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剛矇矇亮的時候,喬木軒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主上。”
這樣沙啞低沉的聲音毫無疑問是鬼七,軒轅七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欲起身,身邊的洛霓裳也醒了:“是鬼七?這麼一大早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軒轅七殺也是一臉的惑色,壓下洛霓裳欲起的身子:“天還早,你再睡一會,這兩天都累壞了,我去看看有什麼事情。”
洛霓裳也知道,就算現在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軒轅七殺也不會讓自己參與的,點了點頭便躺了下來:“那你快些去吧,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
“好。”軒轅七殺應道,幫洛霓裳捻好被角便轉身離去了。
鬼七跟在軒轅七殺身後這麼多年,向來是知道分寸的人,要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是不會來打擾軒轅七殺的。這樣想着,軒轅七殺的心中涌起一絲不安,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在錦州那一戰,因爲葉歌的緣故,魏謙然的元氣大傷,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找上門來的。
鬼七一身寒氣的站在門外,臉上凍得青紫卻不自知。
“老七,這麼一大早的出了什麼事情?”鬼七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軒轅七殺的心中的不安也就更盛了。
“主上,有人找你。”鬼七陰鬱着臉,沙啞低沉的聲音充滿了怒氣,好像是遇見了什麼仇人似的。
有人找自己?軒轅七殺心中一動,再看看鬼七的表情,心中也是猜到了八九分,把門又打開了一點說道:“進屋說吧,外面冷。”
鬼七先是一愣,繼而臉上浮起一抹笑意跟在軒轅七殺的身後進了屋。
“霓裳還在睡?”進了屋感覺身上暖和了點,鬼七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
“醒了,我們在這裡說話,她也能聽得見。”軒轅七殺說着意味不明地看了鬼七一眼。
鬼七這才明白軒轅七殺叫自己進屋來的用意,怕是眼前的這個人已經猜到了是誰來到了幽冥宮,於是挑着眉問道:“你知道來找你的人是誰?”
軒轅七殺勾起嘴角,因爲剛起的關係,眸子裡還有一絲朦朧的睡意:“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會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找我。”
鬼七和軒轅七殺一問一答但是就是沒有說出是誰來了幽冥宮,待在裡間的洛霓裳聽的有些急了,不由自主地就問出了聲:“到底是誰來了?”
鬼七看着軒轅七殺笑了笑然後纔回答道:“葉長風。”
話音落下後,裡間先是靜了一會,接着便聽見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聲音,速度之快讓鬼七歎爲觀止。
洛霓裳連頭髮也來不及整理就這麼衝了出來:“你說誰?葉長風?他來做什麼?他害幽冥宮還害的不夠嗎?居然敢直接找上門來?他是活膩了吧?”
洛霓裳噼裡啪啦的一長串質問一下子讓鬼七愣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看着洛霓裳一臉怒氣的站在
那裡盯着自己。
軒轅七殺也只是好笑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們二人並不插話,好半天鬼七纔回過神來說道:“他沒說是來做什麼的,只是說要找主上。”
洛霓裳還想說什麼,卻被軒轅七殺截斷了,軒轅七殺拉過怒氣衝衝的洛霓裳笑着衝鬼七說道:“好了,我們知道了,葉長風好歹也是天景皇朝的國師,別怠慢了。鬼七,你先去帶國師大人去素錦堂,我和裳兒過會就去。”
鬼七離開之後,洛霓裳很是不解地看着軒轅七殺問道:“七殺,葉長風是我們的仇人,你爲什麼還這樣客氣的對他?”
軒轅七殺搖搖頭看着洛霓裳道:“裳兒,他還是你的爹。”
洛霓裳一愣,看着軒轅七殺如水柔和的眼神,嘆了一口氣緩緩道:“你早就知道他會來這裡?”
