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那句話, 千沐被司老爹一氣之下關去暗室了。
司南羽再求情也沒用。
司老爹覺得那話像是在罵他,雖然她說得是實話,但司老爹總覺得哪裡不對!就算千沐沒說這話, 司老爹也是有心想給千沐一個教訓。
這他兒子當着寶一樣的捧在手心裡護着, 都要把她慣到天上去無法無天了都, 不行絕對不行, 這都來到了他的地盤, 怎麼也得滅滅這妖女的氣焰,惡人就要他來做吧!
他兒子捨不得對那個妖女怎麼樣?,他必須得替他兒子好好管教管教她, 要不然這遲早她得騎到他兒子頭上去。
暗室是專門用來關一些犯了錯弟子面壁思過用的。裡頭光線昏暗,不見天日, 但好在還算整潔乾淨。
千沐被關了進去, 先是扒在鐵窗上衝着外面大喊大叫放她出去, 到後來她逐漸喊累了沒了力氣,便老老實實地退了回去, 癱坐在蒲團上,在心裡罵那個司通隱,這她一來,進門就給她個下馬威,還把她關起來?簡直了!
無奈她現在身上的法力在和司南羽一戰過後, 又流失了不少, 到現在都沒恢復過來, 也強行破不開暗室的鐵門出去。
司南羽被他爹叫去訓話了, 一時半會也來不了。
千沐癱在蒲團上思來想去, 忽的拍地而起,又正兒八經地盤腿而坐, 平心靜氣地還繼續練起了那沒有修煉完的碧落神功來。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去做些有意義的事,也不知要被關到何時?索性趁這功夫練神功。
哼!等神功練成,她就天不怕地不怕了,看誰還敢關她,欺負她!
人啊,就得靠自己,纔是硬道理。
於是她開始在暗室裡修煉神功了。
一晃這大半天的功夫的就過去了。
她此前將碧落神功修煉到了第七層,總共有九層,只是這第八層,她好像怎麼也突破不了。
一不小心,練着練着又把自己給搞得吐血了!但這血吐出來之後她好像感到有些順暢了。
血腥味很快就蔓延到了暗室外,監守的人嗅到那濃重的血腥味,忙向裡頭看了眼,發現千沐身上突現一道奇異妖豔的紅光,而後又聽到她一聲大叫,似是衝破了某種禁錮,到達了巔峰的狀態。
只見她一頭如墨長髮飛揚激盪,額間倏然顯現出一朵妖豔的紅色花朵,正是如染了血一般的曼珠沙華,她的脣色在那一刻也是如血般濃豔,在夜色下幾多妖嬈魅惑。
黃泉碧落,彼岸花開!
“她,她……她這是怎麼了?”監守的兩名弟子不由驚駭出聲,其中一名弟子最先反應過來,急忙道:“你在這守着,我趕緊去稟報掌門和少主。”
言畢,他就忙不迭失地跑走了。
剩下一名弟子驚恐萬分地看着暗室裡忽然一掌拍地而起向大門這處橫衝直撞飛過來的千沐,連忙拔劍做出防備的姿態。
只見千沐一身紅衣飄拂,外頭已是一輪柳月升空了。
她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地飄過來,眼神空洞無物,彷彿靈魂被什麼吞噬掌控了一般,是還沒完全地駕馭碧落神功了,神功練成,反被神功反噬,吞了她的神識意志,一心只想發泄出體內這股陡然升出的可怕又驚人的力量。
只聽轟地一聲巨響,伴隨着瓦片玉碎清脆的響聲,整個暗室被千沐給兩掌一擊給掀翻了!
