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能爲了萬物之心再造身體,那絕不是我的身體!”時宇不住告誡自己。
想到藏在靈內的萬物之心,時宇就又想起那已經被打成飛灰的天主眸和天主心,這兩樣天主遺骸也已經在他靈內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只要時宇重塑體軀,它們也會完好無損的再現。
心思一動,時宇殘靈前出現了一枚眼球,那枚屬於絕戰尊的眼球!
墨戮在天主域說過,他當年就是靠這枚眼球擺脫了馭命圖的控制,那這枚眼睛就有破除天主烙印的能力!1
“墨戮,你早就料到了這一刻是麼?你知道我會有這樣的選擇?”時宇看着那靜懸的眼球,低聲默唸。
當日在積屍地的一幕幕迅速劃過時宇殘靈,墨戮的舉動此時想來,處處透露着古怪。
那時墨戮給他這枚眼珠時什麼都沒說,更沒有交代時宇把它用在哪裡,如何去用。
可眼下,這枚眼珠卻是時宇尋回真我的唯一依靠。
捲起神力緩緩灌進墨戮之眼,那黯淡的眼眸立時變得璀璨,精湛的目光衝出瞳孔掃過時宇殘靈。
時宇一下子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見天主眸和天主心正嵌在自己殘靈深處,嵌在一片小小的暗影中。
以前無數次的魂靈內視,時宇從沒見過這些烙印,但在墨戮之眼的映照下,一切都無所遁形。
“馭命圖!那暗影一定是馭命圖的烙印!”時宇低喝,從眼眸的倒影中審視着自己靈內的一切。
與此同時,劇烈的痛感瞬間淹沒了時宇,顯然墨戮之眼不僅僅映照出了他殘靈內的一切,還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那燦亮的眸光正在不住消磨時宇的真靈,似是要將深埋在時宇靈內的天主烙印全部挖出!
“呃啊!”
馭命戰道內響起了壓抑的痛呼,這不是聲音的震盪,而是魂靈的共鳴。
時宇急忙停下神力灌注,墨戮之眼再歸黯淡。
“這行麼?”時宇忍着劇痛自問,仔細回憶着方纔霎那發生的一切。
墨戮之眼似乎對天主烙印有着天生的敵意,看到烙印就急速衝了上去,彷彿不將天主烙印徹底清除決不罷休。
“死活就這一條路!幹!”
舒緩了片刻,時宇又下定決心,將一絲神力注入墨戮之眼。
劇烈的疼痛再次出現,如刀似劍的眸光一絲絲削去時宇真靈,向着天主烙印步步逼近。
突然,全神貫注的時宇,更加驚詫地發現,墨戮眸光竟逼出了一股從未察覺到的細弱力量,那力量正隱藏在時宇殘靈中悄悄探查着一切,細微而又穩健。
若不是沖刷殘靈的眸光將這股暗力逼了出來,時宇將會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挖出一切秘密。
“轟!”
不等時宇想明白這股力量來自哪裡,它便在被發現的一刻突然炸裂,將時宇殘靈崩毀大半,直接炸出了天主烙印所在。
之所以時宇還能剩下丁點真靈,不是因爲那暗力太弱,而是天主眸的烙印突然動了一下,將爆出的力量全部抹滅。
“啊!虞麓堯!你這該死的老狐狸!”
時宇痛呼大罵,那力量一爆開,就有虞麓堯的氣息從中散出,時宇當即明白是誰在他真靈中動了手腳。
墨戮眸光再一次中斷,時宇殘靈極其可憐的懸浮於空,看去已經不超過針尖大。
這一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真的差點就要了時宇的命!
“虞麓堯!你這老王八!我要是做了鬼絕對不放過你!”
時宇已經完全被痛苦淹沒,只能用破口大罵來轉移疼痛。
好久,時宇才壓住疼痛集中精神,再度催動墨戮之眼剔除天主烙印。
或許真的是福禍相依,虞麓堯這一突如其來的暗招,讓墨戮之眼直接觸碰到了天主烙印。
對虞麓堯微弱力量都有反應的天主烙印,在墨戮烈烈眸光映照下反而無知無覺,一直緊緊貼在時宇殘靈上不動。
“你這傢伙算是又救了我一次!但我不領情!你還是找個心甘情願的好人家同生共死吧!”時宇看着那安靜的天主眸烙印,心中默唸,精神也更加集中。
透過墨戮之眼,時宇看到自己已經細若微塵的真靈,還在一絲絲消失,而天主眸,天主心還有馭命圖的烙印,卻仍然紋絲不動。
終於,當時宇的真靈到了若有若無之間,再有一絲力量刷過,他就將徹底陷入死亡的時刻,墨戮之眼停下了對時宇真靈的消磨。
而此時,墨戮眸光幾乎將天主烙印完全覆蓋!