軒轅七殺這次沒有回答她,只是理了理洛霓裳的髮絲笑道:“不說這些了,好好收拾一番,來者皆是客,總不能讓客人久等吧。”
洛霓裳皺了皺眉,但是也沒再說什麼,不管葉長風此行來有什麼目的,現在的猜測都是無妄,過一會見了他之後就會知道了。
軒轅七殺看着洛霓裳轉身去洗漱了,臉上的笑意漸漸消退。擡起手緩緩覆在隱隱作痛的胸口上。他身上的毒雖然是君思行下的,但是卻是葉長風主導的,想必他此行來就是爲了這件事情吧。而且,不管葉長風再怎麼壞,他都是一個父親,葉歌已經死了,現在這個天下間也只剩下洛霓裳一個親人了。魏謙然雖然給了葉長風無上的權力和地位,但是卻害死了他的骨肉。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只怕這二人之間已經有了不可忽視的芥蒂了,依照着葉長風的性子是不會再在魏謙然身邊安心替他做事了。
軒轅七殺緩步朝着洛霓裳的方向走去,只是不知道葉長風的到來對現在幽冥宮和自己而言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了。
待二人洗漱完畢,便一起來到了素錦堂。因爲軒轅七殺的關係,洛霓裳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太大的情緒來,但是白淨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站在軒轅七殺的身邊一言不發,就連目光都不願意落在葉長風的身上。
“不知道是國師大人前來,有失遠迎。”軒轅七殺畢恭畢敬地對着葉長風行了一個禮,好像他們二人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葉長風此次來幽冥宮之前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沒有奢求會得到幽冥宮的原諒,但是一切似乎都與自己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幽冥宮的人不但沒有把自己怎麼樣,反而是對自己客氣有加,彷彿他們真的只是客人和主人的關係。
葉長風這一生做了無數的壞事,手中更是佔滿了鮮血。爲了一把噬血劍,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每每午夜夢迴都會被噩夢驚醒,那些在他手下慘死的冤魂一個個從地底深處爬了上來,要求他償命。可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曾後退過一步。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葉長風所做一切全部都是爲了自己,他也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錯。江湖本就是一
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沒有足夠的能力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可是直到魏謙然的手下將葉歌的屍體扔在他身前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些年來自己所爲的可笑的堅持是多麼的不堪一擊。只爲了自己?若是沒有能夠共同分享的人,沒有人陪伴着自己,即使得到了一切又怎麼樣了?
十一年前,他爲了奪得噬血劍稱霸天下武林,不惜離開塵夜樓,離開才12歲的葉歌。並非他狠心,他只是覺得等到自己成功奪得噬血劍的那一天,能夠以王者的身份將葉歌接來身邊,讓葉歌過上最好的生活。可是最後呢?他這麼多年的堅持到底是爲了什麼?以自己的親生女兒作爲誘餌,甚至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只是一夜的時間,葉長風像是蒼老了十歲。他跟在魏謙然身邊十多年,自然是知道魏謙然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以魏謙然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放棄對噬血劍的爭奪的。本來這件事情是幽冥宮的事情,與他沒有一點關係,可是現在自己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親人,自己的女兒卻是和幽冥宮有着最緊密的聯繫。洛霓裳是葉長風和最愛的女子生的,在葉長風的心中一直都是特別的存在,何況也是因爲他的過失,纔會害的葉歌離開自己。所以,他再也不願意看到自己僅剩的女兒再有什麼差池了。
魏謙然的能力有多麼強,沒有人比葉長風更加清楚了。他自然也是知道這個世間除了幽冥宮和軒轅七殺,只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和魏謙然抗衡了。噬血劍這樣的神兵是絕對不能夠落在魏謙然手上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葉長風看了看連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眼的洛霓裳,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繼而又轉向軒轅七殺看着他說道:“軒轅宮主,葉某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幽冥宮的事情,也知道你們不會輕易的原諒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相信,葉某此次前來絕對沒有一絲異心。”
軒轅七殺依舊是笑意盈盈的表情,似乎對葉長風的話沒有一絲的懷疑:“宮主不敢當,您是裳兒的生父,按理,我還該喊您一聲岳父大人,”滿意地看着痛苦的神色瞬間爬滿葉長風蒼老的容顏,軒轅七殺繼續說道:“那麼,不知道岳父大人此次不顧路途遙遠也要親自來幽冥宮,是有什麼事情?”
葉長風渾身一震,這聲“岳父”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縷亮光,一下子便擊碎了所有的防備,看着軒轅七殺嘴角哆嗦着:“你……不恨我?”
軒轅七殺的眸光一閃,嘴角微微上揚牽起一抹笑意,像是沒有聽到葉長風問的問題一般,只是又重複了一遍,只不過這一次換了一個稱呼:“不知道國師大人此番前來,到底是爲何事?”
葉長風一愣,繼而自嘲的笑了笑,是他想多了,這裡這麼多人,除了鳳千易,最恨自己的只怕就是軒轅七殺了吧,不過是看在洛霓裳的面子上喊了一聲岳父,自己卻還真的相信了。也罷也罷,反正自己也從來沒有幻想過被原諒,釋然地笑了笑然後說道:“這次我來找你,是想要幫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