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說的可是真的?”少年一把攥住她的兩肩,滿含期待地問。
千沐想也沒想便就點點頭隨口道:“當然啦,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話一出口, 她反應過來, 摸着後腦勺不由訕笑了起來。
少年也輕輕哼了聲, “還沒騙過我?那是誰從一開始遇見我的時候就在騙我?”他別過了臉去, 目光落在千沐的耳垂上, 那看上去軟軟的,嫩嫩的。
千沐把藥碗放去一旁桌上,訕笑無言。
頓了頓, 少年又釋然地開口,“不過那都是過去了。”
“你不怪我啦?”千沐歪着腦袋到他跟前問。
少年嗯了聲, 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淺淺一笑, 視線又往下落到她的小腹上,不由奇怪地咦了聲, “說來,你懷孕也有一段時日了,怎麼這肚子還和以前一樣,是不是……”他兀自擔心起來,“紫雲宮的飯菜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麼, 我這幾天下山去給你買?你應當要多吃些補補。”
千沐哈地一聲, 找來藉口, “沒事沒事, 我素來身形纖瘦, 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來的!”
她望着他如此乾淨明朗的容顏,那眼眸裡清澈如水, 有一瞬間不想再繼續欺騙他下去了,於是想要開口跟他說實話。
在說之前,她又試探性地問:“喂,司南羽,你說以前我騙你的那些都算過去了,若是,若是以後……我說的是如果,你要發現我又騙了你,你當如何呀?”
少年看着她,眸光清亮,似是要把她的魂給看穿,很是認真地在問:“你還騙了我什麼嗎?”
“我,我其實,我……”面對他那樣的目光,她好似無地自容,好想托盤而出,但思來想去的她又於心不忍,不如再和他多多努力幾回,說不定就把假的變成真的了,於是乎她猶豫了……
而這時,屋外頭也有人將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給打斷了。
“師哥,師哥,你起了嗎?今早廚房裡蒸饅頭,炸炸魚,我給你和千姑娘拿了好些來吃。”是蘇星兒,端來了一盤子的吃食,正在敲門。
司南羽招呼她進來。
於是那未說完的話在此刻也只能不了了之,而在那過後,千沐糾結了好久也並未再提起,少年也沒有再追問,他覺得現在這樣每日能夠看到她和她在一起,就已經很滿足了。
直到見司南羽身上的傷好了,她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和功力恢復得也差不多了,又聽少年說以後要每月請一次大夫來給她看胎,她才又想起這茬,醞釀了好幾日的說辭,正月初三那日她琢磨着要去給司南羽說清楚。
嗯,她當即下定了決心便就要去司南羽的屋裡去找他,可惜少年不在。
聽他屋裡的小廝說,吃過晚飯他就去找掌門稟報商量什麼事宜了。
於是千沐又跑去紫雲宮的正殿司通隱住的地方。
不巧正就聽見了司南羽和他爹的對話。
她決計不是有意要偷聽的,只是碰巧……碰巧聽見了而已。
司南羽先是恭敬地對他爹行了個禮,在地上跪得端端正正地道:“爹,我想和你說件事。”
司通隱問:“何事?”
司南羽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就鄭重地說道:“我想娶千千爲妻,希望爹您能夠同意。”
“你說什麼?”司老爹一下驚起,指着地上的人。
司南羽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還又加上許多,“我想娶千千爲娶,想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屆時還要廣發喜帖讓天途三十六道的人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爹你放心,我知你素來事務繁忙,一切瑣碎事宜都交由我親自着手去辦,不會麻煩你,只是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認同。”他又重重地給他嗲磕了個頭,“希望爹您能同意我們在一起。”
千沐在外頭聽到了,嘿了一聲,“這小子怎麼不先問問我同不同意呢?就要娶我?!”
且先聽聽屋裡頭的那司老頭什麼反應吧?
只聽屋裡頭傳來一聲怒吼,“什麼?你還想娶那個妖女?!”司老爹呵呵冷笑,指着地上的司南羽,“我看這些天,那妖女給你灌的不是湯藥,怕是迷魂藥吧?”
“若不是看在她懷了你骨肉的份上,你以爲我能輕易放過她……”
千沐在外頭趴着牆,邊聽邊小聲哼哼,“就知道不可能嘛~”
司通隱態度堅決,“你要娶那個妖女,我絕對不會同意!”
“你還想宣告天途三十六道的人,簡直可笑!”
司南羽反駁,“爹,她不是什麼妖女,你爲何對她有如此的偏見?”他又問。
司通隱氣得手指顫抖,“你……,她將你騙得團團轉還不夠嗎?總之我是決計不會讓你娶她的。”
他自有他的打算,等她生下腹中的孩兒,他便會以她的性命要挾鬼府七十二宮臣服於他紫雲宮下,再進一步壯大紫雲宮的實力,這也是他要她回紫雲宮養胎的其中緣由之一。
司通隱想故技重施,以此前在鬼府千沐用他兒子性命作要挾使他停戰那般,後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千沐來迫使鬼府七十二宮向他們低頭。
這便是他一早打下的盤算,如今在與司南羽就娶千沐一事的爭吵下,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口,他也是被他兒子氣得糊塗了,結果就被屋外的千沐給聽見了。
千沐心道這可不行,原來那司老頭竟打的這般盤算,那看來她得要更快一點跑路才行了!不然的話,等着被那司老頭逮着做籌碼了。
她凝神思索片刻,拔腿就要行動,要走就得趕快走。
聽完了牆根,她便連忙轉身拔腿就跑,很是不巧,後頭的司南羽也不知何時出了屋,遠遠地看見前面似乎是她的背影,便就趕緊追上了。
明月當空,紫雲山上的夜色泛着一種朦朧婉約的柔美。
少年追上她的腳步,一把從身後拽住她,見她走得如此行色匆匆,不禁一問:“你是不是聽見了什麼?”
“哈~”千沐跟他打馬虎眼,豎起一個小拇指來,“也就聽到了那麼一點點!”
少年覺得很是對不起她,“我爹他……”
他還沒說完,千沐就出言打斷了他,“沒關係沒關係,你爹說的對!你不娶我的好!”
“爲什麼?”少年擡起頭來定定地望着她,“你不想嫁給我嗎?”
千沐擺手說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又沒頭沒腦地解釋道:“我是覺得我們現在這樣挺好的!我不嫁你不娶,若是哪天互看兩相厭了,便就能想走就走說散就散,來也輕鬆去也無礙,多麼自由呀,若是成了婚,可就……”她還想對月暢所欲言忽悠他的來着。
可少俠卻忽然一聲質問:“你前幾日還說往後餘生會好好愛我,如今又這般說法,什麼想走就走?說散就散……”他笑的苦澀萬分,萬般無奈,搖晃着她的兩肩,咬着牙問:“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在清寒孤冷的月光下往日裡那翩翩溫雅明朗的少年竟顯得是那般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