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移情/驚變

簾外雨漸歇, 朝陽的第一縷斜暉射進房中。趴在牀邊的林雪池動了動,睜開眼睛,眼眸炯亮清醒好像根本沒有睡過。

他轉頭, 喬竹悅蓋着錦被, 安穩闔目而睡, 絲毫看不出昨晚抓着自己又撕又咬糾纏不讓走開的嗔樣。他摸摸自己的脖子, 上面殘留着齧痕, 或者說……吻痕……他微微浮出一個苦笑。

貪戀地看着牀幃中人的容顏,安詳寧謐的感覺在胸口漫溢出來。林雪池慢慢伸出手,指尖沿着她的額頭, 眉毛,鼻子, 臉頰, 嘴脣, 臉廓,緩緩描摹。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

“喬姐姐……喬兒……”聲音澀澀的嘶啞。

啓雲端着一盆熱水和洗漱用具, 推開門,一眼看到林雪池坐在牀邊,動也不動望着牀上昏睡的人,眸光幽深窈然。

她定定站在門口,望着房內寧謐和諧的情景, 眼角微潤。

林雪池略爲轉眼, 看到門口曙光裡站着黑髮青衫的苗條身影, 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聽到她發問, “你愛她?”

他收回視線重回她身上,撥開她額際的髮絲, 淡然開口,似乎這完全不是隱秘多時的心事,“恩,我愛喬兒。”

啓雲怔怔瞅着她,神情似悲似喜,聲音還是一貫的柔,“我不希望她再受到傷害,小姐其實是個脆弱的人,不是表面上的若無其事。”

林雪池還是雲淡風輕回答,“我知道。”頓了頓又補充,“她的東西我都瞭解。”

啓雲嫋嫋婷婷走進來,把盆子擱在架上,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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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晴朗的天空發呆,昨晚雖然喝醉了酒,可是還有着模模糊糊的記憶。滂沱大雨中的迷濛狂亂,苦澀擔毫不遲疑的承受……

情以何堪?情以何堪?其實早知回不到當初,誰人可以釋懷迎接新的春天?

“喬姐姐,我這次又帶了些花籃來,你看看合不合心意?”雪池抱着七八個玲瓏精巧的花籃子走進來。

我瞄一眼他。脫掉少年的稚氣,逐漸冷峻起來的輪廓,沉澱着常年與各色人等打交道的老練氣質,精明,銳利,這是現在的雪池。

陽光暖暖的,他身後是一片長勢良好的瓜苗,他的笑容是輕輕但飽含成熟的。忽然心裡就是一動,一陣滿足平和的感覺油然而生,生活這樣子也不錯。

他把花籃放到我旁邊的石桌上。花籃看得出來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個個別緻不同——實際上,雪池知道我愛好插花,時不時蒐羅很多漂亮的大的小的花籃給我,款式幾乎沒有重複的。現在院子裡的花廊上全吊着各式各樣的花籃。可是真的是蒐羅嗎?

“雪池,把你的手給我看看。”我看着眼前淡笑的男子笑容僵在脣邊。

知道瞞不住了,乖乖把手伸出來。早年因過多超重的勞動變粗大的指節,繭子一直褪不下來,上面佈滿縱橫交錯的  了血痕,卻是新的——被竹篾劃傷的。

我伸出手去捉住他的,看了看,“坐下來。”雪池默不作聲坐到我旁邊的凳子上。

我拿出問啓雲要的藥膏,摳一點出來給他抹上。半晌,才擠出一句話,“好好照顧自己吧,這樣子怎麼上朝?”

對面那個人平平淡淡“哦”了一聲,“沒事的。有時候看到喬姐姐心裡有鬱結,就想着做些東西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開心點。”口氣淡然。

我保持着低頭的姿勢,背過身去,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他。秋風微微吹過,早晨□□點還有些許涼意,讓人輕顫起來。如此情意,叫人情以何堪?我再次問自己。

身後那個人靜靜的,不說話,貌似一點不知道他的話是如何滔天波瀾。

我深深吸一口氣,平靜了心緒,方又轉過去。他沉靜如水的眼眸看着我,徵詢,“喬姐姐?”