她身上紅光大盛,彼岸花隱隱約約縈繞在她周身,一朵一朵競相怒放,愈發的妖嬈起來。
那紅光一閃,數朵彼岸花齊出,把那拔劍防備的弟子一下子給閃的暈了過去,嗚呼倒地,紅色的彼岸花落了他一身,他被埋在了花下,彷彿身上冒出大片大片的鮮血來。
千沐又飛身逼近,整個人完全不受她自己的控制,是神功它剛練成想找人挑戰,於是支使着千沐彎下身一把又將埋入花下的那名無辜弟子給提溜了起來,掌上聚力生花,又要一擊……
那弟子嚇得驚惶失色,在千沐手上掙扎求救,千沐將他舉在半空中,聽到他的呼救聲手上的動作似乎是頓了一頓,然而眸中紅光閃過,不過須臾,她又發狂要打人。
那弟子嚇得緊閉雙眼,此刻他根本不是千沐的對手,正哭着以爲自己要死了,好在上天可憐他,眼看千沐那致命一掌就要打在他身上時,方此刻卻有人極速閃身到他面前,將他救下。
之前跑去稟報的弟子在半路上遇到了剛被訓完話就朝暗室來看千沐的司南羽,那弟子慌亂給他說了情況,司南羽便加快了腳步往這趕,這才得以及時將那名弟子救下,沒讓千沐釀成大禍,若是讓他爹知道她殺了宮中弟子,那還怎麼得了?本來他爹就對千沐有偏見了。
他來時,又留心叫那名去稟報的弟子不要再去驚動他爹了,就說掌門已睡下,有什麼事他來解決便好。
那弟子纔沒有繼續去司通隱那稟報又原路跟了他回來。
千沐見有人搶走了她的獵物,神功沒有傷到人來發泄自己,使得她更加的發狂了,她張口要大叫,一頭長髮在月夜冷風中凌亂飛舞,她身上紅得驚人豔人,刺人眼目,花開如血,恣意瘋長。
她,她這是怎麼了?少年也在發問,忙捂住了她要叫喊發泄的嘴巴。
千沐便卷花襲來,翻身出掌,掌風凌厲奪命,司南羽反應迅速的側身躲過,千沐見打不到人,便又窮追不捨,月光下,那一襲紅衣浸染血色。
她一掌接一掌,打得毫無章法,神功只是爲了試驗自己威力到底如何?花草樹木皆被它摧毀了一遍,就差個人了。
沒多會兒,少年眼睜睜看着她把這裡搞得天翻地覆,塵土飛揚的,再這樣下去非得驚動他爹不可。
決計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朝她飛過去,不知她爲何會變成這樣?他束手無策,傷她不得,迎着千沐那又劈過來的一掌,他不躲不閃地接下,緊接着千沐她第二掌又打過來。
下面的弟子在大叫,“少主……”
少年無動於衷,狠心壓下那肝膽俱裂般的疼痛,迎着她凌厲的掌風穿過層層彼岸花的飛/射,還在朝她飛過去,終於快要近身了,他忍不住吐了好幾口鮮血,噴在了那些妖豔的彼岸花上。
那些花見了血,終於消停了,不再瘋長肆意飄零了,神功也真真正正地傷了人,發泄了。
花瓣如雨落下,少年的身子往前一傾,伸手將愣怔看着他的千沐抱在了懷中,他嘴角上血跡斑斑,來不及去擦拭,只抱着她擡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聲音輕柔地道:“千千,你鬧夠了沒有?你打夠了沒有?鬧夠了打夠了,我們就停手吧,好不好?”
他以爲她不知怎麼失去了理智,沒有意識才會這般狂亂作爲傷人。
哪不料,千沐竟低低地嗯了聲,似乎還有意識在,然後一頭栽倒在他懷裡瞌睡了過去。
少年心下一痛,她這到底是清醒着的,還是……
他不想再往下想去,如今被她那兩掌打得身心俱痛,抱着她落地時險些要吃受不住摔倒在地。
勉強站住了,還沒歇口氣,就又聲色俱厲地朝那兩名看守在此的弟子道:“今晚的事,你們就當沒看見,沒發生,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如果讓掌門知道了事情真相,你們的命就等着和這些塵土爲伴吧。”
“……是,是……是是。”那兩名弟子惶恐地點頭應下。
說完,少年便抱着千沐走了,一輪孤月下,他的背影孤寂又蕭條,抱着她走得極不穩當,有好幾次要摔倒,幾乎是一步一血,落地生花。
終於是走到了他住的微雨閣,把她放在牀上,蓋好被褥,他看着安睡過去的她,替她撫順鬢角邊的亂髮,忽而笑了,笑得一派淒涼,他這到底在做什麼?又爲了什麼?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傷他,可他爲什麼還會如此這般對她?
他這是在給自己找罪受嗎?他笑着,笑着……眼角里泛出絲晶瑩的淚花,意識開始逐漸模糊了,他緩緩倒下,那淚落在了燈盞的燭火上,火滅了,一夜寒風過盡,淚卻未乾。
好在第二日下雪了,漫天飛雪,倒是把那外面路上的血花給遮蓋掩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