歌突然擡起頭，看着洛霓裳的目光灼熱無比：“你不難過嗎？無憂死了，你不是應該是最難過的那個人嗎？”
洛霓裳呼吸一滯，自己果然還是太着急了嗎？但是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黑色瞳眸裡沒有一絲慌亂，回望着葉歌道：“沒錯，我是難過，從得知無憂死去的時候開始，我恨不得殺了你。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至少無憂他不願意看到我這樣。”
葉歌依舊狐疑地看着洛霓裳，沒有說話。
“怎麼，你現在是連我也要懷疑了？
”洛霓裳冷笑道，手中的落雨劍出鞘，將劍遞給葉歌：“劍給你，那些你不相信的人不是都被你殺了嗎？你若是不信我，殺了我便是，無憂一個人也很孤獨的，倒不如讓我去陪他。”
“霓裳，我沒有懷疑你，”葉歌輕皺眉頭：“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洛霓裳臉上的嘲諷之意更甚了：“擔心我還是擔心我背叛塵夜樓投奔幽冥宮？”
葉歌的臉色驀地陰沉：“霓裳，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嗎？”
“那該如何說話呢？樓主？”洛霓裳絲毫不退讓，依舊一副漠然的表情。以前的她對葉歌也都是這般，若是突然變得殷勤反而會引人懷疑。
“呵，”葉歌突然笑了起來：“你還是這個樣子。不過，無所謂了，你回來就好。”
洛霓裳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了石牀前，看着緊閉雙眸的君無憂，臉上的悲傷情真意切，緩緩蹲下身子，手覆上君無憂蒼白的面容，淚水便一滴一滴落下。
“無憂，霓裳回來了，你再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葉歌看着洛霓裳這樣，心中最後一絲懷疑也一掃而空了。只是輕聲嘆了口氣道：“霓裳，人死不能復生，莫要太傷心反而傷了自己的身子了。”
洛霓裳沒有理睬葉歌的話，只是自顧自地望着君無憂垂淚。
葉歌的心裡也難受，這幾天他一直在自責，在懊悔。現在洛霓裳這樣無疑是在他還未癒合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魎。”葉歌突然開口道。
“屬下在。”鳳千易心頭一跳，幾乎已經猜到了葉歌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今日便將你們副樓主安葬了吧，眼看天氣越來越熱了，總不能讓他走也走的不好看吧。”葉歌疲憊地開口道。
“可是……”果然不出所料，但是爲了不讓葉歌起疑，鳳千易還是裝作猶豫的樣子說道。
“照我說的去做，免得霓裳觸人傷情。”葉歌擺了擺手：“我先回去了，事情就交由你一手操辦，切記要辦的風光。”
“屬下明白！”鳳千易應道，藏在暗處的瞳眸裡閃過一絲激動。
“霓裳，你也和我一起回去吧，”葉歌伸手想要扶起洛霓裳道：“早些送無憂上路，只求他下輩子能夠投個好人家，莫要再像今生這樣，整日都像是活在刀鋒劍刃上。”
洛霓裳輕輕掙開葉歌的鉗制道：“我想再送無憂最後一程，你先回去吧。等送走了無憂，我自會回來找你的。”
“霓裳，你……”葉歌有些無奈。
“樓主放心便是，洛姑娘就交由屬下保護，絕不會讓洛姑娘受到一點傷害。”鳳千易在一旁說道。
葉歌看了看鳳千易，又看了看還沉浸在悲傷中的洛霓裳，只得點了點頭。無憂一定不想再見到他了，自己也不能讓他連走都走的不安心。
“魎，別讓她太傷心了，”葉歌吩咐道：“若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立刻回來告訴我。”
“是，屬下知道了，樓主放心。”鳳千易仍像平時一樣，恭敬地回到。
葉歌又回頭深深地看了洛霓裳一眼，才轉身離開。
待到葉歌終於離開，一直垂着頭的洛霓裳才擡起頭來，還掛着淚水的臉龐露出了一抹笑意：“很快，就要全部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