我微微一笑,道:“今天早上你好像不是這麼喊我的。”

他怔呆了,愣怔怔看着我,一副不能置信的樣子。我垂下眼簾,慢慢靠過去,他的懷抱是乾淨清爽的味道。

“喬兒?”猶猶豫豫地在耳邊喊一聲,猶在夢中。驀地手臂收緊,將我緊緊摟住。

我閉上眼睛,將最後一滴眼淚逼回去。再見了,洛宇……

……

很久以後我在想,當時我是不是一時衝動?只是想找一個避難所?

應該不是吧。他一直一直堅持着,不放棄。辛勤的園丁,不懈地播灑種子,細心澆水施肥照料,即使再貧瘠的土地荒原,也總會有一顆種子生根發芽,慢慢抽葉。我頹寂茫然的時候,他一點一點滲入,想要爲驅散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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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快入冬的時節是花場的繁季。爲了驅除那蕭瑟蒼茫的應季景,稍微有些頭臉的人家都要訂些色彩鮮豔的花草植物裝點門戶,看起來富貴堂皇和生機盎然一點,免得那死氣沉沉敗了風水氣場。

忙忙碌碌將近半個月,我在精神緊張休息不好外加天氣漸涼的情況下終於染了風寒,被啓雲強制按在牀上躺了幾天,天天灌藥,幸好我不怕苦澀澀的中藥。

好不容易十天一次的旬假,雪池還要早早起來到各大商號總部把賬本拿回來,趕到京郊莊園已經快午時了。

那天,我披着一件淡紅色外衣,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順手擺弄一些花兒。我在裝飾一個長頸的花籃,一團燦黃的秋菊,可以配一圈淡藍色的藍芪花。我看看花廊頂架的藍芪花,踮起腳還是怎麼也夠不着。

正在這時雪池拎着一堆賬目走進院子,看到我的動作,連忙放下賬本跑過來,“我來幫你!”

“要哪朵?”

“那朵!左邊那個,啊,旁邊那些也弄下來吧,要留長一點兒的莖。”

比我高一個頭的雪池輕而易舉把花摘下來,遞給我,笑眼深深。

我笑了笑,低下頭繼續擺弄花籃。單獨和他在一起還是有點放不開,感覺有點尷尬彆扭。我該慶幸,他不會逼我。

“我燉了些雪梨川貝糖水,在廚房裡,你去盛些來吃。秋天乾燥,吃了潤肺。”

雪池到廚房端了一個碗出來,嘗一口便開心地笑起來,“好好吃,是喬兒專門給我燉的嗎?”

我把弄好的花籃抱在膝上,花的清香撲鼻,我笑了一下,隨意撥弄着花瓣,“是呀,你太辛苦了,容易上火。昨晚又熬夜了吧?”他的眼底有些黑影,但還是神采奕奕的,這段時間他像吃了興奮劑一樣,拼命工作彷彿不知累。

我當然知道爲什麼。正是因爲知道爲什麼,我爲自己扭扭捏捏的樣子感到愧疚。

他歉然笑道,“現在把賬本理清楚一點,年關的時候就能不那麼忙亂。所以趕了一點。”

我把花籃擺上石桌,把亂糟糟的心緒趕走,笑道:“怎麼樣?又一個偉大作品誕生了,漂亮吧?”

雪池乖乖地點頭,“漂亮,漂亮極了。”

“天才總是寂寞的。”我侃了一句,相視而笑。他握住我的手。我心裡微擰了一下,隨即釋然,捱過去緊緊依偎着。他把我抱到懷中,靜靜地不說話。我全身放鬆下來,這個抱着我的男人,早已褪下青澀的外衣,有着寬厚的胸膛和穩重的氣質,我還有什麼彆扭的呢?年齡……就隨它去吧。只是一個溫暖的擁抱,髮絲糾纏,繚繞着花草質樸清香,熱度從背後傳過來,我輕輕依偎着。沒有再進一步。

吃過午飯小憩後,我和雪池商量着到花田裡走走看看,剛出了院子,忽聽遠處傳來馬蹄聲,小路盡頭塵土飛揚。

誰知還沒馳近,那匹馬忽然發出一聲慘嘶,叫人還來不及反應,它口吐白沫,轟然倒地,巨大的馬體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竟是力竭而亡。

馬上的人自然跌倒在地,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往我們這邊方向看過來。

雪池一把拉我到身後,全身戒備起來。

那個人像是也筋疲力盡,憋了一口氣施展輕功飛奔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呆掉的我的面前。只見來人衣衫倒是體面,但髮絲散亂,眼睛裡佈滿血絲,嘴皮乾裂,情緒很激動。

“少夫人!”那個人嘶啞着嗓子喊一聲。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一下子明瞭眼前是誰,可是那副模樣讓人心驚。雪池比我先叫出來,“水琪大哥!發生什麼事了?”我的心一下子緊了,難道他出事了?

