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選婿?”陸羽愣在當場,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王爺怎麼可以不顧碧姬的感受,比武招婿呢?”陸羽心中憤恨,一時情急,脫口而出。陸羽情緒有些失控,雙眼通紅,彷彿有些難以接受!
“放肆,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直呼公主名諱,還敢質疑真羅王的決定!”唐傳之面色一沉從聚賢居走了出來,而那兩名青年也跟了出來。
“爲什麼?”陸羽心中充滿了不甘,雙拳緊握,不住的顫抖。
“做狗就應該有做狗的覺悟!”唐傳之聲音突然揚起,走到陸羽跟前拍了拍他的臉龐說道:“我知道你自小與碧姬公主相伴。我也知道碧姬公主是皓月明珠,換做任何人,相處久了總會生出一些年頭,更不用說是一位賤僕了!”
“哈哈哈,原來這小子便是碧姬公主身邊的那位近侍啊,果然不知死活,主人家給了你一塊骨頭,你就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嗎?狗東西,碧姬公主乃是金枝玉葉,也是你這種貨色能夠覬覦的嗎?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旁邊手拿摺扇的公子出聲說道,臉上充滿了不屑之情。
“呵,這個世上就是這樣,什麼樣的身份就該幹什麼樣的事。就如同王族的子弟不會去做樵夫的買賣,山裡的獵戶不會坐那王冕駕輿一般。在你有別的念頭之前,最好撒泡尿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唐傳之嘴角微微揚起,掛滿看譏誚之色。
“明日君悅居大宴,就是碧姬公主擇婿之時,往後看誰還護得了你!”
“不知所謂,一灘爛泥!”
三人充滿不屑,揚長而去,豪不將陸羽放在眼裡,任意輕賤侮辱,彷彿對待一條狗一樣。
“唉,陸羽!走吧,這種人不是我們這樣身份的人能夠高攀的,更不要說碧姬公主了!”周伯拍了拍陸羽,意味深長的說道。
夜深了,流源下了一天的雪終於停了,深夜的流源城一片安逸,萬家的燈火稀稀疏疏終究化爲流螢,南城一處草屋,陸羽坐在屋頂,旁邊橫放着幾個已經喝空的酒罈,他眼神迷離,泛起微微紅色,青絲紛雜如飛,顯得有些頹廢。
“奴僕就要天生被人輕賤嗎?奴僕就要沒有抗爭的權力嗎?”他將手中的酒罈扔向遠處,只聽一聲輕響,酒罈碎了一地,他大盛嘶吼,充滿了不甘。他不知道此時心中是何樣的情感,或許是對於現實不公的控訴,或許是對於碧姬公主的不捨,又或許是對於這種被人輕賤的憤恨,終於五味陳雜,胸中一股煩躁暴戾之氣隱然升騰。
“尹雪,陸羽怎麼了?”就在此時院中一位少女走出,眉目清秀,長髮如瀑布一般垂至腰間,他旁邊站着一位少年,年紀與他相仿。
“我也不知道,他從回來就這樣了!”尹雪擡着頭,看向陸羽,眼中充滿了擔憂之色。
“我去看看吧!”子越歸微微嘆道。
“子越歸。。。”尹雪對着少年說道,欲言又止。
“沒事的,我就上去和他聊聊!”子越歸笑道。
子越歸是個孤兒,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上的,他只記得四歲那年的冬天,只有單衣披身的他餓到在了路邊,飢餓和寒冷充斥着全身。
“大概我會這樣死去吧。”當時的子越歸是這樣想的。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身在一座破廟內。身上蓋着棉被,雖然破舊,卻無比的溫暖,遠處的篝火冉冉升騰,柴火發出劈裂啪啦的聲響,年幼的陸羽端來了一碗熱粥和饅頭遞了過去,小尹雪坐在旁邊,耷拉着腦袋,小手拖着下巴,就這麼看着他。
這是子越歸和陸羽的第一次見面,他永遠無法忘記自己有生以來,最溫暖的一頓是來自於這個與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了飽的感覺,也就是在那時他才感覺到自己還是一個人。從那以後三人就一直生活在一起,雖然困苦,卻有活下去的希望,因爲可以彼此相依。
寒冬對於他們來說是漫長的黑夜,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永遠看不到黎明的來臨,陸羽六歲那年,子越歸生了一場大病,渾身燙的可怕,對於他們來說生病是奢侈的,也是末日,看情形,他怕是挨不過這個寒冬了。
陸羽是個堅強的孩子,不管何時,三個人當中他總是能給別人希望,爲了給子越歸治病,他將自己賣給了真羅王府,寒冬臘月,他足足跪了兩個時辰,管事才動了慈悲心,將他買了下來,並且答應給他時間把錢送回去。
那一次,子越歸哭了,這是他一生中第二次哭,第一次是陸羽救他回來的那一天。他知道他這一生的兩條命都是陸羽給的,因緣際會,童年的遭遇給兩人留下了一生的羈絆,世事無常,陸羽和子越歸都沒想到。
“你有心事?”子越歸爬上了屋頂,坐在了陸羽身邊,問道。
陸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坐着,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子越歸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道:“傍晚的時候尹雪去王府裡交活兒,正好碰見萱兒,就去雅蘭居坐了坐!”