霎那間,墨戮之眼中的時宇真靈放大了數萬倍,時宇也終於真真切切看到了一衆天主烙印的存在,還看到了屬於自家祖上傳下的魂靈烙印。
一層密密黑紋如網般緊緊纏住時宇僅餘的殘靈;
天主心、天主眸就用他們本來的模樣嵌在真靈內;
那截小小的萬物之心,就像長在天主眸裡的樹苗,將根緊緊扎入瞳孔,刺進時宇真靈;
而屬於時家祖上的烙印就太弱了,可憐巴巴被擠在一角,看去都要從殘靈上掉下。
時宇也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命線,就從祖上烙印內探出,細弱無力地連在緊抱真靈的黑網上。
毫無疑問,那黑網就是馭命圖殘片的烙印。
時宇也明白過來,自己不是沒有命線,而是命線直接連到了藏在體內的馭命圖殘片上。
“終於讓我找到了,是不是切斷了你,我就徹底自由了?”
時宇靜靜看着強佔他最後殘靈的各種天主烙印,覺得自己都快變成被蟲蠹寄生的可憐蟲,被養得又肥又胖就是爲了讓別人吸食血肉精髓。
“你們若從屬於我也就罷了,卻偏偏將我當作傀儡,操控我的心神。下一步,就是這萬物之心取代我的真靈,徹底搶走我的一切吧?”
時宇心中低語,語氣中充滿了厭惡,這些在別人眼裡求之不得的天主至寶,在他眼中已經沒有一點吸引力。
哪怕這些寶物都曾是他千辛萬苦尋來,都曾是他滿懷欣喜收入囊中。
一想到歷盡磨難修行,千辛萬苦找尋這些寶物的經歷,時宇又哼哼冷笑,他覺得自己曾經經歷的過往都很可笑。
爲什麼要怕玄盤?爲什麼要怕虞麓堯?更不用怕斷生地的所有人!
直接撲上去胡撕亂咬,反正將要死亡的時候肯定會被拖到這裡療傷,還能越傷越強!
平靜的馭命圖又輕輕顫抖起來,只有微弱求生意識的它,再一次感受到了時宇斬斷一切聯繫的堅定心念。
或許正如時宇所言,馭命圖所做的一切未必是惡意,只是想存在的時日更長久些,所以它即便再不情願,也沒有生出傷害時宇的想法,更沒有傷害時宇的舉動。
現在時宇滿心怨懟,它也只是輕輕飄搖,表達着它的不甘。
時宇竟然從馭命圖上感受到了一絲悲傷,畢竟此時他還和馭命圖有着緊密的連結。
但時宇不爲所動,他既已決定割捨一切,就不會因爲馭命圖那點小小的悲意而改變主意。
對着起伏盪漾的馭命圖,時宇輕聲道:“你再找個人吧!我這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倔強還是有一點!等我剝下了這些烙印,你可以再把他們丟入萬界,尋找下一次機會。”
無論時宇在想什麼,在說什麼,他都沒有停下對墨戮之眼的催動。
墨戮之眼射出的眸光,如同流水一般滲進時宇真靈和天主烙印之間,更加細緻地將兩者分開。
這一舉動倒是沒有對時宇造成太劇烈的創痛,比磨去真靈挖掘烙印要好得多。
而且墨戮之眼似乎知道時宇的心意,首先選擇的就是天主心。
天主心,天主眸,最後是馭命圖!這是時宇心中所想的烙印拔除順序。
不得不如此,若第一時間剝離馭命圖,他就不能控制馭命戰道的神力,而且很可能在切斷馭命圖聯繫的第一刻,就被排擠出馭命戰道。
其他地方再沒有如此磅礴的神力供時宇驅使,從而催動墨戮剜除烙印。
“啪!”
時宇殘靈輕輕一震,天主之心的烙印便被拔除,仍是心臟模樣的烙印飄在時宇殘靈旁,無數血管突然探出,似乎在尋找新的宿主。
一瞬間,時宇覺得天地重歸清淨,那無數纏在靈魂內的呼喚全部消失。
“呼~”時宇頓時輕鬆下來,真靈碎裂的痛苦都舒緩了許多。他看着飄搖張揚的天主之心烙印,呼喚道:
“執令衛!”
執令衛的身影從虛空中走出,立在了時宇百丈之外。
他似乎對墨戮之眼有着天生的敬畏,懸在遠處收斂了所有氣息和情緒。
“你要不?”時宇捲起一股神力,將天主之心的烙印推向執令衛。
“天主遺蛻,不是誰想要就能要,你若不是馭命圖在身,它同樣不會眷顧你。唉,可惜了。”
“不可惜,你若不要我就扔了!”時宇真的是隨手一拋,將天主心的烙印扔向虛空深處。
緊接着是天主眸。
天主眸並不比天主心烙刻得更深更緊,墨戮之眼彷彿就是專門祭煉出來剋制天主烙印的奇寶,片刻就將兩枚天主眸烙印全部啓出,輕輕起伏在時宇殘靈前。
那小小的萬物之心,也隨着天主左眼的剝離而離開,似乎很不捨時宇似的來回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