水琪咚咚咚給我磕了三個頭,方纔擡頭,“少夫人,水琪知道您惱少爺對不起你……”

話未說完,大路那頭又響起紛亂的馬蹄聲,約摸十來人騎在馬上氣勢洶洶往這邊來,看服飾都是楚澤王府水部侍衛。

水琪看了一眼身後,費勁地吞嚥口水,“追來了……少夫人,少爺他快不成了……月落她……她還活着,少爺沒有、沒有對不起你……”

“少爺他快不成了……”聽到這一句後,猶如晴天霹靂,我已經無法動彈,連呼吸都停滯了。我撲上去,抓住他的衣襟,“什、什麼叫不成了?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夏神醫呢?段先生呢?”

水琪慘然咧嘴,“少爺不准我們透露消息,我私自出府……少夫人……少爺他、他……他一直只有你呀……”嘶喊出這麼一句,水琪力竭氣衰,眼白一翻昏倒在地。

眨眼間那羣人已經騎馬奔至,爲首的是水清,形容亦至狼狽,似乎爲追水琪幾天不休不眠。

水清等人下馬,給我屈膝請安,未語眼卻先紅,“屬下水清奉世子之命捉拿府內孽徒水琪,還請公主勿信孽徒之言,我等立即拿他回府問罪。”言語間已經有人架走水琪。

水琪的話不清不楚,但頭腦足夠清醒的話,也理解得大概了。我只覺得被雷劈了一般,如鯁在喉。如果不是已經糟糕到不得了的地步,水琪怎會冒洛宇之大不韙,弄成這樣田地。

洛宇他……要……?

我甚至不敢想到那個字。

心撕裂一般疼痛起來。潛意識一直以爲他會一直好好在那裡,我才放心大膽地離開,如今……他卻要先一步……?怎麼會這樣子,他的寒毒雖然不能根治,但是不是有小紫,還有夏子傑和段離瀟護着嗎?眼前忽然浮現起他虛弱蒼白的模樣,想到他一個人在病榻上輾轉煎熬……

還有,水琪說什麼?月落還活着?他……沒有對不起我?一時間,胸中似有一團火灼燒得難受,一會兒又像是一塊冰將血液都凍僵了。

“喬兒,鎮定點!”一隻溫暖的手握住我,雪池憂心忡忡地望着我。

我深呼吸一下才開口,腦袋雖然極度混亂,但是意識是那麼地清晰,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出口的冷靜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我要立即趕去杭舟。”

不料未邁出一步,水清等十來人悉數跪下,擋住去路,“屬下恭請安晴公主留步,世子有言,孽徒無妄,無論公主聽到什麼皆不必當真,世子亦不願接見公主。還請公主安心留京修養。”

心裡一陣陣冰冷,我冷冷看着他們,“我只問你一句話,世子現在身體狀況怎麼樣?”

水清本來眼睛早紅紅的了,聽我這麼一問,微微低下頭去,面色堅定,沒有答話。

我瞄一眼水清他們隨意趕到一邊的馬匹,心念一動,身體已經自發縱身而起,幾個起落,扣,蹬,躍,坐,抓起馬鞭一揮而下,兩腿一夾,下一刻馬匹長嘶一聲放蹄狂奔。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沒有精力去想自己怎麼會輕功,反正身體比腦袋先行動。滿心的念頭只集中在一點。

洛宇,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洛宇,我很快就回到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說過……沒有勇氣獨活在這裡陌生的世界裡……

身後遠遠傳來驚呼,然後有人追來的聲音。我已然顧不上那麼多,心痛極,腦袋熱度上升不斷膨脹,好像下一刻就要脹痛死掉……只不斷告誡自己,不哭,不要哭。風颳到臉上,不痛,哪裡夠得上心痛呢?

我冷靜地不斷趕馬,緊緊盯着路的前方,身體雖然燥熱不安,腦子卻涼意滲透。

我只害怕趕不上。老天,請你,求你,一定不能奪走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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