陸羽聞言,身體微微一震,轉過頭來看着子越歸,因爲陸羽的關係,尹雪會接一些王府的針線活,貼補家用,一來二去自然與碧姬公主也較爲熟稔,而萱兒則是比碧姬公主身邊的一位丫鬟。
“碧姬公主說明天要帶我們去君悅居呢?”子越歸不顧陸羽表情的變化,興奮地說道。
“什麼?”陸羽臉色微變,大聲說道,雙手抓住子越歸的雙肩:“尹雪見到了碧姬,她說了些什麼?”
子越歸臉色表情一抽,只覺得深疼,陸羽察覺不對,將手鬆開:“對不起!”
子越歸毫不在意繼續說道:“也沒什麼,就是和公主閒聊了幾句,公主似乎對於明天的大宴很是興奮期待,讓我們明天一起去呢!”
“興奮期待?”陸羽有些失聲,喃喃自語。
“她總是這樣,永遠只想着別人。。。一點都不愛惜自己!“陸羽目光渙散,說道。
“陸羽。。。”子越歸搖了搖陸羽,叫道。
陸羽回過神來,微微笑道,頹廢之色盡退,眼中閃過一絲果決狠厲之色。
“我沒事!小越歸,早些休息吧!明天可能會比較忙!”陸羽站起身來身子舒展開來,一個縱身跳落院中,屋頂上積雪激起,濺灑在子越歸的臉上。
“死陸羽,又捉弄我,我和你沒完!”寧靜的夜傳來子越歸的咆哮聲。
第二日,陸羽帶着尹雪和子越歸去了王府。
今日碧姬公主似乎有所不同,金步搖,鸞鳳攆,束髮紫金冠。容裝華貴,姿態高潔。陸羽剛看見的時候不覺一愣。
“陸羽,你傻啦!”小碧姬擡起小手在陸羽面前搖了搖。陸羽回過神來,笑道:“沒有,只是覺得小碧姬今天很美。”
碧姬嬌軀微震,明顯愣了一下,沒想到陸羽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很罕見的小碧姬沒有說話,直接上了駕冕。陸羽當下也不多言只是遠遠看着駕冕旁邊的一位老者,如果他沒記錯,這人應該就是得到金箔那晚跟蹤他的神秘老者,雖然陸羽早就料到此人出自王府,不過此時看見他出現在碧姬身邊,還是略微有些吃驚。
君悅居坐落於流源城城南,遠處看去,檐牙高啄,堂堂正正,深得閻浮九宮之妙,溶溶泄泄,渾然一體,頗有上古遺風。此時黑甲軍衛早已將君悅居四周圍住,閒雜人等根本難以靠近。
走進門內,是一個大廳,雖然佈置上算不上奢華但卻有一番古韻,細細品味,其氣勢之恢弘,空間之廣大,即便是王庭正堂也有所不及,正廳迎面是一副巨畫雕掛在牆壁上,畫上流雲幾許,寒鴉掠影,山野之間茶寮處,兩個少年依欄舉杯,暢意瀟灑,說不出的和諧醉心。畫的落款兩行小字:
“有君自遠歸,我悅相承接。”
巨畫之上是一塊牌匾,上書君悅二字。陸羽瞧着那畫兀自出神,放佛神歸上古,蒼茫之間猶入畫境,好似看到兩個少年坐落山野,指點江山,罵笑由心。雖然破落,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韻。
小碧姬旁邊的福老若有所感,止住腳步,回頭一聲低喝。陸羽身軀一震,回過神來。福老渾然不覺異樣,淡然道:“這幅畫畫的是君悅契守的典故,想必你也看出來了,相傳這副畫是當年軒轅聖皇身邊一位近人所留,傳言畫這幅畫的人與軒轅氏和神農氏都頗有淵源,只是卻未留下姓名。而留在君悅居的這副,只是臨摹,不是真跡,當然這些事大都只是傳說,年代久遠,無從考證,不過這幅畫還是不要久看的好。
陸羽跟在後面聽福老言語,不禁暗暗吃驚:君悅居名傳雲川,果然非同小可。